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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月下旬的北印度洋依舊是東北風占了主流,艾希托上尉指揮的“鰹魚”號炮艦護衛著幾艘東非運輸公司的商船剛從紅海返航。


    他們是去年秋天(北半球的秋天)從新華港北上的,在奧斯曼帝國的蘇伊士港足足停留了半年之久。之所以如此,主要還是奧斯曼人組織貨源的速度太慢了,以至於他們一直等到現在才有機會返航——如果再晚上半個多月的話,北印度洋的洋流和風向又將產生巨大的變化,屆時任何沿著紅海向南航行的舉動,勢必都會遇到巨大的阻力,他們就是不想繼續留在蘇伊士港也不可能了。


    幾艘船上裝載的商品五花八門,小到椰棗、葡萄幹等食品,大到馬匹、駱駝等牲畜,可謂是應有盡有。當然了,貨物當中必不可少的是奧斯曼人轉售而來的斯拉夫奴隸,也正是這些奴隸的失期才使得東非運輸公司船隊的行程一拖再拖,以至於最後差點走不了了,不過最後總算是趕上了末班車,運氣還不錯。


    從奧斯曼帝國進口奴隸的生意,多年來一直是東岸人平衡雙邊貿易的重要手段(當然不可能做到完全平衡,奧斯曼仍然在年複一年地向東岸輸出貴金屬),無論是本土還是新華夏島,每年多多少少都會進口一些,以填補各地勞動力的匱乏。這批從奧斯曼進口的八百名特蘭西瓦尼亞奴隸多為青壯年男子,乃國營棉花種植園訂購,打算先運到棉河兩岸修建水利灌溉設施,然後再分配到各種植園內修理地球。


    船隊中途在吉布提港短時間停留了一下,給留住那裏的兩百餘東岸士兵和工程技術人員送了一些牛羊和小麥,以支持他們繼續在當地捕捉黑人開采鉀鹽,這是東岸國內急需的戰略物資,不可輕忽——目前本土對吉布提殖民地的要求是每年提供“至少一船”鉀鹽,這個要求說實話並不高,該地足矣輕鬆完成,前提是物資補給相對充足。


    在吉布提停靠後的船隊沒有再在中途逗留,而是指著沿著東非海岸南下,一路上順風順水,速度極快,3月20日就越過了蒙巴薩島,然後在桑給巴爾島西海岸下錨駐泊。


    東岸人設在島上的據點位於西海岸,後世的桑給巴爾城附近,名曰“層拔港”,而桑給巴爾島也被順理成章地命名為層拔島,據說名稱源自東岸人祖上的稱唿,意大利裔出身的艾希托上尉對此也不確定是真是假。


    層拔島的人口數量原本是頗為不少的,不過多年以來因為葡萄牙人與阿曼人在此的爭奪,以及東岸殖民者來到後的大肆捕殺,島上的土著黑人數量銳減到了一萬以下,以阿曼人為代表的穆斯*林商人更是被“禮送出境”,讓馬斯喀特蘇丹國的賽義夫蘇丹是又驚又怒,連連斥責東岸人破壞了兩國間原本幾位和諧的外交關係。


    不過,對於層拔島這種戰略地位甚為重要的島嶼來說,東岸人是怎麽都不會讓給外國人的就是了。你阿曼人心裏再不爽也得給我受著,否則大家擺開陣勢來幹一架,看看到底誰的拳頭硬——在多年來於西印度洋作威作福的葡萄牙海上勢力被打垮後,新的霸主已經浮出水麵,阿曼人若不想日後遭到不可挽迴的損失,這個時候還是低調點微妙,隻不過很多時候人們都無法正確且理性地看待局勢罷了。


    在東岸人趕走阿曼勢力,並在桑給巴爾城的原址修建炮台、海關大樓、監獄(其實是個奴隸集中營)、軍營和道觀的時候,他們就徹底斷絕了與東岸之間的絕大部分貿易,曾經興盛一時的波斯女奴貿易也徹底成為了曆史,整個西北印度洋的局勢陷入到了非常緊張的狀態之中——阿曼人駕駛著從新華造船廠訂購的武裝商船(運輸船改造而成),一路從摩加迪沙等地南下,統戰當地土著王公的同時,未必也沒有向東岸人示威的意味在內。


