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棋宮到底是誰的宮殿,饒雪空還是不知道,但是她運氣不錯,出了假山沒一會,就遇到兩名宮女端著兩個托盤迎麵而來。


    左右隻有高且直的樹,藏身樹後是不可能,饒雪空瞬間化身為猴,無聲地飛快地爬到了樹上。


    兩名宮女的聲音傳進她耳裏。


    宮女甲道:“也不知道咱們什麽時候可以出去,在這裏真真是悶死了。”


    宮女乙左右看了看,道:“你找死呢,這話怎能說出來!”


    “好姐姐,這不是沒有人嗎?那位今天沒鬧騰?”


    “鬧了,怎麽沒鬧,可是鬧了有用嗎?”


    “多鬧幾次,也不過是辛苦了咱們,剛才那麽大動靜,該不會是把東西又全摔完了吧?”


    “許是摔累了,這才讓咱們送了花茶過來。”


    “不過那位也越來越怪了,要了花茶,怎地又要了酒?”


    “你管她要什麽呢,公公不是說了嗎,不管她要什麽,盡量滿足她。”


    兩名宮女一邊細聲說著話,一邊從樹下走過,饒雪空望了過去,那處高大花樹間露出幾角飛簷。


    饒雪空有強烈的直覺,靳嘯寒就在那邊。


    待兩名宮女過去之後,她立即跳下樹來,跟了過去。


    這邊明顯僻靜許多,除了前麵的兩名宮女,隻偶爾有一個小太監匆匆跑過。幸好還是有太監在的,不然她穿這麽一身就有點不妥。


    走到那座宮殿前,饒雪空抬頭一看,果然是廣棋宮。


    她隻跟著兩名宮女,說是那位在鬧,這裏的那位,應該就是廣棋宮的主子吧?隻是這個地方比之冷宮看來好不了多少。這位難道失了寵的美人?


    廣棋宮不大,裏麵也有些荒涼,僻靜得過頭了。正因為這樣。饒雪空潛進去顯得很容易,她心中疑惑。既然沒什麽危險,為什麽要她來救靳嘯寒,他自己難道出不去嗎?別開玩笑了,真正打起來,她都不是靳嘯寒的對手。


    難道她上當了?


    就在這時,兩名宮女停在一扇門前,無奈地對視一眼。宮女乙揚聲叫道:“娘娘,茶和酒送來了。”


    果然是一位貴人。


    裏麵傳來一道非常柔媚的女聲:“送進來。”


    “是。”


    兩名宮女推開門走了進去,下一秒,饒雪空就聽到她們驚恐地同時尖叫起來!


    “啊!殺人了!”


    那道柔媚的女聲咯咯咯地嬌笑起來:“是啊是啊。靳將軍殺了人了,快,你們快出去叫人吧!再晚來一步,本宮都要死在他手上了呢!”


    饒雪空心中一凜,就見那兩名宮女跌跌撞撞地跑了出來。嘴裏還在不停地叫著,殺人了殺人了!


    饒雪空眸一冷,衝了出去攔住她們:“兩位姐姐,這是出了什麽事?娘娘怎麽了?”


    兩名宮女一下子抓住了她的袖子:“小公公,快。快,快救娘娘!”


    “你們速去叫人,我馬上進去看看!”饒雪空說著,手指飛快地在她們身上一點,兩名宮女軟綿綿地倒了下去,她一手撈起一人,迅速地拽到了一旁的假山後,將兩人放在地上。


    那廳裏,美貌中年女子拿起酒壺,倒了兩杯酒,一手端起一杯,左右手輕輕碰杯,嬌笑著道:“來,飲了這杯酒。嘯寒,你這些年可是變了不少,冷靜得多了,沉著得多了,可是又如何呢?芳姨我的本事不小吧?我總是能將你心裏最邪惡最狠毒最衝動的那個你引出來,是不是?你瞧瞧,你瞧瞧,現在你可是在這裏殺了人哦,嘖嘖嘖,在宮中殺了人,你怎麽辦呢?”


    迴她的,是粗重的喘息聲。


    靳嘯寒一雙眼睛變得通紅,死死地瞪著她,發狠地咬著自己的下唇,他手裏抓著一片尖利的瓷片,那瓷片已經將他的手割破,血滴滴嗒嗒地滴落在地上。另一隻手,正掐在一中年太監的脖子上,因為用力,手指關節微微泛白,那太監已經斷了氣,舌頭露了出來,眼睛翻白。但是靳嘯寒還是沒有鬆開手。


    在一旁的地上,倒著一個老嬤嬤,脖子有一道血口,身下也有一灘血。


    “嘖,怎麽不追出去把那兩個小宮女殺了?你跟你那死鬼爹一樣,不想對無辜之人下手?這麽心軟可不行哦,她們跑了出去,等會就有禁軍來抓你了呢,芳姨可不知道,這還有誰能救得了你。哦,對了,你也可以趕緊逃走啊,快逃快逃。可是你這迴逃了,可別指望芳姨會告訴你那幾個人是誰了。”


    柔媚的聲音說著令人大恨的話,威脅中夾著吃定你的無賴,讓饒雪空的眉深深地皺了起來。


    這個時候她還沒有看到靳嘯寒的模樣和廳裏的情形,正想以什麽方式進去,便聽靳嘯寒冷如冰霜噬血與往常很是不同的聲音響了起來。


    “你以為我不敢殺你?今天,我要將你片、片、淩、遲!”


