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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5月15日,勝捷堡(後世皮拉蒂尼河畔的佩德羅.奧索利烏鎮,因學兵團在此重創瓜拉尼人而得名)。


    朱衡騎在一匹拉斯切克馬的馬背上,正晃晃悠悠地行走在崎嶇不平的山路上。看得出來,要不是他屁股下的坐騎是一匹擅走山路的保加利亞拉斯切克馬,恐怕是很難在這種地形下健走如飛的。


    勝捷堡就建在這片起伏的丘陵之中,一片磚紅色的建築群在蒼翠的綠葉掩映之下顯得分外鮮明。磚紅色的建築群前後各有一條彎彎曲曲的小河,河岸邊則是規劃地整整齊齊的田野。


    &得的一片山間窪地,竟然也給規整地如此麻利,此地官府政令通達、官民上下一心,卻是比大明強多了。”已經年逾五十的朱衡朱老爺輕輕歎了口氣,說道。雖然已經移民東岸數年了,但朱衡仍然自覺不自覺地把自己當做明人。經常早上一覺醒來時,迷迷糊糊間會認為自己仍然是在青州城裏。故國情懷,豈是說舍就能舍去的?


    正在前頭給朱老爺牽馬的一名三十出頭精悍漢子聞言點了點頭,說道:“俺雖然沒讀過書,卻也看得出那大明的世道已經爛到底了。老朱家不給俺們活路,俺們就隻有自己起來乞活。東岸卻比那老朱家的天下強多了,給咱小民分田分房分媳婦的,比當年大當家的對俺們還仗義。俺利群雖然不是啥好人,但這大東岸的天下,俺便是保定了!可惜軍中嫌我習氣太重。不肯募我入軍。卻是可惜了!”


    &這殺才。吃喝嫖賭、奸淫擄掠樣樣精通,打仗除了一股子蠻勁以外還有什麽本事?這東岸國的將官也不是瞎子,募你入軍豈不是敗壞了軍中風氣?”朱老爺斥罵了一聲,說道:“再說了,你有幾斤幾兩,當日青州城外,老夫可是一清二楚。”


    &哼,當日俺們隻有先鋒數百人兼程趕至青州左近。人馬俱疲。朱大善人你率著數倍鄉兵乍起突襲,卻也勝之不武,有什麽好吹噓的!”聽到朱衡說起當年舊事,利群立刻扭頭反駁。


    話說利群當年還是順軍中一底層軍官,跟隨上官前往青州招降各府縣,不料在青州城外十多裏處遭到朱衡等人率領的一千多地主鄉兵武裝突襲,兩百多順軍死傷慘重,僅有不到一半成功遁走,利群就在其中。不過朱老爺等人的地主武裝也沒有堅挺多久,等到趙應元率五百順軍騎兵趕來青州後。他們被一戰擊潰,為首諸人或擒或殺。隻有朱衡脫身逃到了外縣鄉下的宅院中躲藏。


    而巧合的是,當時在戰場上甚至還照過麵的利群、朱衡二人在陰差陽錯之下又先後來到了東岸共和國,成了這裏的新移民。與心事重重、心懷故國的朱衡朱老爺相比,河南泥腿子出身的利群就沒那麽多亂七八糟的情緒了。他當初是跟著李振綱等人一起投到莫大帥麾下的,對東岸的印象極佳,來到本土後又見多了這裏欣欣向榮的一麵,雖然他本人對於辛苦種地已經沒啥興趣,但不代表他看不出這個朝廷真的是在為他們升鬥小民的生活著想,因此他對這個國家的認同度還是很不低的。


    看到利群這個“賊頭”向他怒目而視,心態頗好的朱老爺隻是看著他,撚須微笑不語。畢竟,他當年可是親自率軍擊敗過利群等人的,而後來趙應元率軍找迴場子時利群等人又不在,因此朱老爺對利群還是有那麽一點心理優勢的。


    不過興許是想到如今兩人都已經離開了大明來到東岸,朱老爺便沒了繼續和利群鬥嘴鬥下去的興致,隻見他先是自失地笑了笑,然後用落寞的口氣說道:“都是往事了,還提它作甚。不說了,不說了,在這他鄉異國,再爭這些東西也沒什麽意思。你我也算是相識一場,以後你若有什麽難處我自也不會袖手旁觀。”


    &要你幫了?”利群嘟囔著說了句,不過他後麵卻也沒再說什麽,而是牽著馬悶頭趕路。前麵大概百十米處便是一座小木橋,過了橋就進入勝捷堡的地界了,他們最好加把勁,早點過去辦完事可以早點歇息。


