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外粉牆環護,綠柳周垂,三間垂花門樓,四麵抄手遊廊。


    院中甬路相銜,山石點綴,五間抱廈上懸“紅袖添香”匾額。


    明媚的陽光從西側竹窗灑入房間,鋪滿整張桌子。


    桌子上擺著一張微黃的素絹,旁邊放著一枚端硯,筆筒裏插著幾支毛筆。


    房間的桌案上放著新鮮的糕點和一些貴重的藥材、補品。


    看著裝盛的盒子足以斷定並非凡品。


    透過暈紅的帳幔,茗憐側臥其中。


    身體無力,臉色蒼白,卻帶著一絲紅暈,


    她扭過頭,不敢向外此時正坐在紗幔外麵的李重潤。


    “多謝殿下救下我那丫鬟。”兩人沉默片刻後,率先說話的竟是茗憐。


    李重潤聞言,“若是這般說,事情也是因我而起。”


    說道此處,茗憐的心中更是愧疚,若不是因為自己的畫卷,李重潤也不會被那些文人包圍,更不會出現這樣的事情。


    但她不知道,就算沒有這件事情,也可能會被其他事情牽製。


    想要招惹李重潤的不是事,而是人。


    就算沒有茗憐的事情,還有李憐、陳憐,不要碧憐,總之這件事情沒有茗憐想的那麽簡單。


    剛好隻是國色天香的門口剛好掛著茗憐的畫,而茗憐又剛好出現在國色天香門口,事情就這樣機緣巧合的成為別人口中的借口。


    或許是因為茗憐出現,才救了李重潤一命,若是換作別人或許現在躺在床上的人就有可能是李重潤了。


    “你現在覺得怎麽樣?”李重潤看著茗憐關切的問道。


    “嗯!”


    茗憐在紗幔內,隻是輕聲的應承一句,沒有說過多的話。


    小丫鬟早就被李重潤命令老鴇安頓好,房間內就剩下兩個人的時候,李重潤還覺得有些尷尬。


    尤其是在古代社會,孤男寡女,共處一室,茗憐還是清倌人,這事終究是好說不好聽,好幹不好看。


    二人沉靜片刻後,率先打破沉靜的竟然是茗憐,她在紗幔內,小聲而膽怯的看著李重潤說道:“殿下,國色天香門口的畫卷,還是取了吧!”


    說出此話之時,李重潤能夠在茗憐的話語中感受到歉意。


    李重潤搖了搖頭,問道:“為何?”


    “這……茗憐終究是清倌人,掛在國色天香門口,會引來不必要的麻煩。”


    這件事情似乎成為茗憐耿耿於懷之事,心中一直難安。


    “無妨”李重潤肯定的說道:“難不成有麻煩就退縮?那以後的麻煩事會更多,誰都想來國色天香鬧,豈不是更麻煩!”


    李重潤說的在理,“禍”這種的東西,別說是你主動惹,就算是你不惹,它也會找上門來。


    無論是黃承業還是黃磚佳,再到最後的樸……樸……樸什麽來者?李重潤竟然一時間沒有想起那個老東西叫什麽名字。


    茗憐躺在床上,聽著李重潤嘴裏喃喃幾字後,臉上的紅潤擴散開去,右手輕輕的抓了抓紗幔,左手抓住被子,嬌羞的叫了聲:“殿下~”


    說完話,茗憐將頭扭的更深。


    李重潤隻能看到脖子上粉紅的嬌嫩,根本看不到其他部位。


    聽著這一聲嬌羞,李重潤頓了頓嗓子,他確確實實沒有想起那人叫什麽。


    真不是想要在這個開車。


    本來茗憐剛剛找到的話題,又被李重潤直接將話說死。


    兩個人又陷入一陣沉靜中。


    老鴇被李重潤狠狠的打了數下,齜牙咧嘴的站在畫舫門口,心裏嘟嘟囔囔的將李重潤的祖祖輩輩都罵了一遍,嘴上卻一個字沒敢說。


    “邵王啊邵王,還真把自己當王爺不成。”老鴇心裏氣憤,什麽時候這小王爺也有耀武揚威的實力了?


    就算是武家的魏王、梁王,之前來畫舫的時候都沒這樣囂張過。


    想到此處,她臉上哀怨的眼神更盛。


    咒罵間,便看見遠處一個翩翩公子,身著錦衣華服,帶著三五個小廝搖搖晃晃的朝著畫舫的方向走了過來。


    “哦?這不是禮部尚書家的劉公子嘛,怎麽這個時辰就喝成這樣?這劉公子可是對茗憐愛慕有加,為了她可是來了畫舫數次。”


    想到此處,老鴇心裏有了主意,緊忙迎了上去,臉上哪裏還有任何抱怨的表情,滿臉的奉承之意:“哎呦,劉公子,今日來的好早啊!”


