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淩晨四點。


    天還未亮,一輛輛豪車,便從城市街頭四周,紛紛聚攏而來。


    他們的目的地隻有一個——千秋太和殯儀館。


    天色灰蒙蒙一片籠罩。


    無盡雨幕,飄灑交織。


    千秋太和殯儀館前,氣氛無盡肅穆凝重。


    整片廣場,豪車遍布。


    今日,一場曠世隆重的葬禮,將在此舉行。


    黃家長公子,黃爭鳴的葬禮!


    這場葬禮,幾乎邀請到了江南各界名流,可謂聲勢之浩蕩!


    廣場前,所有但凡前來吊唁者,盡皆身穿黑色喪服。


    肩膀別著一團白棉,以式祭奠死者。


    細雨朦朧中,無數人撐著黑傘,麵色肅穆悲哀。


    賓客們紛紛低頭,默哀。


    這一場喪禮,牽動無數人的心神。


    黃家長公子,就次消亡,一切……恍若做夢般。


    若不是,那橫在靈堂中的屍體。若不是,這在場無數人的見證,否則恐怕所有人…都難以相信。


    黃門家主…黃征鳴麵色平靜,一襲黑色風衣披身,臉上帶著一副墨鏡,似是想遮掩眸中的憔悴。


    畢竟,是白發人送黑發人。


    他此時的眼神情況究竟如何,無人得知。


    他麵色冷漠,雙手負背,站在殯儀館前,目視著各方來客的悼念。


    身為一個梟雄,他此時卻氣勢盡斂。全無殺戾之氣。


    真仿佛,是某位樣貌平平的普通人。


    在今晨這場葬禮中,黃征鳴始終保持著平靜冷漠。白發人送黑發人。自己這場長子的葬禮,他…按耐下了無盡殺意,隻為了給長子旭陽臨別前的最後一刻寧靜。


    人死為大,給死者最後一刻寧靜,讓其安息。


    次子黃泓暉就站在父親的的身旁,右手…替父親撐著一把黑傘。


    他才二十出頭的年紀,雖是年輕…但已滿眸的銳利殺機。二十的年紀,他已不知殺虐過多少條人命。


    而此時的黃泓暉從始至終,一言不發。


    作為黃家第二公子,他正漸漸被栽培成一尊成長的野獸。


    “黃先生,保重節哀。”


    無數的來賓們紛紛惋惜,來到靈堂前,點香祭拜。


    黃征鳴麵色冷漠,就這麽站在靈堂門前,宛若石雕一般,看不清他的情緒波動。


    賓客們恭敬的給屍體點香,跪拜。


    祭奠死者英靈。


    靈堂正上方,擺著一台雕刻九龍的金色冰棺。


    冰棺中,黃旭陽屍體安靜的躺著,很平靜,很安詳。他身上,穿著一件古代將軍的龍袍壽衣。寓意,死後其能投胎為將軍,榮華富貴金滿堂。


    黃家之人,縱使入葬,都要享受最金貴的禮儀。


    黃旭陽的屍體被美容的肅穆尊貴,可唯有脖頸氣管處,那一道猙獰的洞穿窟窿…卻讓人感到毛骨悚然。


    整個血窟窿都已經經過入殮師的美化遮掩,但卻依舊遮掩不住這滲人的傷口。


    黃家給予公眾的報道和解釋是,黃旭陽,因意外車禍而死。


    可什麽意外,能將一個人的氣管喉嚨都給洞穿的通透?


    這人到底是怎麽死的?


    也唯有那夜,在酒店宴席當場的數百名賓客們才知根知底。因為那一夜,在場所有人都親眼目睹了那眨眼瞬間的襲殺。


    隻不過,這,事關整個黃家的顏麵,以及整個事件的嚴重性。所以,那夜在場的數百名賓客…都遭受了黃家的威脅保證,發誓…此事真相,絕不泄露。


    但,民間對於此事卻各有說詞。眾人們都不傻,任誰都能猜測出…黃家長公子絕非死於意外。


    可,誰都無法猜測到兇手到底是誰!


    這是一場動搖黃家命門的兇殺大案!


    就連安公部都無法涉足插手。


    因為,這是黃家。黃家的兇案,黃家自行處理!


    越來越多的賓客們前來悼念。


    整個廣場前,人流湧動。


    氣氛默哀低沉。


    黃征鳴衝來賓們一一點頭,他的表情很平靜,仿佛像是一尊沒有情緒的石雕。


    但越是如此,越能感受到他的悲哀震痛。


    老來喪子,白發人送黑發人。世事無常,人生最悲。


    接待了近百人,黃征鳴突然緩緩掏出雪茄,放在嘴前。


    一名白發蒼蒼的老仆上前,雙手恭敬的遞上打火機,替他點燃雪茄。


    “旭陽的仇,一定要報。”黃征鳴深吸了一口雪茄,緩緩開腔道。


    次子黃泓暉站在一旁,眸光微動,默而不語。


    “老爺放心……少爺,不會枉死的。”白發蒼蒼的老仆聲音沙啞道。


    “那個男人的身份,查到了嗎?”黃征鳴深邃開口問道。


    兒子被殺,如今…卻連兇手的一丁點消息都未曾查到,這…讓他強忍著一股怒意。


    老仆蒼老的麵色閃過一絲凝重,“查了。”


