茗憐穿上小丫鬟的衣服,將頭發梳整的簡單很多,手上的動作極其麻利,看著神色慌張的小丫鬟安頓的說道:“不管誰來,就說我感染風寒,睡著了,今日不見客。”


    “小姐,那老鴇過來定是不行。”小丫鬟慌慌張張,說出的話都有些顫抖。


    茗憐已經打定主意,寬慰道:“你忘了,老鴇今日去城外寺廟上香去了,天黑才會迴來,她迴來之前,我肯定能迴來,你放心。”


    “小姐,不行eng!”小丫鬟眼淚就在眼角,馬上就要掉下來。


    說話的語氣顫顫巍巍,眼看著茗憐收拾好衣服,拿起平時她拿著的竹筐,頭也不迴的走了出去。


    如今房間內小丫鬟倒是成了熱鍋上的螞蟻。


    來迴踱步,心中不安。


    黃磚佳齜牙咧嘴的跪在地上,左手撐著地,右手揉了揉左側的膝蓋,又揉了揉右側膝蓋,豆大的汗珠在額頭上掉了下來。


    他身後的一行人沒比他強多少,左扭扭,右看看,而邵王殿下始終沒有說“免禮”二字。


    天氣本來就熱,溫柔坊內聚集的人還比較多,在太陽的高溫炙熱下,人們的心情變得煩躁。


    已經有看熱鬧的路人對李重潤的做法指指點點,雖然不敢大聲說話,但言語中卻夾雜著憤怒與指責。


    李重潤看著跪在麵前的眾人心中冷笑不止,文人自有風骨,他們能在地上跪這麽久,還不反抗?


    若是這件事情放在狄仁傑,張柬之等人身上,且不說官職大小,單說那一身傲骨的脾氣,早就扯著嗓子,大罵起來,說不定這會祖墳都要挖完了。


    自詡文壇泰鬥,連這點風骨都沒有,也敢來鬧事?


    他們要是有不怕死、敢鬧事的決心,也不至於跪到現在。


    黃磚佳看著麵前的李重潤,開口說道:“邵王殿下,老夫有一事想要問你,還望殿下如實迴答。”


    李重潤伸出手,做出一個“請”的姿勢。


    “國色天香可是殿下私產。”


    李重潤點了點頭,算是迴答。


    黃磚佳看著李重潤的迴答方式心中很是不悅,但也沒多說什麽,繼續問道:


    “國色天香門口的畫卷可是殿下所畫,此女子可是畫舫的清倌人?”


    李重潤又點了點頭,直言不諱的迴答道:“正是孤所畫,此女子正是茗憐。”


    “好,殿下坦蕩,老夫再問你。”


    “那門口的詩抄自何處?”


    “哦?”李重潤一愣,這個場景怎麽這麽熟悉,記得前世的時候範閑也遇到過這樣的事情。


    沒想到在這種事情還真能發生。李重潤沒有隱瞞,直言不諱道:“秦觀老先生的作品。”


    “秦觀?”黃磚佳思考片刻後,搖了搖頭,迴頭看著跪在身後的學者問道:“你們可聽說過秦觀老先生的名號?”


    眾人思索片刻後,都搖了搖頭,表示並沒有聽說過這個名字。


    “殿下莫要蒙騙我等,秦觀老先生的名諱我等從來沒有聽說過。”


    李重潤心中無語,你們肯定沒聽說過啊,“世間書籍眾多,難道您就都讀過不成?既然我已承認是我抄襲的,不就夠了嗎?”


    黃磚佳覺得他說的有點道理,便沒有繼續深究。


    而是看著李重潤繼續說道:“既然殿下已經承認,那麽老夫再問你一句,為和要把如此佳作與清倌人的畫卷放在一起,辱我文人!”


    這是什麽爛借口,怎麽找出來的?


    就不能有更好一點的理由嗎?


