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名儒門弟子麵沉如水,仙劍齊齊顫鳴,櫻花漫雨中,劍氣淩空,一波波激蕩的氣流如浪如潮,轉瞬八柄光劍奪目耀眼,金芒衝天。


    癲不鬧神色一愣,急忙背起雲毅,往後退了十餘丈,見遠處劍影如幕,驚濤駭浪,不放心下又朝後退了幾丈,原本玩世不恭的笑容亦緩緩收斂,喃喃道:“我的乖乖,程老怪要拚命了!”


    他話音未落,“鏘”的一聲,宛如劍刃出鞘,齊齊顫鳴,嘯音更是一浪高過一浪。


    癲不鬧功聚雙目,目不轉睛的盯著遠方劍影重疊。幾乎眨眼的功夫,八柄衝天劍影有如銀河天幕,玄鐵磁石,驟然合攏,巨劍仿若雲天光柱,兀自旋轉不停。


    “嗡嗡”劍鳴充斥整座小島,劍氣凝聚,光影更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猛然膨脹。


    八名儒門弟子闔目閉神,真元流轉,劍陣奪天狂嘯,藍袍老者佇立陣首,銀光浩如星海,胸前的天肅劍長空吟嘯,劍氣迴蕩。


    禰衡肅然冷視,突然間左臂青筋暴起,一道狹長的黑線好似蜈蚣蔓延,由臂到肘,再自肘至掌,轉瞬食指與中指竟呈現黑紫色。


    禰衡雙指之間,‘劈啪’的滋滋聲好似蘊含千萬道紫雷光電,恐怖的威能,連那八名已經閉目的儒門弟子也勃然色變,身軀忍不住的顫抖。


    “一式留神!”癲不鬧失聲道。


    相傳當年禰衡怒戰蓬萊,以一式劍訣戰敗明尊蕭讓,當時隻輕語一句‘留神’,並未言稱此招何名,是故後世人便稱此劍訣為‘一式留神’。


    癲不鬧與禰衡交情匪淺,自是知道這一式劍訣乃是禰衡頗為自負的絕學。


    但凡天陸高手,大多修煉仙寶魔兵用以克敵,如阮紅鈴的苦心笛,恨蒼生的勾魂令,皆是寰宇奇珍所製,威力不凡。


    然而除此之外,尚有許多高手不屑於淬煉法寶,於是將一生的精力,盡數寄托在自身的神通絕技中,禰衡便是其中執牛耳者。


    尋常的真言劍訣,或是寄托於陣法玄妙、或是仰仗於仙寶威能,雖亦有相應的絕學輔助,可相較自身修為,卻更多仰賴於外物,自是屬於外家神通。


    而內家神通,則需實打實的靠自身修為施展絕學,如‘空陷紙’凝氣於指,‘虛空劍’以指禦劍,便皆份屬內家神通。


    外家神通與內家神通比較起來,說也簡單。無外乎前者有形而無實,勝在‘無堅不摧,無快不破’的後天優勢,後者有實而無形,勝在‘以無勝有,後發製人’的先天優勢。


    禰衡苦心鑽研各家絕學,自是威力怎麽大,他就怎麽練。數十年窮經皓首,倒也終讓他想到一種可以集內外兩家之大成,卻稍有‘離經叛道’的逆練之法。


    普通的外家神通,或因仙劍法寶的形體之故,威力劇增。可卻難免‘堅而成靶,快而難曲’,如方才藍袍老者那般,就是因為劍式被禰衡看穿,才險些失了仙劍。


    而內家的神通則不然,聚氣於內,招式變換於心,威力稍有欠缺,卻勝在收發自如,得心應手。


    禰衡即想要內家的‘以無勝有,後發製人’,又想貪圖外家的‘無堅不摧,無快不破’,是故他便逆練經脈,以內家神通的真氣為根本,逆行神通。


    這其中原理倒是有些類似於凡間的百步穿楊,這後拉之力愈強,則射出之箭愈猛。隻不過禰衡是以自身經脈當做弓,真氣逆行,借此加強神通威能。


    也虧得他天賦異稟,且修為精深,加上所學嘈雜,見多識廣,這逆行神通之法,百年冥思苦想,反複鑽研,竟也真練成了。


    隻不過這逆行神通,卻是有損於經脈以及真元,若是尋常時候,他亦不會輕易使出。


    癲不鬧深知此中道理,不由自付道:“老瘋子明顯是打出真火了。雖然小老兒也不認為他會輸,可萬一拚個兩敗俱傷,讓他耗損了元氣,這求他救人之事可就難上加難了!”


    他有意出手相助,瞥了眼雲毅,卻又搖了搖頭道:“這老瘋子素來狂妄桀驁,若是小老兒插手幫他打退儒門的人,卻難免要和我翻臉。我是無所謂,可這娃娃……”


    正思付間,藍袍老者高喝一聲,天肅劍自胸口扶搖而上,天門開,神劍行,九道劍影嘶鳴應聲,化為一道百尺光劍,浩然如九天銀河水,罡氣內斂,衝霄自馳,斬向禰衡頭頂。


    禰衡毫不畏懼,縱天狂笑間,劍指橫挪,有如在虛空中以蒼恆筆勁寫了個‘一’字,伴隨著雷光炙炙,體內真氣如出弦霹靂,電光石火中毀天滅地。


    兩道無匹威能“砰”的撞擊到一起,塵土飛揚,櫻花蕩逝,連水潭內的清水亦被這股撼世之力激蕩的水花四濺,十餘道水柱衝天,高達數丈。


    癲不鬧左手真氣成罩,護住雲毅。臉上的娃娃麵具卻被這劍風吹走,露出一副鶴發童顏,古道仙風的臉龐。


    “噗…噗…真難吃,呸呸!”癲不鬧滿嘴的櫻花花瓣,邊吐邊往水潭戰圈望去。


    原本櫻花落幕的通幽古道已然蕩然無存,十餘棵櫻花樹首當其衝,攔腰折斷的躺在地麵,就連原本巍峨雄壯的通天峰峭壁,也多出兩道足有一尺半深的縱深溝壑。


    八名儒門弟子,或躺或坐,無一不是麵色蒼白,渾身浴血的倒在一旁,不少人劍刃也已出現裂紋,可奇怪的是,這支哀兵中無一人慘嚎,盡皆強忍傷痛。


    至於藍袍老者,則衣衫襤褸,神色灰暗,整條右臂鮮血直流,勉強拄著天肅劍屹立不倒,可血卻順著劍身流淌到泥土殘花的血泊中,仿佛瞬間老了十餘歲。


    癲不鬧暗自咋舌,側目望向禰衡。見他神色疲倦,雙臂藏在袖袍中忍不住的顫抖,血液透過灰色的麻衣染盡內衫,嘴角血絲流淌,顯也是受了不輕的傷。


    哪知禰衡哈哈大笑道:“痛快,真是痛快!老夫自十餘年前與仁尊一戰後,再沒有像今天一樣,痛痛快快的打過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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