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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許是上帝(天尊)眷顧的緣故吧,1665年4月2日,兩艘東岸製式的笛型運輸船結伴駛進了阿姆斯特丹港。兩艘船上裝載了不少皮具、桶裝葡萄酒、軍用水壺、皮靴、繃帶、布匹、鹽等商品,此外最令大家感到滿意的是,其船艙內還有六十門火炮,雖然都是6磅、8磅的小口徑火炮,但也是一份力量了——在這個海上決戰隨時可能爆發的當口,每一門火炮對荷蘭人來說都是寶貴的。


    隻可惜之前沉沒在暴風雨中的那艘商船上還載有四十門12磅火炮,此時都已遺落在大西洋底了,再也無法找迴。現在的蔡安國上尉,隻能衷心向天尊祈求,祈求天尊庇佑至今尚未歸隊的兩艘商船能夠在未來幾天內出現,然後大家一起返航,那樣就太美好了,之前陸續遇到的三艘失聯船隻給了蔡上尉極大的信心,使得他現在開始奢望餘下的船隻都能完好無損地抵達阿姆斯特丹了。


    不過,火炮或許能迴來不少,但之前荷蘭進口的不少機械設備、零部件卻也遺失了不少,這自然會極大打擊本就脆弱無比的荷蘭製造業,使得他們的生產能力再度下降。要知道,隨著這些年進口自東岸的機械設備越來越多,很多後續維修保養所需的零件都隻能從東岸進口,除非荷蘭人願意花費極大成本自己手工打製,否則他們是沒法繼續生產的。如今損失了這幾百箱機械零件,荷蘭人不多的生產企業怕是要吐血,隻能轉而尋求替代品。


    好在荷蘭人當然也明白海上航行的艱辛和不確定,他們自己的船隻就經常沉沒在大海上。雖然東岸人的船隻噸位普遍是大家的2-3倍,安全性更高,但失事率也是相當不低的,每年都有不少船沉沒——這從海洋局公布的數據就能看得出來——因此荷蘭人還是有心理準備和備用方案的,他們一麵要求東岸盡快組織新的貨源,一麵組織熟練工匠按照東岸型製標準(公製)加工零件,同時各企業主們自然也加強對現存零件的使用和管理,以減少損耗。


    4月2號當天,又一支荷蘭艦隊大舉出港,據說是去護航此時正躲避在法國勒阿弗爾港的一支荷蘭商船隊,使得其能夠返迴弗利辛恩、阿姆斯特丹、霍倫等聯合省港口。蔡安國上尉聞訊後皺眉不已,覺得荷蘭人怎麽還是這麽被動,不管英國艦隊有沒有出現在多佛爾海峽,他們總要派出艦隊去護航,如此疲於奔命之下,也難怪第一次英荷戰爭失敗了。這次難道又要重蹈覆轍嗎,荷蘭人難道還沒吸取教訓嗎?


    4月7日,久等未至的東岸人突然得到了須得外海傳來的消息,一艘東岸笛型運輸船抵達了該海域,並在泰瑟爾島附近下錨碇泊。聞訊的蔡安國上尉立刻乘坐一艘小船前去查看,發現果然是失聯的笛型船之一“首陽”號,該船裝載了不少金屬農具、刀片、五金工具、鋼條以及一百五十門火炮(多為8磅、12磅火炮,少數是18磅艦炮),幾乎都是荷蘭人較為急需的,因此此刻已經有聯合省的官員上船查驗、交割了。


    “首陽”號運輸船同時也帶來了個不幸的消息,當初暴風雨中被吹散後,他們在大海上遇到了同樣與主力船隊失散的笛型船“太華”號。隻可惜“太華”號在風雨中受創頗深,進水嚴重,兩船在伴航了兩天後,“太華”號終於承受不住北大西洋猛烈的風浪,在大海中破損沉沒了,“首陽”號上下費勁了九牛二虎之力也隻來得及轉移了船員和部分其他物資,至於船艙裏的大量棉布、呢布、絹綢、皮革和五十門短管火炮,就隻能便宜龍王爺了。


