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未完宮之寶已經快步來到麵前,大手拽起那人的衣領。「給大爺說清楚點!」什麽好像,什麽結果,什麽後來……為什麽他的身邊隻有一堆飯桶?


    「後院好有有小偷,偷了毛姑娘的什麽東西,毛姑娘追出去,結果好傷受了傷,小的、小的……」


    突地衣領一鬆,他整個人失去平衡的摔落在地,迴頭時已看不見他家王子的身影。


    「曙臨!」


    宮之寶如風般地刮進秦淮河岸的後院,如識途老馬衝入毛曙臨的穿滿樓,奔進她的房,一把抱起平躺在床上的人兒——


    「走開!我不是娘!」


    在宮之寶的臉逼近之前,毛三月放聲唿喊著。


    就在兩人就要臉頰相貼,卿卿我我之際,宮之寶猛踩煞車,瞪大虎眼,上下打量著他。


    「三月?你沒事躺在這裏做什麽?」仔細一看,臉好像有點瘀青。


    「我……」


    「宮爺。」毛曙臨端著木盤出現在門邊,瞥見他一身狼狽濕透。「宮爺,你怎麽渾身濕透了?」


    「外頭下雨。」他涼聲道,上下打量著她,確定她安然無事之後,再迴眼看著床上的毛三月。「到底是誰受傷?」


    那群飯桶,等他迴去一個個等著領死吧!


    「是三月。」說到三月,她立即紅了眼眶,端著木盤走到床畔坐下。「咱們從武學館迴來,發現後院竟有賊,三月為了搶迴被偷的物品,和賊打了起來,雖然搶迴了東西,卻也掛了彩。」


    「娘,我沒事,不過是幾拳幾腳而已,不礙事的。」毛三月立即起身,卻又痛得齜牙咧嘴地倒迴去。


    「還說不礙事?」毛曙臨心疼地看他一眼。「娘扶你起來吃點東西再喝藥,明兒個你就會覺得舒服一些。」


    「我來。」宮之寶長臂穿過毛三月的後頸,輕輕將他托起,讓他可以靠在他的胸膛上,讓毛曙臨方便喂食。


    「你……身上濕透了,這一靠不就連我也濕了?」毛三月小聲抗議著。


    這就是有爹的感覺嗎?可以讓他依靠,保護著他?


    娘也需要這麽一個人嗎?


    可是他覺得好別扭,卻又覺得好……溫暖。


    「這還不簡單?」宮之寶再將他托迴床上,動手解開自己的外衫半臂和長衣,露出壯而不碩的精實體魄,再將他托迴身上。「有沒有舒服點?」


    「喂,你在我娘麵前半裸,你羞不羞啊?」毛三月又小聲地抗議著,突然發現宮之寶和一般的富商截然不同,他像個武人,強而有力,在武學館比試時,說他是他兒子時,不知道為什麽,他覺得好想哭。


    那戚覺就好像戳穿了!!他一直期待有個爹,有個爹,往後他就不用強迫自己趕快長大,趕快學武好保護娘。


    他可以幫他保護著娘。


    「我為什麽要羞?」宮之寶好笑地垂眼瞅著他。「你娘都不羞了,你要我羞什麽?」他用下巴努了努前頭,瞧見毛曙臨視若無睹,快手舀著菜,要毛三月趕緊吃下。


    她抬眼,水柔眸瞳直瞅著他們兩個笑,眸底蕩漾著滿足的的光澤,那樣水凝般的溫柔,教他好心動。


    娘呀,能不能矜持一點啊?有個半裸男人在耶,好歹也假裝一下唉叫個兩聲啊。毛三月在心裏哀嚎著,嘴裏還是認命地吃著娘親手煮的特殊風味菜。


    「到底是丟了什麽東西,要你這麽拚命去搶迴?」他輕撫著毛三月的發。


    「不要摸我的頭啦。」毛三月悶聲哼著,瞧了娘一眼。「是娘喜歡的一把扇子,聽說是我爹留給她的。」


    「喔?」原來她那麽珍惜那個男人留下的東西?哼,沒興趣。「三月,你可瞧見那賊人長什麽樣子?」


    「沒,那人蒙著臉。」


    「這樣子……」他沉吟。那就代表那人是有備而來的?但偷把扇子,究竟有什麽意義?