    劉公子晃晃悠悠,滿臉醉意,一把將手臂搭在老鴇的肩膀上,笑哈哈的問道,“難道我來的早,隔~你不開心嘛?”


    一股重重的的酒氣,直接吐在老鴇臉上,雖然心裏嫌棄的要死、想吐,但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依舊是笑嗬嗬的迎著。


    “瞧您話說的,我怎麽會不開心呢?您天天住在我這,我才開心呢!”說完話的老鴇打著哈哈笑了起來,不過話語一轉,表情一變,老鴇的臉上滿是愁容。


    劉公子看著老鴇出現的愁容,臉上的笑容也消失不見,看著她怒聲罵道:“你這老東西見到本少爺,為何麵露愁容。”


    老鴇聞言,臉上一驚,心中卻是一喜,長長的歎了口氣,幽怨的說道:“公子能來定是我等福氣,隻是……”


    老鴇說話,欲言又止。


    劉公子聽著突然停頓下來的老鴇,麵露不悅之色,催促的問道:“隻是什麽?”


    “隻是……隻是茗憐房中已經有一位身份尊貴的客人了?”


    劉公子聞言,臉上瞬間出現憤怒的表情,看著老鴇怒聲問道:“茗憐不是隻賣藝,不賣身,閨房之中為何有人?”


    聽到此處之時,老鴇竟然掩麵而泣起來,倒像是個受盡委屈的老婦人。


    此時劉公子憤怒不已,酒精已經充斥雙眼,但隨即他稍微平靜下來,看著老鴇小聲的問道:“可是王孫貴族?”


    那老鴇竟然哭著,微微的搖了搖頭,沒有說話,也沒有否定。


    劉公子也不算白癡,又看著老鴇問道:“可是哪家貴公子?”


    老鴇依舊沒有什麽表情,也沒給確切答案。


    這劉公子見老鴇反應,心中有了底氣,怒聲的罵道:“天子腳下,難道還有強取豪奪不成?”


    “給我上!”劉公子氣勢高漲,朝著身後的人擺了擺手。


    他竟然衝前麵,朝著茗憐所居住的閣樓去了。


    老鴇站在他們身後,心中一喜,緊忙跟了上去。


    就在李重潤與茗憐不知所言何事之時,門外傳來老鴇的大聲唿喊:“哎呀,劉公子,劉公子,我的小祖宗,茗憐近日都不能見客!您別往裏衝了!”


    叫喊間隻聽那劉公子怒聲罵道:“什麽貴客能在茗憐房中,我卻去不得,難道茗憐隻是不接待我劉良翰不成。”


    隻聽見劉良翰的話語中帶著嚴重的醉酒狀態。


    李重潤將這些話聽的真切,此時天色尚早,怎麽就喝成這個樣子。


    本在床上嬌羞的茗憐聽著外麵的怒喊,整個人甚是驚慌,剛欲起身,傷口上傳來劇烈的疼痛,“啊……斯……”


    疼痛之時,茗憐一把抓住麵前的紗幔。


    這紗幔如何能承受住她的重量,竟然直接拽了下來。


    李重潤看著拽下來的紗幔,生怕茗憐閃到自己,緊忙站起身,扶了上去。


    紗幔受重輕輕落,俏曼佳人罩在其中。


    自上而落的紗幔嚴嚴實實的將兩個人籠罩在裏麵,倒是讓兩人臉色一紅。


    李重潤的動作算快,一把上前,扶住茗憐的肩膀,輕輕攙扶住她的身子。


    李重潤入房間後,這才看到茗憐的樣子。


    透過紗幔終是看的不夠真切,此時才看到茗憐在紗幔中之穿著一個綢緞的絲帶,將關鍵之處遮蓋的朦朧,隱隱綽綽間也能將關鍵凸起看的真切。


    手指接觸肩膀的瞬間,茗憐“嘶……”的呻吟一聲。


    臉上的紅暈在紗幔的映照下顯得更有風韻。


    “我的祖宗哦!裏麵那位爺可不是您能得罪起的。”老鴇將這句話說的真切,聲音和語調都放大了很多。


    不僅僅劉良翰聽的清楚,李重潤也聽的真切。


    陰陽怪氣的語氣不僅沒有將劉良翰勸住,反倒是激發起他的怒意。


    隨後怒聲罵道:“你個老東西,可是忘了老子是什麽身份,什麽人我惹不起,趕緊讓茗憐起來,今天我要是見不到茗憐,你看我不砸了你的畫舫?”


    說話間,劉良翰竟然直接拽過老鴇的衣領,在身後用力朝著她肩膀上非常用力的錘了一拳。


    這位置剛好是李重潤剛剛打過的位置,二次攻擊,身子更疼了。


    感受到肩膀傳來的疼痛後,老鴇的眼神變得更加哀怨,一閃即逝。


    臉上依舊是無奈的勸阻和滿臉擔憂。


    她用胖碩的身子橫在茗憐門口,“若是您進去,裏麵的爺會把咱倆都打死的!我的祖宗啊!”


