夜色愈發濃稠,激烈的征伐終於休止,彼時談宴閉著雙眼,全身酸軟無力,錢仲賀灼熱的唿吸還占據在頸側,似有似無的吻落下來,談宴卻連動手指的力氣都沒有了。


    懷裏的獵物如此溫順,錢仲賀食髓知味,魘足地環緊談宴。


    *


    第二天早上,朝陽透過落地窗撒落在地板上,照亮了室內的狼藉,純白的大床上被單淩亂,兩道修長的身影彼此交纏,衣物隨意堆疊床角,像是宣告某種不可言說。


    大床上,談宴的眉頭輕輕蹙起,這一夜睡的並不安穩,夢裏的他被一隻巨大的雪獅壓在溫軟的腹部下,灼熱的唿吸噴灑在談宴脊背上,獸爪按在談宴的腰側,卻不容拒絕和逃脫。


    談宴緩緩睜開眼睛,望著雪白的天花板,還有房間裏陌生的裝潢,怔愣地沒有反應過來。


    談宴起身微微一動,某個被過度利用的地方瞬間傳來一陣酸痛,激得他輕輕一顫。


    談宴感覺腰腹上沉沉的,低頭一看,一隻有力的手臂環在他的腰上,他裸露在外的皮膚青紅一片,胸膛更是不忍直視,紅腫成兩個櫻桃。


    談宴一愣,目光順著那條手臂漸趨往上,輪廓分明的肌肉,鋒利流暢的下頜,再到英俊疏朗的眉目……


    居然是錢仲賀!


    談宴原本以為昨晚隻是春夢一場,可沒想到那居然不是夢。


    一夜荒唐的記憶在他腦海裏像走馬燈似的快速閃過,他從蘇駿手裏接過房卡上樓,可那兩杯酒的後勁實在太大,上升的電梯讓他感到眩暈,出了電梯他找到房間,用房卡打開房門,接著遇見錢仲賀……


    接下來,記憶就變得淩亂破碎,他倒在‘夢裏的’錢仲賀身上,曖昧的氣息交頸纏繞,抵達雲頂時,他讓錢仲賀停下,可錢仲賀非但不停,還更加惡劣地衝刺猛頂,逼得他勾著脖子索吻,泣聲求饒……


    談宴的迴憶愈發模糊,可臉上的紅暈卻越來越清晰。


    他掀開被子想要下床,可手腕卻被一個東西勾住,是錢仲賀的黑金領帶,此時纏繞在談宴的手腕上,早已變得淩亂不堪,他想起來昨晚錢仲賀用這條領帶綁著他的手,拉過頭頂,任由他如何掙紮也逃脫不掉。


    錢仲賀一手固定他的腰,一手攥著領帶,俯身吻他,安撫道:“別怕,乖一點。”


    談宴從未想過與錢仲賀再次相遇,竟是以這種方式。


    談宴解開手腕間的領帶,迴眸望向大床上沉睡的錢仲賀。


    透過暖黃的晨陽,談宴看清了錢仲賀的眉眼,細長的睫毛在眼睛下方投射一小團陰影,眉弓深沉,鼻梁高挺,薄薄的唇瓣顯得不近人情,即使在睡夢中,錢仲賀的眉頭還是緊蹙,像是在夢中遇到什麽棘手的事情。


    五年的時光好像並未在錢仲賀臉上留下時光的痕跡,眼前的人依舊是讓談宴癡迷崇拜的佼佼青年。


    談宴慢慢抬起手指,想要輕撫去錢仲賀眉頭上的褶痕,可指尖還未觸碰到他的臉,錢仲賀悄無聲息地睜開了雙眸。


    談宴措不及防地掉入那雙古井深邃的眼眸之中。


    被錢仲賀現場抓包,談宴的耳尖倏然騰紅,對視上那雙狹長的眼眸,讓他不禁想起昨夜的情悸,耳邊似乎響起錢仲賀昨晚沙啞的低喘。


    談宴的臉更熱了。


    錢仲賀沉沉開口,嗓音帶著剛睡醒的沙啞,聽起來有些溫度,像是寵溺:“想幹什麽?”


    那道手臂仍舊環在談宴的腰腹上,雖沒施加力氣,可卻存在感分明,談宴唿出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看起來從容不迫。


    他抬起錢仲賀的手,放迴潔白的被子上,用不在意的口吻說:“不幹什麽,既然你醒了,那我就先走了。”


    錢仲賀的眉頭倏然蹙得更深了,他一把抓住談宴的手腕,將人拉至身前,“你要走?!”


