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嚏!”一個響亮的噴嚏。


    李重潤病了,甚至有一點點神智不清。


    倒是不關昨夜刺客的事,是這具身體過勞了,東奔西走,腦瓜子一天沒停過,還要提防明槍,卻又連遭暗箭。


    邵王府裏,左衛將軍已經不見了蹤影。


    他進宮了,去麵聖,去向武則天求救——王府請的大夫對邵王的病沒法下手。


    今日早朝還未散去,左衛將軍著甲守在明堂殿外,一些官職略低,隻能跪在後麵一些的官員討好的看向左衛將軍。


    往常左衛將軍還有閑心和他們擠眉弄眼,現在沒了那個心情。


    大夫那“非是風寒,無法辨別病症,不敢下藥”讓他心慌神亂。


    左衛將軍承認了李重潤的人格魅力和領導能力,越是相處的久,他越是認可。


    更主要的是兩人在一起接觸的時間也不短,相處下來非常舒服,雖然說在他們的世界裏談親情友情是件可笑的事情,但左衛將軍確實能夠感受到李重潤和別人不一樣。


    所以,李重潤不能死。


    當文武大臣皆下朝時,還未被宣,左衛將軍火急火燎衝進明堂,倒頭就拜下去,高喝:“陛下,邵王李重潤病重,危在旦夕!”


    那大嗓門甚至把狄仁傑給叫了迴來,魏元忠也是如此。


    一個是李重潤已經拜下的老師,另一個是默默看著李重潤這段時間都做了什麽的文武全才宰相。


    兩個人共同的特點就是忠心愛國,國家社稷高於一切!


    而李重潤,是這個穩定下的武周,再行蛻變的希望。


    無論從人際關係,還是自社稷天下來看,李重潤都不能死!甚至不能出一點點事!


    “你說什麽?”狄仁傑抓著左衛將軍的衣領,一把年紀了,竟然差點把左衛將軍提起來。


    魏元忠隻是在其身後半步,愁眉緊鎖。


    其他大臣們觀望著,有些不敢走,也不敢去關心李重潤的生死。


    武三思站在最角落的位置一句話也沒有說,心事重重。


    武氏和李氏的爭鬥隨著步入公元700年後,進入了看似最平靜,實則激烈如沸滾熱油的時期。


    “今日天未明,邵王殿下起來喝水,剛起身就一頭栽倒,接著便有些神誌不清了,手腳更是冰涼,瞳仁……有些渙散……”左衛將軍也覺得恐怖。


    瞳孔漸漸散開,再也不可能聚焦,他隻在死人身上看到過!


    尤其是他師傅死的時候,那種茫然無助成為心魔,如今心魔好似即將重演。


    “你放屁!老夫抽你幾個響亮的耳光,你便清醒了,知道邵王殿下絕不可能出事!”狄仁傑渾身發抖。


    魏元忠沉默,最後抬頭看向武則天。


    帝座上的人久久無聲,躲在更遠處的上官婉兒想要抬手捂嘴,卻又接住的是淚痕。


    從入大理寺前唯有韋後疼愛,到如今眾人牽掛,李重潤這些天收獲了很多。


    昨夜左衛將軍從王府來稟報時,還將李重潤就地一滾,與刺客“卿卿我我”的事當成笑談告之武則天,還提起了那極寒地獄之圖。


    擁有總圖概略圖的武則天當然知道南極洲這個特殊存在,大理寺時畫的總圖,粗略標記了特殊地點的氣候。


    包括亞馬遜叢林的殘酷生物鏈、珠穆朗瑪峰的世界最高、南北極的極寒地獄。


    武則天不是沒有懷疑過邵王和刺客有關係,甚至直到左衛將軍踏進明堂說出那句話之前,她都在有所懷疑。


    刺客是李顯的人,昨夜就已經得出了結論,隻是李顯被軟禁著為什麽要偷地圖,令人非常不解。


    “是刺客給他下了毒?”武則天心中怒意更甚。


    “不像,似乎是受到了勞累刺激,一直奔波來去,不辭辛苦,刺客,興許隻是一個引子,邵王殿下,太累了……”左衛將軍解釋。


    累?武則天陷入了沉思。


    她從未設身處地想過李重潤的處境,從大理寺的困境開始,李重潤是什麽情況?


    自救?李重潤本心是好的,但是,危機感興許太強了,鞭策著他前行,最終累垮了。


    猜測到這一步,武則天歎了一口氣:“皇安神藥,對他沒有效果嗎?”


    瞳仁潰散,將死之麵相,若是連著兩個時辰都是如此,再絕了唿吸,已經可以宣布人死亡了。


    我武周剛剛拿到皇安神藥,和天下地圖,帶來這一切的人就要失去了?


    直到即將失去,才發現李重潤已經在武周是不可或缺的一環了。


    “陛下,老臣先告退了!”狄仁傑急衝衝的出了明堂,顯然是要去邵王府。


    魏元忠則是默默離去,這些年來他對武則天漸漸看不過眼,否則也不會有後來明著說內侍亂政,實則指責武則天的話。


    “皇安神藥,作用是殺死體內之菌,殿下不像是染菌……”左衛將軍黯然,皇安神藥他已經喂服過了。


    邵王府。


    李重潤從痛苦中沉眠到了一片黑暗的世界。


    他在下山?


    後方的高山峰巒直入雲霄,盤著一條繞峰的黑金神龍。


    “我為什麽在下山?”李重潤百思不得其解。


    他不知道自己在哪裏,在幹什麽,意味著什麽。


    這下山的路密布荊棘,上山時荊棘還是倒刺的。


    人在昏迷的夢境中,是很難聯係現實常識的。


    “年輕人,你從那山上下來?”路邊不知何時多了個裹著頭巾賣紅色果子的老婦人。


    “……”我特麽白雪公主是吧?


    李重潤看著山:“好像是。”


    “了不起啊,不容易啊!那山不是每一個人都能爬也有勇氣爬的,大多數都摔死了。”老婦人踢了踢腳下土塊,露出地皮下的一白骨。


    老婦人拿出一個果子遞給李重潤:“累了吧,累了就下山去吧,沒人勉強你呢……”


    李重潤接過果子,咬了一口,依然還是疲勞,痛苦。


    他想了一會兒,反身向著荊棘高山而去:“山下太黑暗了,我什麽也看不見。”


    老婦人聞言嗬嗬一笑,接著被一片黑霧淹沒,整個世界都如此,安靜得像是黑夜中的無聲沼澤,要吞沒人的心靈。


    李重潤麵不改色,丟了果子,踩著荊棘走了過去,身上的衣袍被倒掛得破爛,身體被割傷得痛覺真實又虛假。


    “因為病倒了,所以我的心迷茫了?”抓住一點靈感,終於知曉自己在昏迷中的李重潤終於知道了自己是什麽處境。


    他病倒了在昏迷,需要救助,所以爬山似乎是無用功,那還爬嗎?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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