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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韃子到底是打的什麽主意?”劉海洋坐在自己的辦公桌後,狀似隨意地問道。


    他們這股大軍窩在這江邊也半個月了,隨著清軍綠營人馬次第開來,現在他們的活動空間是被越壓越小。一開始的時候,各部心氣還不錯,還敢跟清軍比劃比劃,尤其是最近心氣陡升的張煌言,在附近曠野裏與清軍一番大戰,但結果卻是其部三千人慘敗。


    要不是劉海洋遣新軍第四師陳之龍部五千人出戰反敗為勝的話,張煌言這三千人最後能剩下一半都算是運氣不錯了。而這一戰也使得劉海洋更進一步看清楚了這些“盟軍”們的成色,同時也使他放棄了一些不切實際的想法,專心蹲在營寨附近玩倚城而戰了。


    當然了,張煌言部表現差,那是明軍的通病了,訓練不足、給養不足、缺乏專業的軍官團隊是主要原因。他這三千人來到定海時基本還都算是一群丁壯,戰鬥力差到沒邊,稍微整訓了三個多月後算是有了點模樣,但比起清軍綠營來說還是差了十萬八千裏。這其中的差距可以說是全方位的,但最大的問題還是專業軍官的不足,即他們起家的時候根本就沒幾個軍事人才,傳承很差,非經過長時間的戰鬥和訓練不可能得到改變。


    對於這一點,劉海洋等人也看得明白。看看曆史上就知道,王朝末期一場關鍵性戰役的慘敗就足以導致大量富有經驗的軍事人才的損失,而這往往是無價的。南宋富平之戰後,曲端等老牌將領故去,一段時間內竟然無人能順利組織起五萬軍以上規模的會戰;而在明朝末年,一連串的慘敗使得南明軍事人才喪失殆盡,剩下的都是些不通軍事的文人,憑著一腔熱血起兵抗清,結局可想而知。


    而如果你再對比下這段時間內其餘各部與清軍小規模交鋒的戰績後,想必就會看得更加明白一些。大順劉國昌麾下的袁保、蔡華澤二將,在與清軍綠營交戰時就勝算很高。尤其是蔡華澤親率的那2500人,曾經在楊舍鎮附近一戰擊退三千餘綠營,並擊斃敵千總一員、擊傷遊擊一人,著實了得。該部之所以如此善戰。主要還是部隊軍事傳承做的比較好,比如該部很多軍官甚至可以追溯到羅汝才農民軍時代,經驗那是絕對夠豐富的;另外,該部作為郭升親信部伍,火器化程度較高。對此類戰法也非常熟悉,因此在野戰中正麵擊敗與自己兵力相若的綠營也就不是什麽稀奇事了,隻是正常發揮水平而已。


    南明新泰侯郝尚久也是如此,該部是李成棟的部伍,最早可追溯到高傑農民軍。多年征戰加上吸收了很多邊軍官兵的高傑所部也是有一定戰鬥力的,李成棟雖然隻得到了該部的部分傳承,但他自身治軍能力不弱,後期整合得力,再加上對手南方明軍實在太渣,故一直讓他從江北打到了廣東。郝尚久帶的部隊中很多都是李成棟部隊裏將官的子弟——這些將官很顯然都是高傑時代就入夥的農民軍或明朝邊軍——自幼耳濡目染之下。其水平還是比魯王、鄭氏那些半吊子陸軍強一些的。因此該部在前陣子與清軍的外圍拉鋸戰中表現也可圈可點,至少在與綠營交鋒期間是互有勝負,不至於大敗虧輸。


    不過話又說迴來了,這兩部實力再強,加起來也不過不到七千人,再算上東岸係統的黑八旗重步兵第4、5兩營(1530人)、補充連(不到230人)、炮兵(200人出頭)以及劉海洋司令部的衛兵、參謀和勤雜人員,這能戰的加起來也才不過九千餘人。


    哦,對了,陳之龍的新建陸軍第四師有五千人,該部雖然在山東曾一度損失過半。在浙江又擴軍40%以上,戰鬥力下降較快,但好歹老底子還在那裏,軍械也較為精良。軍官和士官們的自信心也很足,隨營學校也在不斷培養低級軍官,這些都有力地保障了該部的戰鬥力維持在水平線以上。


    所以,算來算去,東岸大軍中能戰的應該在一萬四千人左右,這些人是能夠正麵對抗兩萬以下的清軍綠營的。如果運氣不差的話戰而勝之也沒問題,甚至對上三萬清軍綠營也不是沒得打,且勝算還不低——當然這是在清軍那數千馬隊不參戰的情況下。


    事實上劉海洋最忌諱的也就是趙布泰親率的那五六千滿蒙八旗馬隊了,這些人經驗豐富、戰鬥力強,在驅使綠營炮灰與東岸人鏖戰的時候,一旦瞅準忌諱就會從戰場薄弱點殺入,威脅性極大。因此,在分散於附近收集糧草和人丁的部隊不斷傳迴大隊清軍前來的消息後,劉海洋果斷下令各部撤到了江邊的營寨處,這裏可進可退,且補給線也沒有被截斷的危險,大軍被人打崩的危險性已經趨近於無,算是一處安全所在了。


