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夫人拍了拍她的手背,柔柔地說道:“雪空,今天你說如此喚你便好,那以後我便叫你雪空吧。”


    “嗯,夫人叫我名字聽著親切。”


    “雪空父母雙親可在?”饒夫人問出這句話,有點忐忑。


    饒雪空隻默了半秒,便微笑著說道:“我不知道。”


    她現在很迷糊,這具身體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是她原來的,還是在這大昱朝也有身份,她沒有任何這具身份的記憶,所以也不敢一下子說死了,萬一哪天這身體的父母突然蹦出來,饒夫人說不定還以為她是在欺騙。“之前病過一場,學過的東西倒是記得,但是相關的人和事都忘了。”


    饒夫人憐惜地看著她:“夫君的猜測是對的,雪空你一定吃了不少的苦。”


    饒雪空不願意一直說父母的話題,便問道:“夫人還沒有說正事吧?”


    “嗬嗬,”饒夫人忍不住掩嘴笑了起來:“你這孩子真是又聰明又率直!這麽說吧,夫君猜測這一迴會在京中任職,所以我們應該能在這裏長住下來。你也沒有去處,不如就在府裏住下吧,但若是就這樣住下,怕於你名聲不太好,所以我與夫君商量過,想收你為義女,不知道你可願意?”


    “收我為義女?”饒雪空很是驚訝,她真沒想過這個想法。


    饒夫人有絲不安地看著她:“雪空可是不願意?你放心,這隻是名義上的,隻是想讓你名正言順地在饒府長住下來,不讓他人說三道四。辦了認親儀式之後,你的行為,你以後要做些什麽事,都跟以前一樣就好,我跟夫君定不會拘著你。”


    說實話,饒雪空有點心動。因為她在大昱朝像是無根之人。沒有家,沒有親人,一個女子要自立門戶不是不行,但是會很難,而且以後會有很多雜七雜八的問題。若是她有一雙父母就不同了。


    她是在認真考慮。饒夫人卻自己想到了另一個問題。咬了咬下唇,又說道:“雪空今天可是聽到了他二叔說的那些話?”


    “啊?”


    “當年,我是有過一雙兒女的。但是他們兄妹倆都得了病,都沒能活過六歲。所以族裏許多人便說我是克兒克女的惡母。雪空可是害怕?”


    饒夫人說著紅了眼眶。


    饒雪空呆了。


    懷胎十月,再將孩子養到五六歲,一個母親是要投入多少的愛和精力,所以,可以想像,當兩個孩子相繼死去,對她是多大的打擊!


    外人還這般說她為難她罵她,簡直就是過份到極點!


    饒雪空站起來。輕輕擁抱了一下饒夫人:“夫人再沒有生過孩子嗎?”


    這個擁抱讓饒夫人心裏極暖,她抹了抹眼淚,搖頭道:“沒有,之後可能是身子壞了,一直沒再能懷得上。”


    饒雪空忍不住問道:“那大人他可有納妾?”


    饒夫人道:“沒有,夫君說。失去了孩子我已經夠傷心痛苦的了,他怎能再納妾來往我心上雪上加霜?”


    “大人是個好男子!”饒雪空由衷地讚歎。這個時代竟然還有這樣的男人,她是不是可以抱有點希望了?說不定她能也找到一個能嫁的。


    饒夫人露出一抹羞怯的笑,又問道:“雪空不害怕?”


    饒雪空搖了搖頭:“這有什麽可怕的,我不信那個。”


    “真的?”饒夫人眼睛一亮。


    饒雪空用力點頭:“當然。”


    “那雪空可願意當我們的女兒?”


    “夫人。要說我現在對你們有多深的感情,那肯定是騙人的,現在如果我答應當你們的女兒,會有很大的原因是因為我也想要有一個家,想要有一雙父母,想要有個棲身之所,我想反過來問你們,你們不覺得這樣是我占了便宜嗎?不覺得是我利用了你們嗎?”


    饒夫人一聽,撲哧一聲樂了。


    “就衝你問出這幾個問題,就知道你是個什麽樣的孩子。你知道夫君對你是何評價嗎?”


    “什麽?應該是暴力,粗魯,可怕之類的吧?”饒雪空迴想自己今天的行為,自己也汗了一大把。


    饒夫人笑著搖頭:“夫君說你正直,有膽識,功夫好,率真,愛憎分明,是個難能可貴的孩子。”


    饒雪空頓時飄飄然了:“夫人,我就當你們的女兒了!”她之所以答應得這麽爽快,也是因為她擁有的新能力,看到饒家夫婦,她便能直觀感受到他們的善良和正直,並且對自己沒有半點惡意。


    要認親,不是口頭說說那麽簡單。這大昱朝的認幹親規矩可是很繁瑣的。要請人做見證,這見證人還得有點身份,不是阿貓阿狗都能當見證人。還有就是要去戶部登記,辦理身份憑證,戶籍證明,要選一個吉日辦宴席,雙方要鄭重其事地送禮。