    東岸人對他們的這種行為嗤之以鼻,根本就當做沒看見,反正隻要他們沒礙著自己什麽事,那麽就不去理會,而是專注於自己手頭的工作,比如如何更好地將東非大陸變成自己的提款機,而層拔島便是東岸人選好的一個突破口。


    根據國家情報總局多年來調查匯總的信息得知,東非斯瓦西裏海岸的貿易大致可劃分為兩個大區,即南北兩個大區。北方大區以後世的肯尼亞、坦桑尼亞及索馬裏一部為主,南方大區則以莫桑比克及內陸的津巴布韋高原為主,東岸人占領的層拔島無疑是麵向北方大區的,即他們強製要求附近所有城邦均不得再擅自與外國進行貿易,所以對外的交易都必須集中到層拔島來進行,以便東岸人的海關能夠對其征稅。


    至於說南方大區的貿易,東岸人目前也設立了一個暫時的貿易地點,即從葡萄牙人手裏奪取的義成港,這也是義成地區專員邱海洋極力爭取來的“福利”。


    毫無疑問東岸人的這種“蠻橫霸道的行為”是要受到斯瓦西裏海岸大多數人所抵製的,無論是活躍無比的阿曼人、駐守蒙巴薩島並控製了相當一批土著酋長的葡萄牙人,還是當地的土著軍閥或王公,一開始對此都極為不滿,並且絲毫沒有前來層拔島或義成港進行交易的任何打算。


    麵對這種局麵,早就做好準備的海軍第二艦隊無需動員,第一時間便派出了多艘戰鬥艦隻,在斯瓦西裏海岸附近進行巡弋,重點攔截、抓捕沒有完稅證明(需要到層拔島或義成港海關開具)的各國船隻,印度的、葡萄牙人、阿曼的、波斯的、乃至荷蘭的商船都抓了個遍,雖然不排除仍有走私(事實上這是無法杜絕的),但卻極大提高了走私者的成本,使得他們開始認真考慮是不是要真的到層拔島或義成港去繳納關稅,以便求個平安。


    艾希托上尉此刻駐泊的層拔港內就有著不少來自印度、波斯、阿拉伯的商船,他們帶來中東的牲畜、幹果、毛織物(掛毯或地毯),印度的寶石、香水、染料、硝石和香料,波斯的瓷器、瓷磚和生絲,來交換東岸人的部分工業品以及東非大陸的商品。


    所有貿易都必須在層拔港內的貿易市場進行,東岸海關對進口和出口分別征收5%的關稅,一來一去什麽也不幹就抽走了一成的稅款,這錢賺得太也輕鬆——據層拔島海關統計的數據,去年一年他們共征收到了總計7.4萬元的進出口關稅,非常驚人,當然這個數字還大有潛力可挖,因為很顯然仍有大量來自中東和印度的商人在層拔島之外進行貿易,這部分稅款都流失掉了。


    東岸人除了坐收稅款外,很多時候自己也是會下場進行貿易的,因為北斯瓦西裏海岸出產的象牙、高級毛皮、犀牛角、草藥等商品也是東岸所急需的,更別提還有貿易額占據最大份額的奴隸貿易呢——當地土邦酋長將抓來的戰俘出售給東岸,以換取諸如紡織品、藥品、鐵器、武器、蔗糖等商品迴去,而東岸人則將這些奴隸統一運迴新華夏島的國營棉花、甘蔗種植園充作苦力,端地是一門好生意。


    與層拔港相比,義成港貿易主要麵對莫桑比克和津巴布韋地區,尤其是建立在津巴布韋高原上的馬塔帕王國,每年出產大量的黃金,早就為東岸人所眼紅了。這次他們在近海打擊所謂的走私船,就是為了逼迫內陸的商人不再前往葡萄牙人控製下的索法拉進行貿易,轉而到東岸人的義成港進行貨物交割,以便攫取巨額利潤。


    要知道,在這個年代,馬塔帕王國每年向外出口的黃金超過一噸,黃金采掘幾乎已成馬塔帕王國及附近說紹納語的土著部族居民的主要業務活動。他們有的在礦洞裏挖金子,有的在河裏淘沙金,黃金產區幾乎遍布整個津巴布韋高原。而更奇妙的是,黃金在當地的社會中卻並不是什麽貨幣,隻是簡單的貨物罷了,一般用來交換從沿海運輸進內陸的生活必需品——這樣“呆傻”的土人,可不就是文明世界奸商們的最愛麽!