    毛曙臨喂得差不多了,把藥碗端給毛三月,盯著他暍下後才起身,從櫃子裏取出一條幹淨的布巾、一件內衫和一隻樸素木盒。


    「宮爺,擦發吧。」她將布巾和內衫交給他,隨即在床畔落坐。「宮爺,你瞧。」


    她從木盒裏取出一把烏木柄的錦扇,烏木柄上有著繁瑣的雕工,扇麵是上等綾錦鋪製,且上頭有著極為精巧的畫作。


    明眼人一看,皆看得出來那是把價值不菲的扇子,可以想見小偷為何鍾意這把錦扇。


    毛曙臨小心翼翼地觀察著他的反應。


    宮之寶隨意擦著發,套上內衫後,濃眉攬趄,接過錦扇,在掌心轉了圈後,揚扇,啪的一聲,扇在他的指間飛舞跳躍著,像是擁有了生命似的,讓毛三月看得忘了闔嘴。


    「宮爺還會玩扇呢。」毛曙臨唇角勾著淺淺溫笑,水眸漾著莫名的霧氣。


    「不知道已經有多久沒玩過了。」他手腕一挺,錦扇平滑地落在他的掌心,長指掠過扇柄,雙眼直瞅著扇麵,心有點發痛。「這扇,和我以往有過的一把扇,像極了。」


    那把錦扇像極了以往義兄贈與他的扇……不,那人已不是他的義兄,他是個階下囚,是個混蛋!


    【第六章】


    「宮爺,你怎麽了?頭又痛了嗎?」瞧他攬緊眉,毛曙臨探過雙手,想為他掐揉著額際。


    宮之寶輕搖著頭。「我沒事。」頭是痛,但還可以忍。心思落在掌間的扇,隨即交還給她。「看來三月的爹,要不是出自名門,也肯定是富賈之輩,否則尋常人家是買不起這種錦扇的。」


    十年前,他的那把扇是他視為親手足的義兄贈與,幾日之後,他卻在義兄手中落下山崖……諷刺,真是諷刺。


    「是嗎?」可惜她不識貨,否則也許早該知道兩人不合適。


    「他還在嗎?」他突問,語氣淡淡的,像是隨口問問罷了。


    毛曙臨直瞅著他,猶豫了下,軟聲道:「還在。」他在,就在她的眼前。


    「你怎麽知道?」難道他們還有聯絡?


    他的胸口閃過一絲痛楚,就像他這該死的頭,老是無預警地爆痛,十年來依舊無法習慣。


    她如此寶貝這錦扇,心裏還懸著那個男人吧。


    真是個混蛋!


    「我猜的。」她笑得有點慌,趕緊轉移話題。「對了,宮爺,留管事說染房失火,現在怎樣了?」


    「全都付之一炬。」他淡道。


    「這下如何是好?宮爺一些布匹不是也要通商西域的?」


    他突地勾唇笑了。「怎麽,你把我的底細都摸清了?」


    「是留管事說的,他說宮爺身負錦繡布莊的重任,要我有空就勸勸宮爺迴府……」話到後頭,猶若蚊鳴。


    那家夥,一個個都很想死,早晚成全他們!「若是布莊商號都得要靠我打理才存活得了,那倒了算了。」他惱哼。


    「宮爺,先別管那些,你得要先迴去想想法子調度才成。」


    趕他?宮之寶的臉色更臭了。「沒什麽需要忙的,現在缺的是染料,沒染料,就算我迴去坐鎮也是於事無補。」既然一樣都無計可施,他倒寧可在這兒待下。


    「現在是二月,染料收成在七月……」她扳動細白指尖算著。


    「你倒是挺清楚的。」


    「當然,因為我……」話到一半,她突地打住,笑逐顏開。「宮爺,我知道哪兒有染料。」


    「現在這個時候?」現在是二月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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