    他的聲音粗啞,帶著恨極的那種冰寒堅銳,饒雪空心中一驚,就聽有人卟地摔下地的聲音傳來,她不敢停留,立即就衝了進去。


    她一眼就看到了靳嘯寒,因為他正對著門口。


    一看到他,饒雪空就倒抽了口氣。


    眼前的他雙眼發紅,又好似沒了焦距,隻是死死地瞪著眼前,臉色青黑,唇上滿是血,森白牙齒如狼般不知痛地死咬著自己,一手僵硬如爪,一手緊握著尖利瓷片,一直滴著血。


    有一女人背對著門,坐在一張八仙桌邊,正喝著酒,挑釁似地笑個不停。


    靳嘯寒全身好像都僵硬了般,饒雪空知道那是他在死死控製著自己,他艱難地走向那女人,但是每一步都異常緩慢,又異常沉重。


    雙眸的血紅在漸漸加深。


    “將軍!”饒雪空叫了出來。


    這一聲,靳嘯寒好像聽不到一樣,沒有任何反應。


    饒雪空看得心底生寒,他這模樣,好像入了魔障一般!


    那女人卻聽到了饒雪空的聲音,猛地轉過頭來,一張絕色容顏,尤勝若瀾公主。


    “你是誰?滾出去!”


    饒雪空沒有理她,靳嘯寒已經走到女人麵前,如一個機器人一般伸出了手,直直要去掐女人的脖子。以他的力道,那樣纖細的脖子隻需要輕輕一用力就能掐斷了。


    雖然不知道這女人是誰,但是饒雪空知道她肯定不能死,至少,不能死在靳嘯寒手裏!


    她衝了過去,緊緊摟住靳嘯寒的腰,“靳將軍!清醒!”


    “哪裏來的死閹人?本宮不是說了這間房不許任何閹人進來嗎?滾出去,不要阻了本宮的好事!”


    這時,饒雪空才發現那美人的雙腳是虛軟的,看來像是殘廢。


    靳嘯寒好像不認得饒雪空了一般,一被抱住,立即就想用力掙開,他力氣大得驚人,一下子將饒雪空扯開,狠狠地甩到了一邊。


    那美人頓時哈哈笑了起來:“喲,看來要再死一人,好,很好。嘯寒乖乖,你那死鬼爹可真多情,芳姨最討厭他這一點了,你道他與你娘隻是相敬如賓嗎?其實啊,他最最喜歡就是你娘了,所以,當我和他說你娘被別的男人侮辱失了清白時,他一下子就失了理智,我說什麽他就信什麽了!哈哈。”


    “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


    靳嘯寒雙眼已經完全充血,他眼前一片的血紅,這片血紅刺激著他噬血的心,他隻想殺殺殺,將那一直說著讓他發狂的話的那女人殺了!


    “來啊,來殺我啊,你不是一直想找出兇手來,替你父母報仇嗎?”


    “丫的!說得開心是不是!”


    一個巴掌狠狠地扇了下來,打得那絕色女人身子一倒,傾趴在桌上,撞倒了酒和茶,液體滲在一起,滴嗒地流了下來。


    饒雪空這一巴掌打得不輕,直接就將人扇暈了過去。


    轉身,她又狠狠給了靳嘯寒一巴掌。


    “啪!”


    “靳嘯寒!你給我清醒!多大點破事,就讓你中了心魔了嗎?你父母都死了那麽多年了!就算要報仇,你也得在清醒的時候宰了仇人,這樣子稀裏糊塗殺了有什麽意思!”


    當年,那個跪在父母麵前,看著父死,母親自絕於前的孩子,是將最黑暗的魔鬼封在了心底嗎?因為從來沒有紓發,從來沒有正視,從來沒有傾訴,所以那魔經年累月,越來越邪惡,才會在被喚醒之後,快要吞噬他的理智。


    見他無動於衷,似乎又要將她拍開,饒雪空咬了咬牙,衝進他懷裏,緊緊地摟住他。


    “嘯寒,靳嘯寒,我是雪空,你是喜歡我的是不是?你清醒過來,我有話要跟你說!”


    雪空這個名字,就那麽如一道光撕開了眼前成片的血紅,靳嘯寒停下了動作,一動不動。


    饒雪空見有效果,在他懷裏抬起頭,踮起腳步,也不顧他唇上的血,就貼上自己的。


    貼上去的同時,她心裏暗歎,狗血啊,狗血,如果她的吻能夠喚醒他,她便相信他對自己的感情是深的,是值得她再去努力的!


    然後她就感覺到他的身體一顫。


    血腥味傳入口中,她想退開,兩條鐵臂卻已經將她圈住,發澀沙啞的嗓音在她唇邊艱難逸出:“雪、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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