    我愛幹嘛幹嘛,管事什麽事,別說是你,就算是以後秦觀老先生看到這首詩,也隻會恍惚的覺得有似曾相識的感覺,他絕對不敢說我李重潤抄襲。畢竟是我第一次當著世人的麵前說出這首詩的。


    你們算個屁。


    思索間,李重潤看著眾人毫不留情的說道:“你們是不是吃飽撐的有毛病,我愛幹嘛幹嘛,管你們屁事!”


    “你……有辱斯文,有辱斯文。”黃磚佳聽著李重潤話,吹鼻瞪眼的甩了甩衣袖,差點站了起來,蠢蠢欲動的身體,晃晃悠悠的還是跪了下去。


    黃磚佳身後的眾人聽著李重潤的話,都有些吃驚,剛剛還是溫文爾雅侃侃而談的李重潤怎麽就罵起了人。


    現在的法律還沒有對著作權加以保護,就算是保護,李重潤抄寫的這首詩,在當今這個世上,就沒存在過。


    再者說,將這首詩與清倌人的畫卷放在一起,怎麽就侮辱文人了?


    那柳永寫詩作詞,有多少靈感是在一進一出的摩擦中產生出來的。


    何況茗憐隻賣藝,不賣身。


    黃磚佳聽著李重潤的話,被氣的瑟瑟發抖,竟然一句話都說不出來,而此時,李重潤在人群的最後方發現一個人。


    眼看著那人筆直的跪在地上,汗珠雖然滴答滴答的順著臉頰落下,但沒有擦,沒有動,也沒有左搖右擺,可能是年輕的緣故,李重潤心裏納悶:“二十多歲,怎麽跟這群人混在一起。”


    就在李重潤疑惑之時,那二十多歲的男子竟然站起身來。


    他身邊的老者看著男子的舉動,露出驚慌之色,緊忙阻止道:“子壽,快跪下。”


    被稱為子壽的男子從最後麵走到黃磚佳的麵前,攙扶起他的手臂,“恩師,您快起來。”說話的語氣中盡是擔憂之色。


    “子壽,萬萬不可!”黃磚佳阻止的說道,沉重的雙腿竟然有些麻木,子壽非常吃力也沒有將他扶起。


    不過話又說迴來,若是黃磚佳有心想起,子壽怎麽能拽不動,還是不敢起而已。


    別說什麽禮儀規矩,若真有這些束縛,他們就不會來這裏鬧事。


    見無法將黃磚佳拽起,子壽氣憤的走到李重潤麵前。


    指著李重潤,破口大罵。


    “邵王殿下身為王爺,不知尊老愛幼,侮辱我師,實非君子所為,如今惡語相向,有失大丈夫作風。”


    “將青樓女子的畫像掛於門前,配文豪詩句辱我文壇,實為文人之恥。”


    “身為王爺,不自愛墮落,甘做商賈之徒,實屬荒唐。”


    “……”


    子壽站在李重潤的麵前,將心中的怒火一一罵了出來,說話的聲音非常大,整個街道內看熱鬧的人都能夠聽的清清楚楚。


    李重潤聽著他的話先是一愣,竟然嗬嗬的笑了起來,聖賢書都讀到狗肚子裏去了嗎?


    愚鈍至極。


    李重潤看著麵前比自己年長幾歲的年輕人,仔細的打量一番,“子壽,子壽,可姓張啊?”


    子壽一愣,看著素未平生的李重潤心中詫異,難道認識?


    不可能,神京城內除了身後的老師和同窗,沒有其他舊時,更不會和王爺相識。


    “殿下認識我?”


    “張九齡,字子壽,嶺南第一人。”李重潤介紹的說道。


    在場的所以人微微一愣,尤其是他麵前的張九齡,名和字都能對上,但這嶺南第一人是為何意?