    談宴措不及防被錢仲賀拽迴來,赤裸的背脊撞到那滾燙的胸膛上,頃刻間便被那道沉香包圍。


    “你”談宴驚唿一聲,他想掙脫開錢仲賀的手臂,可不知道錢仲賀為什麽力氣會那麽大,談宴掙紮無果,隻好低聲道,“放開我。”


    談宴被錢仲賀鎖在懷裏,他看不到錢仲賀的表情,卻從錢仲賀的聲音裏聽出了一絲委屈:“我剛剛又夢到你了……”


    談宴抿了下唇,沒有開口。


    “夢裏的你也是這樣,一聲不吭地走了。”


    談宴的眼眸睜大,他沒想到一向寡淡沉悶的錢仲賀竟然會在坦白夢到他,這讓談宴驚訝中又帶著一絲無措:“我……”


    “談宴,你真狠心。”錢仲賀的手臂不斷縮緊,像是要把談宴揉進血液裏,“五年了,你才迴來。”


    五年前那場大雨瓢潑傾盆,雨幕中的談宴看起來更加清瘦,隔著沉沉大雨,談宴阻止了錢仲賀的靠近。


    談宴站在黑傘之下,眸中掛著薄情,道:“你別過來了。”


    錢仲賀果真停留在原地。


    雨水濕涼,像是穿過了冰霜,刺骨寒冷,可讓錢仲賀徹底涼了心的,卻是談宴的話。


    晚夏的大雨飄忽而至,談宴提出了分手。


    錢仲賀的眸中充斥著不解於怒意,他耐著性子道:“小宴,別鬧了,快過來。”


    可談宴卻固執地後退一步,堅定道:“錢仲賀,你沒聽錯,我要跟你分手。”


    錢仲賀看著雨霧中那道身影,咬牙說:“不可能!”


    可談宴卻背過身去,狠下心說:“我對你,沒有感情,別自作多情了。”


    雨聲淅淅瀝瀝地拍打著傘麵,可錢仲賀卻感覺周遭涼寂,心沉深淵。


    可錢仲賀不知道的是,背對著他的談宴,白皙的臉頰上掛滿了苦澀的淚。


    困在五年前那場大雨裏的人,不隻有他。


    錢仲賀像是不願迴想,他緩緩闔上眼眸,再一睜眼,眸中的傷痛全然掩飾,深褐色眼眸歸於平靜。


    錢仲賀想要在這場重逢後的博弈中找迴主場感覺,他不想再受控於談宴,被他牽動心弦,掣肘於被動。


    所以錢仲賀望著談宴白淨的耳根,磁性的聲音在談宴耳畔懸落:“你不是說沒有感情嗎?可你昨晚叫的很歡啊。”


    第4章 “各取所需。”


    談宴一把推開錢仲賀,掩飾掉眸底的慌張無措,背過身撿起地上的襯衫,穿好蓋住身上的旖旎紅痕,壓緊聲線,盡量保持冷靜,假裝漫不經心道:“都是成年人,各取所需罷了。”


    談宴扣紐扣的手還有些輕微顫抖,剛剛動作幅度太大,腰以下部位刺痛了一下,提醒著他昨夜的縱情無度。


    纖長的背脊暴露在陽光之下,談宴身上的紅痕愈加顯眼,錢仲賀眸光微眯,沉聲道:“你經常這麽玩?”


    “是啊,”談宴穿好衣服,轉身麵向錢仲賀,唇角掛上了一貫溫和的淺笑,“錢總不算吃虧,畢竟是你在上麵,但如果你介意,我可以給你補償。”


    “補償?”錢仲賀嗤笑了一下,壓著怒意:“你想給什麽補償?”


    談宴從錢包裏掏出一張卡,白皙修長的手指夾著卡,放在實木床頭櫃上,指尖在卡上點了點,道:“密碼是六個零。”


    錢仲賀氣結:“我看著像缺錢?”


    談宴蹙眉想了一下:“但我沒想好除了錢以外的補償。”


    錢仲賀的聲音冷淡:“你以前給你那些床伴也都是這些?”


    談宴指尖一頓,硬著頭皮迴答錢仲賀:“是啊,他們都不計較。”


    錢仲賀抬眸望著談宴,一眼看穿了談宴拙劣的演技,明明心虛到不敢跟他對視,卻還笨拙地想要掩飾,錢仲賀心裏的鬱氣頓時消散。


    確實,昨晚他進入時,從談宴身體繃緊的反應程度來看,談宴可不像是經驗豐富的老司機。


    最多就是一個裝腔作勢的小騙子。


    “那我計較,”錢仲賀收迴眸光中的厲氣,重新掌握主場,赤裸著坐在床上,卻有如坐在談判桌前睥睨天下的氣勢,“我不要錢,我隻要你答應我一個條件。”


    談宴謹慎問道:“什麽條件?”