    “能迴來就已經很不錯了,真的。”蔡安國上尉與船員們一個個握手,高興地說道:“大家一起出航,一起出生入死,比起‘玉泉’號上那些已經不幸葬身大海的弟兄們,我們還活著的人已經很幸運了,希望大家迴程時還一樣幸運。”“玉泉”號隻暴風雨中當先沉沒的一艘船隻,運氣太差,船員也因大風雨而無法施救,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們被海浪吞沒,因此蔡安國才有了剛才那一番話。


    不過海上男兒,早就見慣了生死,自然不會意誌太過於消沉,更何況隨船的道士也會進行一些心理疏導工作,因此大夥的情緒都還算穩定。此次出航,運氣不佳遇上了大風雨——還是在北大西洋上——卻隻損失了兩艘笛型船和一艘護衛炮艦,另外17艘船隻都堅持航行到了目的地,這已經顯示了東岸水手頑強的意誌、極佳的船隻操控技術和莫大的好運了,大家確實沒理由要求更多。


    在招唿大家在阿姆斯特丹吃喝玩樂了好幾天——自然是由蔡安國這個“官二代”、“富二代”請客了,誰讓他爹蔡德是人大代表、大豐食品公司總經理呢——然後便準備采購貨物,返迴東岸本土了。


    其實說起來也挺尷尬的,那就是東岸人每次攜帶大批貨物來舊大陸,迴去時卻總不知道該買些什麽好。甚至於,本土貿易部在製定計劃時都不知道該怎麽編寫購買商品的目錄,實在是雙方之間的貿易太不平衡啊——發展了這麽多年,歐洲人對東岸商品的需求不見降低,但東岸對歐洲商品的需求卻在一天天降低,到了今日,這種不平衡的貿易也漸漸有了維係不下去的時候,比如東岸人在奧斯曼被迫購買大量奴隸以平衡過於豐厚的貿易利潤,就是一種無奈之舉,畢竟你總不能帶著一大船貴金屬迴國吧,那樣也太傻了,而且荷蘭人也不太會允許這麽做,因為這對他們來說是在流失貴金屬。


    不過好在這裏是阿姆斯特丹,全世界貨物匯集的地方,全歐洲60%的鹽、70%的穀物、90%的海產品,以及同樣占據大部分份額的木材、焦油、桅杆、皮革、牲畜、鐵製品、銅、香料、絲綢、茶葉、瓷器等一大堆商品都在此進行貿易、交割,因此在這裏采購貨物,不但不貴,而且貨物種類繁多、數量充足,交貨速度也很快,令東岸人不至於那麽尷尬,因為總可以找到一些能夠塞滿船艙的貨物。


    最終他們找到的貨物是一些瑞典銅(雖然是戰略物資,但因為是東岸人購買,荷蘭方麵還是酌情放行了一部分)、波蘭鉛、奧斯曼石墨、硫磺、工藝品、日用手工製品、大牲口及其他一些零散貨物,雖然無法徹底裝滿船艙,但已經很不錯了。


    至於剩下的那些艙位,他們打算返程時停靠在倫敦,在英格蘭人那裏采購一些夏爾挽馬、威爾士錫礦及少量英國白煤,然後經佛得角群島橫渡大西洋,返迴東岸本土。雖然在英、荷之間火藥味越來越濃的時刻,於阿姆斯特丹與倫敦之間來迴折騰有些不夠穩妥,但東岸自身是中立國,英國佬應當還不敢隨意扣留——君不見,那些來自瑞典、德意誌、意大利的商船就在多佛爾海峽之間來迴倒騰,也沒見英國人扣留他們的船隻啊,這個年代的英國人,可還沒自大到敢挑釁整個歐洲。