    “說。”黃征鳴聲音冷漠,緩緩問道。


    “查無所獲。他的名字…無法從任何渠道搜索到。就連戶籍部門亦查不到他的身份信息。”


    老仆的聲音深邃沙啞,帶著濃濃的凝厲。


    這一刻,黃征鳴的目光漸漸凝起。


    一個姓‘陳’之人橫空出世,當場襲殺自己長子。這等肆無忌憚,幾乎轟動滬海。挑釁打臉了整個黃門!滔天血仇!


    可是!


    時至今日,黃家動用無數勢力資源,竟…還是查不到此人的任何線索?!


    這,簡直是黃家之恥辱。


    “就算他是鬼,也定會在這世間遺留一丁點的線索!?怎會,什麽都查不到?!”黃征鳴目光冰冷,帶著一絲絲抑製不住的殺意。


    老仆身子輕輕一顫,慚愧的低頭下,“老仆無能。”


    黃征鳴目光平靜,可瞳孔中的寒意卻愈發洶湧。


    “吾兒殯禮後,我要他橫屍街頭。”黃征鳴緩緩吐出這一句話。


    四周空氣,驟然降溫。冷若嚴寒。


    既查不出那個‘陳’姓的任何線索,那便…隻能采用他黃征鳴的方式了。


    殺之,而後快!


    用‘陳’姓之血,祭奠旭陽在天之靈!


    ……


    與此同時,細雨蒙蒙的殯儀館廣場外。


    一輛黑色奔馳s600緩緩停在了廣場前,車門打開,一名身穿黑色西裝的青年緩緩下車。他皮膚白皙,麵色儒雅青俊,宛若一名書生。


    他緩緩打開了奔馳車後備箱,從裏麵取出了四個葬禮花圈。


    然後,他就這麽拎著花圈…緩緩朝著廣場方向走來。


    廣場,殯儀館台階前。


    幾名賓客們原本平靜的麵色突然的一變。


    緊接著,他們瞳孔瞪大,不敢置信!


    驚駭的冰寒,從他們腳底瞬間蔓延,幾名賓客們的身體…幾乎都石化了。


    他們所有人都震驚,駭然,錯愕瞪大眼睛。


    所有人,都感覺到,心髒在顫抖!


    這群賓客們…都是那夜,和平飯店宴廳的親曆者。


    他們親曆過那場襲殺。


    而此時!他們所有人都毛骨悚然。


    因為,他們見到了一個難以忘記的身影!


    行兇者…那夜飯店,那個行兇者!


    那個兇手…屠殺黃旭陽的兇手…竟然來了!


    那夜和平飯店,他也是這般風輕雲淡而來。眨眼瞬間,洞穿黃旭陽的氣管。


    而今,此時此刻。


    他再次,親臨登場!


    陳縱橫身穿一套整潔的黑色西裝,雙手負背,麵色平靜。他抬頭,目光平靜的看了一眼百米外的殯儀館。


    而後,一步一步,走向台階。


    他眸光平靜,氣宇軒昂。


    他威風凜凜,山河屹立。


    如真龍之息,在身周繚繞。


    他就這麽提著花圈,緩緩登台而來。


    而此時,整個現場。


    其實並未有太大的波瀾。其實,今日來的無數嘉賓,大多數都並不認識陳縱橫。也不知道他是誰。更不知道他是兇手。


    但,台階上那幾名呆滯石化的賓客不一樣。


    他們親曆殺宴,他們對那張白皙的麵孔,太熟悉了。


    “他……怎麽來了?!”


    那幾名賓客們身心發抖,神情麻木。他們皆是滬海市的上流人物,可縱使這般階層的他們,還是被遠處那道‘儒雅’的身影給震懾了。


    今天,如此場合,他…竟親自過來吊唁?!手裏,還提著四個花圈!


    這簡直,囂張跋扈到極點啊!


    黃征鳴目光敏銳,也察覺到了現場的異樣。


    然後,他的目光,瞬間鎖定了一道人影。


    那道百米台階下,緩緩踏步而來的青年人!


    陳縱橫緩緩踏步上台階,同時,微微抬眸。


    而後,他的眸光,與黃征鳴對峙!


    如刀遇劍,如龍遇虎。


    兩對目光撞擊,殺機…瞬間四伏。


    “那男人是誰?”


    “不知道…好像,是來鬧事的?!”


    所有人一震??


    鬧事??


    賓客們:……


    誰不知死活,敢來黃公子的葬禮上搗亂啊?!


    緊接著,在場更多人的目光,紛紛投向陳縱橫。


    而後,四麵八方,黑壓壓的人海湧動。


    無數安保人員,瞬間出動。欲將他包圍。


    陳縱橫嘴角揚起一抹弧度。


    他微微一抿。


    繼續一步踏出,如入無人之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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