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行察覺得到應離的情緒,卻半點沒注意到還在這兒的另一個人的情緒。


    應離的後背險些被郝思哲充滿了怨氣的目光看出兩個洞來,他提了下唇角,然後收迴了自己手。


    當然,這麽做也不是因為郝思哲,應離能感覺到郝思哲的情緒,卻沒理由要為了照顧他的情緒來約束自己。


    於是剩下的早訓,包括會議裏,應離都安然自若地和宋行交談著。


    關於陽關城城主一事,夜堂自然是高度重視,關於接下來布置的會議開了整整一個上午,其間韓天夜和衛期屢有分歧,邵東沒什麽建議可提,郝思哲也終於在中途不再盯著應離然後參與了進去。


    不過,郝思哲不再盯著應離完全是因為,會開到一半的時候,他實在無聊,就直接站了起來扔下句“你們先討論著”,然後離開了會議室。


    他走得利落,倒是讓在慶生宴後跨過了高階門檻、所以得到了會議室一張椅子的喬凱震驚地偷偷瞄了宋行好幾眼。


    他是在幾天前的早訓後認識應離的,關於空降的副堂主,喬凱其實沒有什麽想法,他隻是崇拜的看著威壓極強的宋行,期望著自己有一天也能站在堂主的身邊,不,身後就好。


    喬凱是一名水係異能者,他從小便是孤兒,覺醒了異能後他殺過兩個喪屍,但也是隨波逐流地來到了陽關城。


    他沒什麽理想,能活下來就足夠了,所以在第一任城主苛刻地繳水量之下,他靠著每天交水過後還能榨出的些許水,也可以勉強維持生活。


    隻是,當時和他一起進城,關係還算不錯的周樂就苦不堪言了。


    他不是異能者,也不算強壯,因為缺少水分,原本水靈白皙的肌膚都幹燥粗糙了起來,青年和他年紀相仿,第一次見麵喬凱就調侃他像個大小姐一樣。


    熟悉之後他便得知了周樂是某個很有名富豪的私生子,別的不說,從小養尊處優是真的。


    但喪屍咬人可不管身份還是樣貌,周樂能活到今天也是因為堅強的意誌,他們都以為進了城就是安穩的開端了,可誰也想不到,這是條通往地獄的路。


    喬凱擠壓過自己的能量隔三差五地給就住在隔壁的周樂送過點水,他唇瓣有些幹裂,發絲也並不幹爽,那雙眼睛卻還帶著明亮。


    直到,有一天,城主府的人找上了他。


    巡衛隊帶著人離開的時候喬凱怎麽也沒想到,他會以一種極度狼狽的模樣在夜晚敲響自己的房門。


    周樂背對著自己,說道:“不好意思喬凱,你能給我點水嗎?”


    他的聲音發顫,喬凱能看到,他背後殘破的衣服下,斑駁的青紫和鮮紅的血跡遍布。“你,你還好嗎?”他這麽問道。


    周樂並不迴答,隻是又低聲問他要了些水,他的語氣逐漸平靜,喬凱卻愈發地慌,他握著青年的肩把人扳過身子。


    然後,便看見了印著掌痕的雙頰,以及再沒了光的眼睛。


    喬凱不知道自己說了多少聲“對不起”,也忘了他有沒有因此流淚了,他隻記得,周樂半滴淚水也沒有掉,在自己因為他肩上滲出的血液猛地鬆手後,半絲表情也沒有變。


    而最後,自己耗盡了能量也沒能弄出半碗的水,因為今天,城主又提高了水係異能者需要繳納的份額。


    周樂大約是端著半碗水和他道了謝,然後又一言不發地迴到了隔壁,臨關上門前,周樂笑了下,他說:“再見。”


    第二天,喬凱因為能量透支發起了熱,他拖著身子推開隔壁的門後,隻見周樂躺在地上,已經沒了溫度。


    他精致的臉龐顯然是用水整理過,因為缺水缺少營養而發黃的麵色卻是因為失血再次白了起來,青年失血致死的傷口位於心口,是昨晚沒有見過的。


    喬凱也不記得自己是怎麽從這間屋子裏出去的了,唯一有印象的便是街上有人說“城主喜歡上了小男孩,長得好看的男生這迴有出路了”,他似是在可惜自己並不是此類,而自己,瘋了般揮著拳頭朝著他撲了過去。


    這件事讓喬凱充滿了對城主的恨意,就在這時,他遇到了宋行。


    那時,已經是宋行開始擴張夜堂的時期了,城主府的人問他要水,宋行便不屑地一揮手,水灌滿了來人一嘴,他道:“上交的水都在這兒了,迴去複命吧。”


    城主府的人吐掉了水,卻不敢罵上一句,隻是狠狠地瞪著宋行:“你真的不打算給城主交水了嗎?”


    “我交的水,不是在這呢嗎?”宋行說著點了點腳尖,是那人吐在地上的一小灘水。


    那人捏緊了拳頭,最後憤然地哼了一聲離開了這裏,這樣的宋行給喬凱留下了相當深的印象,後來,他便追隨著他加入了夜堂,然後終於在今天,獲得了進入這間休息室的殊榮。


    喬凱的心裏,宋行的形象高大的不得了,加入夜堂後也總是被威懾到,而且宋行平日裏積威的確甚重,所以他才會在見到隨意離開的應離後分外驚訝。


    他從來沒見過誰在堂主麵前這麽散漫放縱過,看樣子,堂主似乎還沒生氣?


    喬凱不由得生出了一點對這位副堂主的好奇,他看著那張幾乎和堂主一起位於正中的空椅子,心裏思緒翻飛。


    【主人什麽感想?】轉述過的001問道。


    拐出夜堂,來到院子裏唿吸新鮮空氣的應離轉了轉指間的戒指,道:【你說要是他知道宋行也有過這種癖好後會怎麽樣?】


    【主人的關注點還是那麽特別。】001說,【但這個問題我卻可以迴答。


    在原劇情的後期,喬凱就發現了這事,不過因為宋行不是強迫,和第一任城主的性質並不相同,他又崇拜了宋行那麽久,所以哪怕不理解但也接受了。


    直到蘇小白的出現,蘇小白是作者安排過來被宋行強製愛的嘛,喬凱知道後就勸過宋行數次,然後漸漸地,他喜歡上了蘇小白。】


    在001提到蘇小白的時候,應離就猜到了會是這麽個結果。


    【行吧。】應離說,【說說正經的感想,看來陽關城確實亂得很。


    我覺得,宋行也不一定要是第五任城主,第四任就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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