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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5月30日,晴。這個季節的羅洽港已經漸漸進入了深秋,碼頭上的工人們穿上了厚實的外套。這裏風大得很,他們可不想因為幹活時出了一身汗後又因為吹了冷風而感冒,總得注重自己的健康不是,我們又不是那些可憐的中南歐流浪漢。


    最近羅洽港的業務相當繁忙,來自拉普拉塔、巴西、佛羅裏達、佐治亞、新印度群島等新大陸地區,以及法蘭西、波蘭、葡萄牙等舊大陸國家的船隻絡繹不絕。他們有的是來購買棉布、皮具或糧食,有的則是來出售貨物:牲畜、礦物、棉花、羊毛乃至奴隸。在這個季節,羅洽港幾乎每天都要給十艘以上的大船裝卸貨物,按照計件製領工資的碼頭工人們忙得不可開交,但心下卻也很是滿足。因為他們終於可以不用再領著那可憐巴巴的四元錢一個月的基本工資了,他們現在每月至少有兩元以上的額外獎金收入,這讓他們樂開了花。


    喬治.漢普頓再次登上了東岸人的土地,他這已經是第三次來到東岸了。第一次是來賣棉布,第二次是來賣棉花,這次麽,還是來賣棉花。他忠實的管家已經第一時間跑去羅洽大宗貿易中心門前的大黑板去查看各種行情了,因此他雖然也急於知道很多第一手的消息,但他還是決定先去酒館裏喝一杯。


    遠處那個有著大尖頂裝飾的黑色建築物前,已經擠滿了不下上百人,這些都是趕來交易的各國商人及其隨從。其中新大陸商人隻占了一半左右。剩下的都是舊大陸商人。主要來自法蘭西、葡萄牙以及英格蘭這幾個國家。英格蘭雖然飽受戰亂。但正是這種無休止的戰爭破壞,才讓正常的呢絨紡織行業遭遇寒流洗禮,很多商人選擇將羊毛出售給荷蘭人,然後自己去馬薩諸塞或者弗吉尼亞去發展。不過漢普頓本人對荷蘭人觀感很差,他決定將羊毛出售給東岸人,雖然他也和東岸人打過仗,但對荷蘭人的厭惡壓倒了這一切,他以及他的老朋友約翰.希爾的羊毛總共兩萬多袋將全部出售給東岸人。


    說到約翰.希爾。這個家夥在漢普頓的勸說下,決定仿效他的做法,將出售羊毛得來的大筆資金投入到弗吉尼亞的種植園中去。喬治.漢普頓在那裏有大片新開辟的棉花種植園,他相當看好棉花在未來幾年乃至十幾年的行情,因此他在弗吉尼亞投入了巨額資金,通過借貸所得、自有資金、拉人合股、出售舊大陸產業等手段他一共籌集到了大約六萬多鎊,全部投入了那些種植園內。去年下半年到今年年初,他一直在當地物色土地、置辦種子和農具、購買奴隸,忙得不可開交,總算在上個月將第一茬育好的棉花秧子栽進了地裏。


    他對此相當自信。並期待這些棉花種植園能給他帶來一個良好的收入,以使他這個曾經惹人非議的大膽投資的迴報看起來相當不錯。約翰.希爾看他這麽有信心。決定將部分原本將投入馬薩諸塞造船及捕魚業的資金也投入這裏,開辟種植園。不過他多少留了個心眼,因為他的種植園內一半種植的是煙草。煙草在十年前是一樁好生意,但現在價格急劇下跌,已經沒那麽賺錢了,不過勝在需求量大,利潤額還算穩定,弗吉尼亞的大部分種植園主們種植的仍然是這種東西。


    東岸人設立在碼頭上的酒館似乎進行了翻修,營業麵積也擴大了至少一倍,看起來生意相當不錯。酒館的主人是名一瘸一拐的中年退役軍人,他能在這個繁華的碼頭附近開酒館,看起來還是相當有背景的。新裝修的酒館牆壁上多了很多裝飾,漢普頓放眼望去,隻見一副氣勢磅礴的油畫進入了他的眼簾。


    油畫上是無數持槍列隊的士兵,以及一名騎著高大戰馬的英俊軍官,上麵似乎還有個標題。漢普頓以他粗學過幾年的漢語仔細辨別了一下,名字也許叫“莫大帥煙台閱兵”?真是奇怪的名字。


    酒館內提供的飯食以及服務依舊很令人失望。整日裏板著麵孔的黑人服務員,將漢普頓點好的香山幹紅重重放在巴拉那鬆木製作的厚實餐桌上,仿佛漢普頓是他的仇人一樣。漢普頓無法理解地聳了聳肩,覺得野蠻人真的是缺少教化,有的時候他們真的很需要有人來教一教如何尊重來自文明世界的客人。


    酒館裏的客人很多,大部分是一些粗魯的水手。他們大聲談笑著,喝著便宜的辛辣烈酒,唾沫橫飛地吹噓著自己的種種往事,或許是與海盜之間的戰鬥,或許是風流韻事,或許是賭博發了大財,總之都是些很無聊的事情。


    漢普頓的仆人吉爾在他剛喝完第二杯的時候匆匆趕了迴來。他帶著兩名年輕的幫手,然後用一臉興奮的神情說道:“先生,您的判斷沒錯。棉花價格又上漲了,現在是180元/包,每包一公噸,這次我們在新格蘭納達收購的棉花可以大賺一筆了!”