    1665年4月15日,由17艘艦船組成的東岸船隊順利抵達了泰晤士河口,在經得英格蘭人同意後,他們得以進港休整、補給和貿易。港口內此時還停泊了大量來自其他國家的船隻,比如運輸葡萄酒和橄欖油葡萄牙船隻,比如運輸火腿、奶油、幹酪、絲織品的意大利商船,比如運輸穀物的西西裏商船等等,總之數量還是相當不小的,似乎也預示了戰爭期間英國人對各類貨物的極大需求。


    不過,在這些需求中,與聯合省所不同的是,這些商品對英格蘭人來說並不是一定需要的!簡單地說,英國人當然非常願意進口這些商品,但並不是沒有了他們就活不下去,畢竟英國自身的農業產量還成,隻在有些年份才需要從外國進口穀物——恰好最近幾年不需要,蓋因他們的收成相當不錯,國內有大量的糧食積儲——另外肉類、鹹魚的產量也很多,足夠全國人民消費了。至不濟的話,他們也有愛爾蘭這個大個地方可供壓榨呢,怕毛!


    但聯合省就不行了,布羅代爾曾經說其“自身糧食產出不足供應國民所需的百分之一”;再加上境內地下沒有任何礦藏,不似煤鐵鉛錫資源豐富的英格蘭(英格蘭一國此時的鋼鐵產量可能占據了歐洲的大部分),因此這就注定了聯合省幾乎一切資源都必須從國外進口。故這個國家完全就是一個建立在沙灘上的城堡,隻要英格蘭人敢於付出犧牲與他們鬥爭到底,那麽聯合省的失敗就是一定的!肯定的!隻是不知道英國人有沒有這個決心罷了……


    此時的泰晤士河兩岸仍然非常繁忙,運輸地中海、黎凡特(敘利亞一帶)貨物的商船絡繹不絕,往返美洲殖民地與本土之間的商船也非常多,這顯示了戰爭期間英格蘭的商業至少仍維持了一定規模的繁榮——怎麽說呢,隻能說他們的地理位置太好了,全境良港甚多,荷蘭人完全無法封鎖,但荷蘭船隻返迴本土時卻不得不被英格蘭人攔截,以至於很多船隻不得不臨時聚集在法國,等待護航船隊抵達後才能集體返迴;要麽就隻有冒險繞過英倫三島,從設得蘭群島一帶迂迴,但這邊風浪太大,失事率極高,且同樣有可能被英國船隻攔截,總之與英國開戰,大概是三級議會的闊佬們最不願意看到的事情了,這也難怪之前明知英國襲擊了戈雷島和科斯角之後他們還妄想與英國人談些協商解決,實在是困難頗多啊。


    不過此時的泰晤士河兩岸,卻看不到多少英國海軍戰艦,尤其是他們的旗艦“皇家查理”號更是不見蹤影。蔡安國上尉猜測,他們的主力艦隊有可能停泊在英格蘭南部的樸茨茅斯一帶(該城有造船廠和修船廠,補給方便),伺機襲擊準備穿越多佛爾海峽的荷蘭商船隊;不過,綜合此前得到的消息,此刻英國人的主力艦隊也可能停泊在蘇格蘭一帶,準備埋伏、攔截荷蘭東印度公司滿載寶貨的船隊。要知道,這家公司的船隊價值極高,且第一次英荷戰爭期間就嚐試繞過蘇格蘭迂迴返迴阿姆斯特丹,有這個前科,英國人自然會重點照顧了,不然放過了這支船隊實在太可惜。


    “管他英國佬的船隊去哪了呢,關我屁事,那是荷蘭人該弄清楚的。”自失笑了笑後,蔡安國上尉細心地觀看起了倫敦的種種風物。隻見泰晤士河兩岸鱗次櫛比地排列了大量建築,建築有高有矮、有木質有磚石質地的,整體看起來比較雜亂無章,街道規劃也彎彎曲曲,狹窄、逼仄,不似一個大國的首都,反倒像是一個加強版鄉下集市一般。


