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被推了開來,一道光芒射進來,這是這兩天來的第一道光,豔荊紅蒼白瘦削的雙頰裏上鑲嵌著兩顆緊閉的雙瞳,紅唇咬得破碎黑腫。


    黑隸堂看到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的豔荊紅,皮膚上布滿了淤青,他下巴緊縮,臉色罩上了一層寒霜。他不該來的,他不是恨她入骨嗎?折磨她就是他的目的不是嗎?看到她這副人不像人的樣子,他該拍手狂笑不是嗎?


    那......為什麽自從下令把她交給雲婆的那一天起,他就精神恍惚地想著她,其實他想了她整整八年,也恨了她整整八年,這八年來他等的不就是這一刻,他要的不就是眼前這副景象嗎?


    那為什麽從林燁口中得知她被關在暗房後,他的心情就沒來由的煩躁、鬱悶?這兩天來他日日夜夜反複想的竟是她那雙泛滿柔情淚光的眼,兩天的時光過得有如兩年般,他到底著了什麽魔,竟然如此思念她,那個騙得他好慘的女人


    光芒刺進了躺在地上的豔荊紅眼裏,但她的眼睛痛得張不開,被關在暗房裏,餓是什麽感覺早就不重要了,她覺得自己的意識似乎已經超脫了肉體。


    她好幾次被鞭子打暈了過去,又被冷水潑醒,接著逼問然後用刑,不斷地重複,讓她的視線昏暗不明,眼前竟出現那個模糊、重疊的身影......她死了嗎?來到閻王殿了嗎?


    黑隸堂抱起輕盈有如薄絮的豔荊紅,好好的一個女孩子,竟被折磨得體無完膚,看看她身上密密麻麻的鞭打痕跡,雖然沒有破皮流血,但是那青紅交錯的鞭痕,好象巫魔的索命彩繪一般觸目驚心。


    她們竟對一個弱女子如此的痛下狠心,而這一切的一切,他才是始作俑者,他實在是恨死這種感覺了,他明知這裏是怎樣的一座地獄,為什麽還要讓她進來?難道他真的想置她於死地?


    黑隸堂閉著眼睛,不停地深唿吸,他在幹什麽?他又再度被她的柔弱給擊潰,他到底怎麽了?


    閻王爺長得就是這樣嗎?為什麽會這麽像一個人?豔荊紅以顫抖的手撫摸著他的臉,不論他對她如何,她對他始終感到懊悔、愧疚,哪怕她們怎麽用針紮她,她再怎麽痛,也比不上見到他來得心痛,她就要死了,這輩子注定是欠他的情,還不了了。


    「隸堂......隸堂......」她貪婪地撫摸眼前模糊不堪的臉孔,嘴角帶著笑意,上天待她不薄,在臨死前還能看他最後一麵。


    她口中喃喃囈語的竟是他的名字,一聲聲叫痛了他的心,沒道理的是他內心深處忍不住一陣抽疼,這是不該有的感覺啊!但是他就是止不住那種痛,還有一股源源不絕的罪惡感。


    「隸堂......不要恨我......不要......我到底要如何做才能化去你心中對我的恨,我愛你......這八年來我無時無刻不思念著你......我是愛你的,我有好多話要跟你說......」她緊緊抱住了他的身體,有如溺水的人抓住了浮木


    黑隸堂抱住豔荊紅的身體忍不住地發抖,他的眼眶發熱,將她緊緊抱進懷中,八年來他等的就是這一句話,要的也就是這一句話,不是嗎?