    雲、鶴、九、霄、龍、騰、四、海。


    他當然不是德雲社說相聲張九齡,而是李隆基的宰相張九齡。


    對於封建社會的讀書人來說,文人騷客不是他們想要的,做官才是。


    從這方麵來看,張九齡可以說是走上來人生巔峰,不僅位極人臣,而且兼具風流才氣。


    妥妥的文政兩開花。


    後人對於張九齡最重要的兩個評價“嶺南第一人”和“開元盛世最後一位宰相。”


    對於嶺南第一人來說,張九齡當之無愧,武則天長安二年,公元702年,這一年的杏林宴飲和雁塔題名的身影中,有一位來自嶺南的25歲的小夥子,引起不小轟動。


    要知道,嶺南在現在人眼裏,可是蠻夷之所,煙障之地,就差穿著開襠褲滿大街亂串了,還考進士,能讀書識字都算是祖上積德。


    要不然為啥嶺南一直都是官員被貶的熱門地區呢。


    可就是這樣的地方,出了個這樣的人。


    唐朝、武周素有‘五十少進士’之說,張九齡不但出身偏遠,而且如此年輕便進士及第,的確不是一般人。


    如今才700年,張九齡為什麽會出現神京城內?


    看著滿臉詫異的張九齡,李重潤說道:“不用感覺詫異,你13歲時給前宰王方慶的自薦信,我有幸看過。”李重潤說話的語氣非常謙遜,和對黃磚佳等人說話對樣子,判若兩人。


    “殿下讀過那份自薦信?”張九齡心中詫異。


    李重潤點了點頭,沒有繼續討論,而是看著張九齡身後的學者說道:“各位起來吧。”


    張九齡緊忙上前,將黃磚佳扶起,跪著的時間太久,身上還有舊疾,黃磚佳踉踉蹌蹌的站了起來。


    一臉不敢相信的看著張九齡問道:“子壽先前可認識邵王殿下?”


    說出此話時,黃磚佳的眼中流露出一絲警惕之色。


    張九齡個老愣頭青哪能看到如此細節的眼神變化,搖了搖頭,誠懇的迴答道:“不曾認得,今日是第一次見。”


    “嗯,那就好。”黃磚佳點了點頭,朝著李重潤的位置走了上來。


    滿臉的怨氣夾雜著之前的憤怒,看著李重潤隻問道:“既然殿下已經供認不諱,我們希望殿下,向文壇學者致歉,拆掉清倌人的畫卷。”


    黃磚佳說話的語氣頓挫有力,說話話後,還看了看身後的眾人。


    這些人剛剛站起身,聽著黃磚佳的話,都大聲的附和著。


    “對,拆掉,拆掉!”


    李重潤聽著他們的話,冷笑一聲,話語毫不留情的說道:“看了幾本破書,認得幾個字,教過幾個人,就敢說是文壇泰鬥?管閑事管我到家來了?”


    李重潤可沒敢提“文壇之福”這幾個字,若真是武則天說過,那可是沒事找事。


    不過李重潤最後這句話,讓黃磚佳驚恐一愣,“管到我家來!”


    他家是誰家?他家是皇家。


    誰敢管他家?


    李重潤就在黃磚佳愣神之際,繼續說道:“別在我麵前裝大尾巴狼,我願意掛誰的畫,我就掛誰的畫,我願意寫誰的詩,我就寫誰的詩,還侮辱文壇,就你們這幾頭爛蒜,也能代表文壇?”


    李重潤像是罵街一樣,竟然滔滔不絕,毫不客氣的罵著。


    黃磚佳和他身後的眾人聽著李重潤的話,氣的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竟然還有兩個人上前在黃磚佳的胸前順氣,怕他馬上就要斷氣一般。


    張九齡聽著李重潤的怒罵,再一次衝了出來。


    李重潤直接橫在他的麵前,看著張九齡說道:“你們不是以文人自居嗎?敢不敢和我這抄詩狂徒比一場。”


    “誰輸,誰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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