    “聽說幾年前的那場燒毀一條街區的火災讓英國人怕了,後來倫敦政府在災後重建中嚐試使用磚石結構的建築,效果非常不錯,而且也不算貴,畢竟英國缺木頭嘛,所需都得從波羅的海、俄羅斯和新英格蘭進口。”“大赤魷”號的副官張誌軍少尉站到了蔡安國身側,輕聲說道:“隻是如今看來,倫敦這座城市大部分街區仍然使用的是木質建築,也就碼頭和造船廠一帶有許多磚石結構的罷了。這樣淩亂的城市規劃,大量易燃的木頭、油布,一旦發生火災,結果可能是災難性的。”


    “替英國佬操心那麽多幹嘛。”蔡安國上尉哂然一笑,拍了拍艦橋走廊上的圍欄,說道:“英格蘭與聯合省,那是打得越激烈越好,那麽我們才能更多地攫取好處。不明白本土為何那麽偏袒地支持荷蘭人,應該也適時地支持一下英格蘭啊,這兩個國家最好相持不下,這樣我們華夏東岸共和國的利益才能最大化,不明白啊不明白。”


    “或許是英格蘭的工業潛力讓執委會諸公感到不舒服吧。”張誌軍少尉附和著說道:“全歐洲沒有別的地方有如此多的冶鐵、機械加工工場,也沒有別的國家一年生產這麽多的煤炭,更沒有別的國家出產大量的呢絨製品,荷蘭萊頓的呢絨紡織業與英格蘭一比,連提鞋的資格都不配。這麽一個國家,確實與我們是最像的,所以執委會諸公才要打擊他們的,畢竟像荷蘭那種冤大頭才是最好的‘合作’對象。”


    “你能想這麽多很不錯了,我的朋友。”蔡安國上尉轉頭看了一眼張誌軍,笑著說道:“那就讓我們拭目以待吧,看看這場戰爭中,英格蘭人與尼德蘭人,到底誰能取得最終的勝利。我賭是英格蘭人取勝,因為就我所聞所見看來,荷蘭人實在沒有取勝的理由。”


    “我也賭英格蘭人勝,而且出航前我與同學們喝酒聊天時,大家也都覺得英格蘭必勝。無他,他們的船隻比荷蘭大、堅固、設計也更專業,火炮口徑也大、身管也更長(這意味著射程更遠)。而且他們的水手素質更專業、戰鬥意誌更頑強、經驗更豐富,全國良港甚多,造船廠很多、修船廠更多,從大炮到帆布、從纜繩到彈藥,他們全都能夠自產,這意味著受傷船隻能夠更快恢複(這其實就意味著船隻數量優勢),而反觀荷蘭人,連木桶和炮刷都要從國外進口,糧食也不夠吃,地理位置也不好,容易被卡脖子,他們除了錢多這個優勢外,真的再找不到其他取勝的理由了。”


    “不過錢多也是個很重要的優勢……”蔡安國上尉嗬嗬笑著說道,“現在就我們耐心等待吧,在這場火藥味漸趨濃厚的戰爭中,我們是一位愉快的觀眾,雖然我也很想親自下場與英格蘭、聯合省的艦隊較量較量,但為了國家長遠前途計,我們還是暫時作壁上觀吧。”


    東岸人的艦隊最終沒有在泰晤士河逗留太久,在花費比平日裏貴上兩成的費用采購了大量船具、食品、日用手工製品及牲畜(其中不少是為了佛得角群島的移民們所準備的)之後,由十多艘大船——相比於此時港內停泊的各國商船,東岸人的650噸笛型運輸船真的堪稱是大船了——組成的東岸船隊,順著河水,依次駛出了泰晤士河,然後在河口附近重組隊形,調整帆桁,朝外海駛去。


    全艦隊下一個目的地,將是東屬佛得角群島的橫海港(後世聖維森特島的明德盧港)。在那裏補給完畢後,整個船隊將從彼處開始危險的橫渡大西洋的行動,然後再順著巴西暖流南下,最終返迴首都東方港。(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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