    東岸人對產自津巴布韋的黃金留意許久了。這兩三年來不斷出動軍艦掃蕩斯瓦西裏海岸,就是為了斷絕這些港口的海外貿易,使其不得不求助於掌握諸如布匹等貨源的東岸人,並最終將大部分黃金和象牙都運輸到義成港來進行交換。


    他們的努力目前已經稍稍收到了一點成效,蓋因布匹在寒冷的津巴布韋高原是必需品,但當地的產量卻又嚴重不足,以往都是靠從印度進口棉布老解決的,這會印度商船因為東岸人在沿海的瘋狂掃蕩而大為減少,葡萄牙人從他處運來的布匹數量也非常稀少,搞來搞去最後隻能向東岸人采購棉布和呢絨製品,順便將大量黃金、象牙和毛皮送到了東岸人手裏。


    而東岸人引導(雖然是用武力“引導”)各國商船前往層拔島進行貿易的原因,除為了收稅抽成之外,也不無推銷本國工業品的因素在內。比如,原本在東非海岸銷量極好的印度棉布——主產自古吉拉特和科羅曼德爾,這兩地從水稻種植中獲得了大量剩餘糧食,因此有充足的勞動力被農業中被解放出來,可以從事製造業——就被產自平安織造廠的東岸棉布給打敗了,這不僅僅是因為東岸棉布的價格不比印度布高多少,更是因為東岸人在當地極為強勢的地位,使得販賣棉布而來的印度商人有些戰戰兢兢,最後幹脆慢慢被擠出了這個市場。


    當地人拿來與東岸進行貿易的商品非常多樣,但最多的還是象牙、黃金、高級毛皮、犀牛角等玩意兒。尤其是象牙,這種東西在各地都極為貴重,東岸本土也不例外,非常之多的有錢人喜歡購買象牙製品在家裏做裝飾物或日常用具,因此是一個很不錯的市場。


    非洲人掌握了對大象野蠻而有效的捕獵方法,對陷阱、圈套和長矛都能運用自如,大量的野生大象倒斃在他們的麵前。通常來說,一頭象可以出五噸以上的肉——這種肉雖然據說富含蛋白質,但除了非洲人之外幾乎沒人喜歡吃——以及重達40千克的象牙。


    這些象牙然後會經曆長途運輸到海邊的各個港口,比如蒙巴薩、桑給巴爾、基爾瓦、索法拉等地,其中基爾瓦和索法拉最為重要,集散的象牙、黃金和高級毛皮也最多。不過在經過東岸海軍一段時間的打擊後,除葡萄牙人控製的蒙巴薩島之外,其餘港口的貿易多多少少都受了些影響,很多土著商人無奈之下被迫前往東岸人控製的層拔島和義成港兩地進行貿易,並繳納稅款,這使得大量黃金流入到了東岸人手中——為了冶煉、熔鑄這些黃金,國家貴金屬管理總局甚至專門在義成港建了個小型造幣所,專門將收來的黃金鑄造成一百元麵值的金幣運迴國內,據說光1668年一年該鑄幣所就衝壓鑄造了超過十一萬元的金幣,給華夏東岸共和國的黃金儲備做出了巨大的貢獻。


    艾希托上尉護衛的船隊因為隸屬於東非運輸公司,因此無需在港內繳納關稅,隻需到港務局一次性繳納微不足道的入港管理費即可自由駐泊。不過他們可沒打算在此逗留多久,船上的牲畜和奴隸可都是要吃飯的,多待一天就會多產生一天的費用,還是盡快離開得好。


    因此,1669年3月23日,在補給完畢食水之後,他們甚至都沒來得及維護保養船隻,便又匆匆南下,順著洋流直朝棉河港駛去,並最終於4月2日晚些時分抵達了這個有著大片棉花種植園的港口城市。而就在他們入港的時候,據說載運著最後幾批遠東清國淮安府移民的船隻,也恰好正停泊在這裏整修。(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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