    錢仲賀懶散地倚靠在床頭,深色眼眸望著談宴:“等我想好了再告訴你。”


    *


    孫齊抵達套房時,房間裏屬於談宴的氣息已經變得很淡,錢仲賀衝完澡,穿著真絲睡袍站在落地窗前,指節分明的食中二指上夾著一根香煙,徐徐燃著,但卻半天沒有吸一口,錢仲賀垂眸深思,不知道在思忖什麽。


    孫齊竭力掩飾八卦的心思,努力讓自己的眼神不亂飄,他走到錢仲賀身後,低聲道:“錢總,十點有一個跨國會議,是意大利分公司那邊的項目。”


    錢仲賀道:“嗯。”


    孫齊把昨晚在電梯裏沒說完的行程繼續向錢仲賀匯報:“錢總,給您下個周末的時間空出了,那這個月飛去意大利的機票給您訂在下周六?”


    錢仲賀垂眸望向窗外,剛剛酒店門口停了一輛黑色邁巴赫,接走了談宴,他在談宴停留的位置落下目光。


    頓了一會兒,孫齊才聽到自家總裁說:“不用訂了。”


    指尖夾著的煙燃了大段,錢仲賀淡然抬手至一旁的煙灰缸,指尖輕點,煙灰便如雪花般簌簌下落,隨後未點完的煙蒂便被他按入缸內。


    人都出現在眼前了,他不用大費周章再去滿世界找。


    孫齊臉上掛滿了震驚,他懷疑今天的總裁是被鬼附上了身,否則怎麽會說出不用訂機票這種話,要知道自他跟錢總以來,錢總每個月雷打不動地要飛去意大利早就成為行程默認了。


    從五年前直到現在,意大利那邊的項目一直都是錢總全權負責,即使他再忙再累,隻要意大利分公司出現問題,錢總都是第一時間趕過去。


    可每次把公司問題解決完後,錢仲賀卻沒有立即返迴國,而是遣散助理,獨自一人行走在意大利街頭。


    站在異國街頭的錢仲賀拋卻了滿身盔甲,流露出被掩藏至心底的孤獨和落魄,東方麵孔在歐洲人群中顯得十分特別,可兜兜轉轉,錢仲賀始終找不到那一抹淡容。


    孫齊從來猜不透錢仲賀心裏在想什麽,可在米蘭的街頭,孫齊窺得一角


    那個在商場上耀眼奪目的錢總,像隻幼童抓緊手裏的糖果一般,抓著一個陌生人的肩膀,可在那人轉頭之後,發現不是熟悉的麵孔,錢仲賀臉上的喜悅全都如煙消散。


    錢仲賀說了聲對不起,失魂落魄地收迴手。


    孫齊想,這應該是他看到過錢總表情起伏最大的一次。


    原來錢仲賀是想找人。


    隻是想尋一處轉角薔薇。


    孫齊怕是自己聽力出現問題,他哽著脖子問道:“錢……錢總,您剛剛說什麽?”


    錢仲賀轉過眸光,餘光落在孫齊身上,神情淡然:“不用訂去意大利的機票了,我說的夠清楚了嗎?”


    “夠、夠清楚了,”孫齊連忙答道,錢仲賀周身氣場壓得他快喘不過氣,他連聲道:“錢總,您先收拾一下,我在樓下等您。”


    *


    談勤政身體不如從前硬朗是事實,他在病房裏心心念念的就是談宴這個小孫子,談宴的父親前些年重新組建了新家庭,對談宴的關心也少了,隻有老爺子天天把談宴掛在嘴邊,這次生了場病,自然更想孫子。


    談宴母親是談勤政的最小女兒,從小便受盡談勤政的寵愛,但卻在生談宴的時候難產死了,談勤政痛失愛女,隻能把愛轉移到小女兒留下的骨肉身上,談宴從生下來便沒有感受過母愛,但他卻不缺愛。


    談宴的父親周屹同是一位成功的商人,失去愛人後,他把全部心思都放在事業上,經常出差赴宴,對小談宴照顧不好,隻能把談宴送給談勤政撫養。


    幼時外祖母還在,外公和外祖母都是藝術世家,談勤政是有名的國畫大家,外祖母是雕塑家,從小對談宴言傳身教,兩位大家對談宴的影響力很大,耳濡目染之下,談宴從小便培養了藝術愛好與情操。


    在談宴長大成人後,外祖母去世了,談勤政的所有心思便都放在談宴身上,前幾年談宴一聲不吭地就出了國,在國外也不常聯係,談勤政雖心裏掛念,卻無法與孫子聯係。


    如今談勤政的身體大不如前,談宴打算把工作室轉移至國內,好好陪外公,這些天都在忙轉移手續這些事情。可談勤政看著談宴整天忙進忙出,形單影隻,隻覺得心疼,思前想後,還是覺得要先把談宴的終生大事放在首位才是最要緊的事。


    他要提前給小孫子找到一個值得托付終身的人,這心才能放下。


    所以這天早上,傭人把早餐擺在潔白的餐布上,談勤政坐在餐桌前看早報,可餘光卻覷著剛落座的談宴,一副有話說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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