    兩人很快便來到了小橋邊,橋頭有幾名背著步槍的民兵在站崗。仔細檢查了一番二人的證件後,民兵們揮揮手將二人放行,於是他們順利地來到了這個擁有上千名居民的定居點。


    勝捷堡是今年年初設立的,第一批移民均來自山東濟南府,共約一千人,其中大約有六百名成年男性,另外四百人則為育齡婦女。等到前往歐洲的商船迴來後,這裏還將遷移數百名希臘人過來,或許還有少許(一兩百)來自南方三縣的老國民。


    這個定居點位於皮拉蒂尼河畔,農業條件相當好。但受限於開發時間較晚和人手的不足,今年這裏隻粗粗開發出了區區一萬多畝土地,並且隻來得及搶種了一茬玉米,收成自然是慘不忍睹的,平均畝產隻有兩百多斤,非常令人失望。


    農業部的特派員上個星期剛剛來過此地,督促本地鄉政府的官員們盡快推廣三茬輪作製度,並在本月底秋播結束前開墾出更多的荒地,以盡快實現糧食自給。不過推廣三茬輪作製度有很多必備條件,其中最重要的一點就是需要足夠數量的牲畜——每家8-10頭牛,不然土地可能將無法保持足夠的肥力(缺少糞肥),而且休耕地上種植的大量苜蓿也無處消化。


    而想要得到牲畜,以如今國內的情況看來,向政府購買是唯一的出路。不過如今全國各地、各縣都在大力推廣三茬輪作製度,對牲畜的需求量直線上升,以一個農民需要8頭牲畜來計算,一萬個農民就需要8萬頭,更何況國內的農民數量遠遠不止一萬,起碼在五萬以上(去年的數據),這個需求量就海了去了。


    前陣子陸軍在拉普拉塔打了那麽長時間的仗,並且通過或明或暗的手段折騰了大半年,才將將從那裏搞到了五萬多頭牛,這些牛裏有一半直接進了首都東方縣牧場鄉的國營牧場,另外大約不到三萬頭在全國公開認購,很快便被哄搶一空,如今哪還有多餘的牛出來?勝捷堡的主官為此到地區行署去跑了好幾次,也不過才要迴來區區兩千來頭瘦弱的、別人挑剩下的肉牛,根本不夠分的!更何況,西北墾殖銀行至今尚未在這裏設立分理處,本地的農民即便想貸款買牛也無門——因為他們現在手頭根本有任何現錢。


    其實說他們手頭沒錢也不準確,因此他們前陣子剛剛收獲了一茬玉米,完全可以通過出售玉米來換取現金,從而購買一些肉牛迴去飼養。而這,正式朱衡朱老爺過來的原因,這廝就是來看看有沒有收購糧食的機會的。


    現今國家把持了主食(小麥、大麥、水稻、高粱,主要是小麥和高粱)的專營權,並且大力打擊民間私下裏的穀物交易,不過對於非主食的土豆、紅薯、玉米的交易卻沒有做什麽特殊限製,而是允許民間自由交易。事實上隨著如今東岸國內土豆、紅薯播種麵積的急劇下降(因為收割麻煩,無法機械化收割、費勞動力),這些按照東岸標準被稱之為“雜糧”的糧食產量也下降很快。玉米還好,因為便於收割,但土豆和紅薯的播種麵積每年以10%的速度在遞減。


    這次朱衡朱老爺在國內各商業合夥人(都是原本的隨從)那裏籌集了將近三千元的巨資——全是白花花的銀元。原本他們做了快兩年的拉普拉塔羊毛貿易,手頭的流通資金自然是不少的,在國內開始試發行銀行承兌匯票的時候,這廝便力排眾議,帶著手頭的大量銀元去問那些非常不信任這些“破紙片”的人收購。


    尤其是那些因為被強製迴購土地而手頭積存了大量銀行承兌匯票的西班牙農民,朱衡朱老爺在他們手裏以八折甚至七折的價格收進匯票,同時支付銀元給他們。為此,當他把手頭三千銀元花光的時候,他已經持有了麵值四千餘元的、由西北墾殖銀行發行的一年期銀行承兌匯票。而被他雇傭一同前來此地的利群,手頭同樣也持有了上百元的銀行承兌匯票,這投機心理極重的一老一小似乎是準備用這些銀行承兌匯票來收購糧食。


    看到有人來收購糧食,勝捷堡的居民們自然是很高興的,因為大家都知道鄉政府搞來了兩千多頭瘦牛,每頭隻賣七元,非常便宜。但問題是大家手頭都缺乏足夠的資金去購買這些牛,這可讓不少人愁得吃不下飯。因此,出售部分收獲的糧食以換取現金似乎成了唯一的選擇。而相比政府固定的雜糧收購價格(每噸20元),外地小商人的收購價普遍在此基礎上上浮了5%左右,而且還負責上門收貨,因此這些農民們都樂意將糧食出售給他們。(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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