    這送禮也有講究,要送給幹爹幹娘的是鞋帽衣物,而幹爹幹娘送的禮物則是銀碗筷之類的,如果是女孩子,還要送一套的純銀首飾。


    饒雪空答應了這事,饒遠誌夫婦欣喜若狂。


    但是第二天一早饒遠誌便要上朝麵聖,這些事便暫時壓了下來,等他迴來再準備。但是饒夫人哪裏閑得住,這一夜便睡不著覺得,一直在篩選見證人和參加宴席的親朋。


    他們離開京都已經有些年頭,一時竟然湊不到幾個人,這可把她急得不行。後來是饒雪空反對大辦,她也就隻選定了三五人。


    花漾對於饒雪空要成為自己的小姐表現得極為歡喜,一早便起來給收拾饒夫人安排給她的院子,清洗得格外用心。


    認親一事,加上饒府要清掃修繕,這一家子頓時覺得無比忙碌。


    饒夫人拿了幾張銀票給饒雪空,但是饒雪空覺得要買禮物得用自己的銀子比較好,便拒絕了,跟饒夫人說了一聲便從饒府出了來,準備去劉府找蘭草拿迴那張存票。


    不想因為容貌引起太多人注意,她從饒夫人那裏拿了頂帷帽,準備下車的時候可以戴上。


    須伯趕著馬車送她出來。


    饒府所在的地方稱為西隅坊。而劉府是在南隅坊,這兩個地方都是官員聚居地,當然,那些王侯將相的就是在將軍府那一帶了。


    從西到南有一段距離,須伯很熱心地一路替她介紹著。這是哪裏。這裏有些什麽,那裏有什麽好吃的。


    “小姐,從前麵這條大路一直走。就是王侯將相大宅所在的京都北街了。”


    饒雪空聽到京都北街,心中不由一動。


    將軍府就在北街。


    她找到了宿體,靳嘯寒還不知道。她這樣算不算不告而別?


    “須伯。”


    “小姐有事請吩咐。”


    “能不能到北街看看?”


    “自是可以,也有些人喜歡去看看大官王爺們的府第。不過小姐呆會可別露麵,那些個大人物們多是霸道性子。”


    饒雪空聽明白了須伯的意思,不由滴汗。“須伯多慮了,現在我是饒家姑娘,人家哪敢強搶官員千金?”


    “這不是還沒走完儀式嗎?”須伯是有點兒囉嗦的老伯,不過饒雪空覺得他還蠻可親的。


    “好啦。我聽須伯的就是。”


    饒家的馬車很簡單,灰撲撲的簾子,車廂也沒有什麽裝飾和複雜花紋,不過可能因為饒遠誌憐惜夫人,所以這馬車很穩,很寬敝。坐著舒服。外人自是看不見舒服的,隻是看得出來這定不是大人物的馬車,所以當後麵那輛豪華大馬車的馬嘶鳴著狂奔而來時,那車夫便又驚又怒又急地衝他們大聲叫道:“前麵的!滾開!”說著,竟然揚鞭就朝須伯抽過來!


    饒雪空聽著風聲。心中一緊,立即就將帷帽戴上,掀開簾子鑽了出來,手一抓,將那鞭子攢住,用了巧勁一扯。


    “哎喲!”那車夫慘叫一聲,隻覺得手心火辣辣地痛得不行,手裏的馬鞭已經到了一戴著帷帽的女人手裏。


    他也顧不上饒雪空他們,因為發狂的馬已經拉著馬車從饒雪空他們身邊狂奔而過。


    擦身而過那一瞬間,饒雪空聽到馬車裏有女子的驚叫聲,那聲音還有些耳熟。


    她正皺著眉思索著那是誰的聲音,就聽前麵一陣男子的喝斥,那聲音竟也耳熟,不由循聲望了過去,就見一俊朗的青袍男子生生地勒住了馬脖子,想以自身的力量將馬勒停。


    但是這馬極高大健壯,又正發狂中,那年輕男子反而比帶著向前繼續衝去,他整個人掛在馬脖子上,雙腳拚命地蹬著路麵急邁,險象環生。


    還真是熟人!


    饒雪空撫額。這可不正是李乘風李大少爺嘛!


    既然是熟人,饒雪空總不好眼睜睜看著他被馬弄傷,便從須伯手裏接過僵繩,趕著馬車追了上去。


    但是命運沒有給她美女救英雄的機會,事情又有轉折,就在李乘風快支持不住的時候,一旁飛掠過來一道身影,比李乘風幹脆狠心得多,直接一掌就擊在馬頭上,隻聽那馬悲鳴著栽倒在地上,帶得馬車猛地一傾。


    李乘風功夫也是不錯的,立即就一躍而上,以自身之力,將馬車踩穩住了。


    一場驚魂落幕。


    早在那道身影飛掠出來時,饒雪空立即便拉著馬往旁邊一避,有人出頭,她自然就不會暴露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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