    說道此處時,感覺老鴇馬上又要哭出來一般。


    這劉良翰看著老鴇表現出來的樣子,更加生氣,既然不是王孫貴族,不是誰家公子,你怕成這樣作甚?難不成我劉良翰已經混到這種地位?


    看來你是真不知道我是什麽人啊!


    劉良翰心中憤怒罵道:“我今天倒是要看看,他能把我怎麽樣,就連神京第一紈絝武崇訓都在替我坐牢,我看看誰是我惹不起的。”


    他說話的聲音非常大,李重潤在房間內聽的真真切切。


    聽到此處之時,李重潤不自覺的向外扭過頭,眉頭緊緊皺起!


    剛剛他是聽到了什麽?


    李重潤竟然連自己都不敢相信剛剛聽到的話,這信息量也太大了吧。


    也就在李重潤扭過頭的時候,老鴇被劉良翰一把拽開,推門而入。


    推門而入的瞬間,劉良翰看著紗幔內的兩個人,瞬間傻了眼。


    紗幔雖然遮蓋著兩個的身體,但模糊間能夠確定此時茗憐輪廓下映射出的朦朧。


    因為身上有傷,房門和窗戶都關的死死的,溫度也就稍高些。


    開門的瞬間,門外的人能夠確切的感受到撲麵而來的熱浪中夾雜著令人興奮的香味,這不僅僅是茗憐的體香,更是令人無限遐想、充斥著荷爾蒙的味道。


    李重潤扶著茗憐的後背,弓著腰,在門口的位置看過去,剛好看見他正趴在茗憐腦袋的位置。


    此時也隻能看到茗憐的頭,卻看不到他的嘴。


    這個錯位讓外麵的人皆是一愣,這是什麽姿勢?就算是茗憐受傷,也不至於這麽野吧。


    光天化日,孤男寡女,這是在幹嘛?


    老鴇看著麵前的景象,心中大驚的叫了出來:“啊!”


    這一聲大喊,撕心裂肺。


    將原本並沒有看這裏的人群都吸引過來。


    隨後,她蹦了起來,“別看別看,都別看!”


    叫喊的聲音撕心裂肺,如同被踩住尾巴的狗。


    劉良翰呆呆的愣在原地,將伸出手,直接將麵前張牙舞爪的老鴇抓在手裏,咬牙切齒的說了句:“滾!”


    他惡狠狠的說出這個字,而後直接將老鴇甩到一旁。


    眼看著老鴇被甩到一旁後,瞬間安靜下來,臉上竟然出現一種玩味的微笑,轉瞬消失後,她竟然在一旁悄悄的哭了起來,滿臉寫滿無奈與委屈。


    房間內茗憐更是一驚,強忍著身上的疼痛,縮緊被子裏,將身子遮蓋得嚴嚴實實。


    李重潤將遮蓋在身上的紗幔慢慢拽了下來。


    將裏麵的茗憐遮蓋的完好後,他才漏出一張臉。


    劉良翰站在門口的位置,看著站起身的李重潤心中思量:“這是誰?不認識!”


    因為父親是禮部尚書的緣故,平時走動的比較多,所以他自認為神京城內的王孫貴族或是哪家公子,他都能認得。


    而麵前這個人,不僅是臉生,根本就不認得。


    他心中突然出現一個不切實際的想法,麵前這白白嫩嫩的人不會是個窮酸書生吧。


    民間傳言過很多書生配清倌人的故事,有淒美的,有壯烈的,還有熱情似火的。


    難道茗憐也喜歡這文弱書生不成?


    思索間,劉良翰看著裏麵的李重潤,而此時的李重潤也剛好看他。


    而就在兩人對視的瞬間,李重潤竟然在房間內走了出來。


    舉止淡定,神情坦然。


    沒有一點驚慌失措。


    劉良翰站在門口的位置,一動不動的攔在他的麵前。


    李重潤走到門口時,直接伸出手,懟著他的胸膛,硬生生的將他推了出去。


    劉良翰心中一愣,他身後的小廝緊忙上前,怒視著李重入,拳頭緊握,雙目瞪的溜圓。


    他毫無顧忌的將劉良翰推出房門後,將茗憐的門輕輕關上。


    轉過身看著眼前的劉良翰,神情淡然的問道:“你將剛才的話,再說一遍!”


    劉良翰一愣,酒勁竟然稍微醒了醒,他迴憶剛剛說了什麽話,隨後,聳了聳衣服,恢複一下氣勢,怒聲的看著李重潤吼道:“我今天倒是要看看,就能我把我怎麽樣?”


    說完話,劉良翰竟然朝著李重潤挺了挺胸膛,像是在炫耀一般。


    聽到此處,李重潤搖了搖頭,“不是這句,下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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