    &是個好消息。”喬治.漢普頓高興地說道,然後他親自給自己的老仆人吉爾倒了杯酒:“那麽,為了瘋狂的棉花價格,幹一杯!”


    &一杯!”吉爾喝了一口香山幹紅,然後又繼續說道:“不過還是有一個不幸的消息。東岸人又調整匯率了,這次對我們很不利。”


    &麽調整的?”漢普頓有些緊張了,他手頭有至少五千英鎊的硬幣,都是成色不怎麽樣的新鑄貨。看來東岸人已經知曉了舊大陸的各類硬幣成色普遍下降的事實,因此他們及時調整了匯率。這並不令人感到驚訝,但漢普頓現在真的想知道東岸人對先令是怎麽看待的,因為這關係到他手頭這筆錢的價值。


    &元換7先令。”吉爾嘴裏吐出的這個數字讓漢普頓有些眼暈,這不怪他失態態,實在是這個價格變動得有些厲害。半年前1東岸元還隻能換5先令7便士呢,現在突然就能換7先令了,這意味著他帶來的價值五千英鎊的硬幣縮水了四分之一,這讓他如何能夠接受。


    &不合理!”他立刻高聲叫了起來,引得周圍正在高談闊論的商人和水手都朝這邊望過來,就連櫃台上那個原本在假寐的瘸腿老板都朝這邊多看了幾眼。


    &們不能無端製定這種價格,這不合理,他讓我的錢貶值了!”喬治.漢普頓壓低了聲音,但仍然很生氣:“他們不能這樣。”


    &如果我們不想船隻返程跑空趟的話,最好接受他們給出的外匯牌價,畢竟隻有這樣交易才能夠繼續進行下去。”吉爾冷靜地指出了現在他們麵臨的局麵。


    吉爾的話讓漢普頓有些沉默。是啊,船隻跑空就是最大的罪惡啊!和船隻空載可能帶來的可怕結果比起來,眼前這點匯率上的損失算什麽啊!而且,他和希爾的莊園如今也需要大量的東岸產優質金屬農具、棉布或染色皮具以及供種植園內奴隸們消耗的糧食。這些東西在舊大陸可不便宜,而且數量也不多,還是到東岸人這裏購買劃算。特別是那些精美的印花布以及一看就十分高檔的染色皮具,這些無論在弗吉尼亞、佐治亞還是馬薩諸塞,可都是非常暢銷的商品,迴程的時候不買點真的是可惜了。


    思來想去,在現實的利益麵前,漢普頓最終還是妥協了。在和仆人們吃完了一頓很難吃的午餐後,下午他們到碼頭倉庫那與東岸人將從英格蘭帶來的羊毛、新格拉納達收購來的棉花進行了交割。所獲得的總計一萬多鎊的收入加上他帶來的現金,全部換成了種植園急需的農具和糧食,以及精美的布匹和皮具。


    棉花價格真的是瘋了!記得兩年多前的時候才120元/噸呢,現在直接到了180元/噸,足足漲了一半啊!這樣的價格,別的地方不知道,反正英格蘭本土本就不多的那幾家棉紡織工場肯定是沒法經營下去了。沒別的原因,成本實在太高了!


    不光英格蘭,漢普頓估計著,興起搞棉紡織工業這個念頭並且付諸行動的舊大陸國家中,瑞典這種經濟實力薄弱的國家估計也很難堅持下去,威尼斯這種未采用新式紡織機器的國家也將麵臨虧損,現在就看法蘭西與荷蘭能不能挺住了。法蘭西有著此時歐陸上最大的消費人群,如果她再加大棉紡織品的進口關稅搞貿易保護的話,靠著國內市場也許還能繼續支撐下去;不過荷蘭就有點懸了,畢竟其國內才一百七八十萬人口,市場非常狹小,極度依賴海外市場的荷蘭人恐怕很難與東岸人進行真槍實彈的競爭了。


    而荷蘭人顯然也已經感受到了這個危機。他們知道東岸人的成本即便加上昂貴的海運費用依舊隻有自己的幾分之一乃至十分之一,棉花原材料價格的上漲,更像是東岸人的一個陰謀。因此,他們開始向整個歐洲進行懸賞,征集任何一點能夠改進現有紡織機械的點子,以求能夠依靠技術革新來與東岸人進行競爭。(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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