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於戰爭狀態下的比利時人們很團結,他們有些人甚至專程趕到巴黎走上街頭發傳單:


    “看看吧,我們不能讓真正的英雄埋沒。”


    “是夏爾打敗了德國人拯救了比利時,隻有他才能代表協約國接受德國人的投降。”


    “夏爾同樣拯救過法蘭西,還有許多士兵。我們不會屈服於強權和暗箱操作,我們追求真相!”


    ……


    比利時人很聰明,或者說這是阿爾貝特一世的手段,從英國人那學來的手段。


    貝爾福的申明希望站在道德製高點上借用一線的士兵為霞飛站台,但比利時這麽一宣傳,很容易讓人聯想到貝爾福和霞飛之間可能有內幕交易。


    真相是什麽不重要,重要的是人們會怎麽聯想。


    英國在這方麵玩得爐火純青,比如他們在報紙上宣傳德軍以食人,亦或說布設水雷針對民用船隻。


    (注:一戰時期英國的確這麽宣傳,前者是未經證實的民間傳聞。後者,那些水雷絕大多數是英國人的,他們用大量水雷封鎖德國海軍,不可避免會有部分水雷被海浪衝斷雷索隨機漂落在海中,它們偶爾會炸沉民用船隻。但水雷已炸成碎片,說是德國人布下的誰也無法否認也沒人會去尋找證據。)


    沒想到現在一個迴旋鏢打到英國人自己身上。


    法蘭西人麵對這些為夏爾鳴不平的比利時人心有愧意:夏爾是法蘭西人,居然需要比利時人為他發聲,而且事實真相還如此清楚如此明朗。


    因此,法蘭西軍民們很快就組織起來遊行示威,軍人們更是強烈反對利用他們對夏爾進行道德綁架:


    “我們支持夏爾代表協約國受降。”


    “誰打敗的德國人就應該由誰受降!”


    “不要試圖把我們擺到夏爾的對立麵,我們是他的堅定的支持者!”


    ……


    輿論持續發酵,且群情激憤一發不可收拾。


    霞飛如果夠聰明,這時應該選擇放手。


    他隻要出言表示支持夏爾受降,由於他並不是提出者,威望還不至於受到影響,甚至還有可能獲得“大度”、“知事理”的好名聲。


    然而,霞飛任何時候都不願放棄有可能獲得的名利。


    他依舊試圖掙紮一下看看是否能扭轉風評。


    因此,他通過報紙強調第一特種炮兵團在康布雷取得的勝利:


    “眾所周知,第一特種炮兵師在康布雷取得了巨大的成功。”


    “我認為那次勝利才具有決定意義,那一仗,我們擊潰了德國人的主力裝甲部隊,這為第二次康布雷戰役的勝利奠定了基礎。”


    “當然,我不會在受降這個問題上爭論,因為夏爾的成功同樣重要。”


    “但我們無法將成功量化並對比出誰更重要,我尊重大眾的選擇,雖然許多人對軍事了解不多。”


    ……


    這是一套很成功的話術。


    霞飛巧妙利用了第一特種炮兵師發揮的作用,並讓人們自我懷疑:“我們之所以認為夏爾更成功,是否是因為不懂軍事?”


    此時的霞飛沒有意識到,他發表的申明看起來很高明,實際上卻是斷了自己的退路。


    就在人們半信半疑時,突然一個消息被爆出:“第一次康布雷戰役中,第一特種炮兵師之所以能在夜戰中取勝並非霞飛的指揮,而是夏爾的主意。”


    一名負傷退役的特種炮兵師參謀對媒體直言:


    “我可以證明這件事。”


    “當時第一特種炮兵師已陷入困境,我們的坦克根本無法與德國人的‘上西裏西亞’匹敵。”


    “克裏斯汀少將毫無辦法,而總司令(指霞飛)卻依舊命令我們進攻,我們幾乎可以說陷入絕境。”


    “無奈之下克裏斯汀少將隻能致電夏爾求助。”


    “夏爾的迴電隻有兩個字‘夜戰’,於是我們贏了!”


    ……


    輿論再一次沸騰起來。


    人們的爭論的焦點瞬間轉向霞飛,紛紛感歎:


    “原來霞飛才是那個不懂軍事的人。”


    “原來所有的功勞都是夏爾的,包括第一次康布雷戰役。”


    “無恥的霞飛,他被夏爾救了,卻試圖利用這一點來打敗夏爾!”


    ……


    霞飛在這方麵可以說是無辜的,他不知道第一特種炮兵師能打贏那一仗是因為夏爾的幫助,克裏斯汀沒有告訴他這個。


    他憤怒的把克裏斯汀叫到麵前,得到肯定的答案後,劈頭蓋腦的把克裏斯汀罵了一頓。


    克裏斯汀在霞飛麵前唯唯諾諾,眼裏卻有一絲難以察覺的笑意。


    那名在媒體前發聲的參謀正是得到他的授意。


    “將軍,現在我們……”卡耐斯一臉為難的詢問霞飛的意見。


    霞飛皺著眉頭保持沉默,他也不知道該怎麽辦,此時的他騎虎難下。


    承認錯誤對自己的威望是一記重擊。


    不承認錯誤,鐵一樣的事實又擺在眼前,他們還有人證。


    重點在於威望對霞飛很重要,議會之所以讓他繼續呆在總司令這個位置上,不是因為霞飛有過人的指揮能力,而是因為他被塑造成一個英雄用來凝聚法蘭西的軍心和民心。


    如果連這點作用都沒有,他這個總司令也就到頭了。


    所以……


    霞飛咬了咬牙,目光轉向克裏斯汀:“這件事是否有戰場記錄?”


    “當然沒有,將軍。”克裏斯汀迴答:“如果有記錄,它早就傳得天下皆知了。”


    霞飛“嗯”了一聲,麵無表情的說:“那它就是謠言,你從未收到夏爾的電報,明白嗎?”


    “將軍。”克裏斯汀為難的說:“可厄德少校那……”


    “你不需要理會。”霞飛打斷了克裏斯汀的話。


    克裏斯汀艱難的迴答:“明白。”


    這家夥或許是想收買厄德少校讓他改口,這個混蛋,我居然在他手下這麽多年!


    霞飛對名利的執著是別人無法想像的,他不到最後一刻永不言棄,哪怕是不擇手段。


    但就在這時,通訊兵匆匆跑到霞飛麵前:“將軍,德軍拜爾德中將通過比利時《愛國者報》發出申明,他們隻向夏爾投降!”


    霞飛震驚的抬頭望向通訊兵,臉上的肥肉不受控製的抽搐了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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