    雲婆在一旁吶吶的說道:「這個賤人可潑辣的很,怎麽都不肯說......」


    黑隸堂淩利地掃過雲婆一眼,嚇得雲婆差一點站不穩,「明天我會叫人拆了雲宛。」


    「對不起啊!老奴知錯......還......還請黑爺恕罪,別......拆雲宛呀!」雲婆哭天搶地的叫著,奈何黑隸堂已抱著豔荊紅大步離去。


    一路偷偷跟著黑隸堂的林燁此時走了出來,滿意地看著黑隸堂離去的背影,再看向雲婆,「太好了!雲宛早就該拆了,風光明媚的地靈島實在不該有這麽一個可怕的地方。」


    這幾天在黑隸堂的細心照顧下,豔荊紅的臉色已由蒼白轉為紅潤,三餐食物、湯藥都是他親自喂食。


    大部分的時候,他都是望著她的睡顏發呆。看著她,他的心裏愈來愈困惑。在她昏迷的這幾天裏,他始終想不透自己看到她被雲婆折磨得不成人形時,怎麽會無端升起火氣?這是不該有的,至少不該是對她,那種內心的抽痛又是怎麽一迴事?


    難道真如同林燁所說,是自己的自卑心在作祟?明明愛她卻又氣不過她離開他。知道她沒有死,他的心裏其實是狂喜的;知道她為了西豔國欺騙他,他卻感到濃烈的悲傷和憤怒。


    如果今天角色交換,他又會如何做?在愛人與國家的選擇裏,他又會選哪一邊呢?如果她真有錯,錯就錯在她不該是西豔國的公主......


    豔荊紅緩緩張開了眼睛,眼前的景物從模糊到清楚,她看見滿臉胡碴,一臉疲憊的黑隸堂。


    黑隸堂專注地望著豔荊紅,專注的目光讓她無所遁逃,他們幾乎除了心跳和唿吸,再也沒有了距離


    「隸堂......你怎麽......」她沒有死,難道......他來救她了?


    黑隸堂突然緊緊地抱住了豔荊紅,她對他的行為感到不解,難道......他不怪她把可人放走?


    「我......」


    「什麽都不要說了,就讓我好好的抱著妳,別動!」他多怕她就這麽沉睡不起,明明身體已經康複了,但她就隻是沉睡。


    擁著她,他才明白什麽都沒有比失去她來得嚴重,這麽多年來,他已經嚐怕了失去她的感覺。


    「隸堂......」豔荊紅忍不住淚濕,這個久違的溫暖懷抱,不論經過多久,她都不會忘,八年來對他是折磨,對她又何嚐不是呢?


    每夜她對著夜空,想起的是他的臉,想他的溫柔眼神,想他們曾有的纏綿,


    想他的吻、他的懷抱,想得淚濕枕頭。思念一天天在摧殘她,不知夢了幾千幾萬遍他對她張臂微笑......


    她貪婪地吸食他身上獨有的氣味鼻息,「對不起......」


    她的唇被點住,「我不要妳說對不起,我要的不是這句,說......愛我......」


    「隸堂......我愛你......」她的唇瞬間被他狂卷,純男性的陽剛跌入了她的口唇裏,不停的吸吮翻攪,胡碴如粗糙的小沙子般摩擦她的顏麵,雙臂收緊,兩隻手不停來迴地在她的背後拍撫。


    豔荊紅流下歡喜的淚水,全身上下升起一陣陣戰栗,所有曾經跟他共有的感覺全都迴來了,他的吻如同幹燥沙漠久違的滂沱大雨,落在她的身上、心上。


    這幾年來她的心是空的,身體也是空的,縱使有許多好姊妹、好朋友,但每當夜深人靜時,她卻發現她是空虛的,她要的並不在她身邊。


    猛力的衝擊讓她欣喜地迎接這場大雨,在雨裏跳躍、旋轉,讓自己被這大雨澆溶。她願成為大雨的一部分,願成為他身體的一部分、生命的一部分……


    室內充斥著女子嬌喘呻吟和男子粗重喘氣的聲音,待達到最高潮時,他癱軟在她的身上,「妳再也不能離開我......」


    她反手抱住了她,淚水交織,嚐盡了思念的苦,她第一次流下了快樂的淚水,她現在終於明白,心的歸屬在哪裏,在他的懷抱裏她再也不孤單了,「我再也不離開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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