    “劉司令,根據最近的情報匯總來看,清國大量軍隊正往此地匯集,保守估計已在三萬以上。按照先前的情報分析,江南地區五府的機動兵力大半已在此地了,戰略目標已經完成一半。”穿著一身皺巴巴的深藍色軍服的儒尼奧爾中尉分析著說道,“清**隊之所以目前還沒發起大規模的進攻,我猜一是兵力不足,並不足以壓製我部數量多達四萬的總兵力——張名振、洪習山的那些爛部隊雖然不能野戰,但守守城還是馬馬虎虎的——二是清軍自覺在缺乏大炮的情況下也很難攻下我軍防禦嚴密的營寨,這些營寨雖說是臨時的,但經過我軍這大半個月來的不斷加固,卻也不是清軍能輕易克複的,再者他們若是要進攻,必然會麵對著我們架設在高處的小二十門火炮,這又是一大障礙……”


    儒尼奧爾的話沒說盡,但劉海洋已經明白他的意思了,大概就是清軍要攻堅的話力量不足;但如果放開了野戰,東岸人又沒底,豬隊友太多,與那幾萬綠營正麵會戰就變數很大了,如果再算上遊離於在戰場之外卻又一直虎視眈眈的六千滿蒙八旗馬隊,野戰的風險太大,搞不好就要大敗。東岸在遠東攢點力量不容易,可不能輕擲於此,更何況他們為什麽要打這種敵人希望看到的大規模會戰呢,這不是以己之短、攻敵之長嗎?


    “你的話讓我想到了我國曆史上的名將李世民,這人打仗就深得以己之長攻敵之短的精髓,充分發揮自己兵多、錢多、糧多、人脈多的優勢,從不打無把握之仗,就靠絕對的實力碾壓你,這才是古之名將風範啊。”劉海洋說道。


    他這人雖然水平一般,但從諫如流倒也算是一大優點。儒尼奧爾指出咱該發揮機動力優勢調動清軍,然後尋找戰機以多打少、以強擊弱,劉海洋也深表讚同。仗打成現在這個樣子,也不能說就是什麽壞事,至少他們沒吃大虧不是麽,還把數萬清軍給成功調動了過來,戰役目標已經完成一部分,接下來該尋找機會撤了。


    不過帶著一幫烏合之眾在敵前完成撤退,卻也不是什麽易與之事。不過好在他們有營寨做屏障,走的還是水路撤退,清軍想追擊都不行,因此總的來說雖有些麻煩,但問題不大,隻要事先做好計劃,各部嚴格遵守次序,想要陷入混亂之中卻也很難。


    思路一旦定了下來,那麽接下來的事情也就順利成章了。清軍仍在不斷朝這裏匯集,看他們的旗幟、服色,甚至都有鬆江府的地方鹽丁、稅丁、團練等雜牌出現了,這無疑說明了一個信號,清軍無法容忍東岸人像牛皮癬一樣賴在常熟、江陰這一片了,搞不好接下來就要發起總攻。


    因此,從6月5日開始,各部加快了撤離的速度,戰力稀爛的張名振、張煌言、洪習山等人先撤,戰力一般的郝尚久部緊隨其後,而東岸陸軍主力及大順劉國昌部在此期間仍堅守營寨,設在一處小山坡上的炮兵陣地也每天都在發炮轟擊清軍營地,搞得清軍不斷向後退卻紮營,免得天天挨炮子傷損士氣。


    6月7日開始,清軍似是也發現了什麽情況,開始調集部伍對東岸營寨發起了試探性攻擊,但在戰技嫻熟的東岸部伍槍炮齊鳴下灰頭土臉地撤了迴去。


    6月9日,殿後的大順淮侯劉國昌等人一把火燒掉了大部分營寨,然後拍拍屁股上了船。劉海洋在接他們上船後,立刻下令全軍溯流而上,順著夏季刮起的東南風,朝鎮江府而去。而在這個時候,他還有暇嘲笑一下清軍:“清軍應對失措,實在是太被動了。他們應該悄無聲息地匯集大軍到此地來,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吃掉茫然不知的我軍,這才是正道啊。”


    說這話的劉海洋似乎是忘了,這次清軍本來也沒大張旗鼓過來,要不是江南之地心向南明的士紳不少,讓張名振、張煌言乃至鄭氏的那個腐儒代表盧若騰及時得到了清軍的行蹤,這次他們搞不好也是要被咬一塊肉下來的。


    不過不管怎樣,大量清軍確實已被調動到了蘇州府,鎮江府應該空虛不已,這個時候殺上門去,清軍應該會很頭疼吧。6月13日,隨著充作先鋒的幾艘炮艇的一陣猛轟,龐大的“盟軍船隊”抵達了鎮江府外圍江麵上,計劃中的鎮江戰役將正式拉開帷幕。(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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