沫宇猛然轉頭,看向雨烈驚訝的臉,他的臉也沾了微量的金粉。


    沫宇驀地輕聲笑了出來。


    「妳笑什麼?」雨烈摸不著頭緒,摳著臉頰的困惑表情卻讓沫宇笑的更厲害。


    「沒什麼,突然想笑。」沫宇收起笑容,雙手搓著自己的臉頰。剛剛的笑使兩旁的肌肉有點痠,她很少有這種感覺。「對了,你來找我有什麼事?」


    雨烈聽聞這句話後,嘴角微微的勾起。沫宇看著他奇怪的笑容,雖然有些不明所以,但她相信雨烈的笑容不會比藍紫還讓她毛骨悚然。


    ……應該吧?男人的心思沒有女人複雜才是。沫宇點著頭,正當她這麼想時,一股溫熱的感覺包覆著她纖細的手腕。沫宇下意識地想抽離,卻被用力的握住。


    她睜大眼,望著握住她手腕的雨烈,皺著眉想問為什麼。


    「我想帶妳去一個地方。」雨烈咧開嘴燦笑著,毫無心機的說著。


    「哪裡?」天快黑了,她想迴家。但她的手腕一直被暖熱的溫度包覆住,不忍心拒絕。


    「等一下就知道了。」


    雨烈邊說邊對俏皮地眨著眼,下一秒便二話不說的抓著沫宇快步往前走。沫宇被拖著有些踉蹌不穩,但前方的雨烈絲毫沒有注意到後方快崩倒的平衡感。


    等到沫宇習慣了雨烈快走的步調後,雨烈的腳步倏地停止,她煞車不及撞上了他的背部。


    「為什麼突然……」


    沫宇揉著前額,心有不甘的小聲抱怨。隻見前麵的雨烈轉過身來,再度對她展開大大的笑容,右手指著後方。


    「妳坐過腳踏車的後座嗎?」


    沫宇盯著像是順便附贈的小小坐墊,看起來不甚舒適,不知為何她的臀部開始痠痛起來。沫宇麵有難色的抬起頭,與雨烈四目相對,以彷彿全世界隻有她最誠懇的口氣問道。


    「可以不要嗎?」


    柔細的髮絲在她身後飄揚著,微風拂過臉龐的感覺愜意舒適,她不禁往後看,一大片橘紅色的天空在她身後追逐著,跨過她的頭頂越向另一個世界。


    從熙來攘往的大馬路到寧靜的小巷,此刻她正經過著一條林蔭大道。這條路她很熟悉,是距離她家不遠的地方,很有名的一條道路。右轉進入另一條小巷後,出口便是有些繁榮的大街。


    果不其然,沫宇的臀部傳來陣陣痠痛的訊息。她想輕輕的挪了一下位置,但在她開始移動的下一秒,腳踏車的輪子便停止轉動。失去平衡感的她,再度撞上雨烈的後背。


    「痛……」


    「到了!」


    雨烈興高采烈的聲音從前方傳來,沫宇順著他伸長的手指往旁邊看,發現他們停在一家星巴克的門前,深綠色的美人魚標誌正對著他們露出極為詭異的微笑。


    沫宇的右腳剛踩到地麵,頓時有種解脫的感覺,臀部的疼痛仍持續著,但至少站著會讓它舒緩一些。等到雨烈找到位置停放腳踏車後,她跟著雨烈走進星巴克裡。


    「妳想喝什麼?我請妳。」自動門剛開啟,一陣清涼的風拂上他們的臉,一身黏膩得到短暫的沁涼。雨烈的語音剛落,沫宇倒抽一口氣,錯愕的看著他。


    「很貴。」她拉住雨烈的衣角,阻止他繼續往前走。


    但雨烈將自己的衣角抽迴來,搖晃著錢包說:「要請就要請的有誠意一點。」便笑著大步走向櫃台,抬頭看著掛在牆上的menu。


    沫宇隻好摸摸鼻子,小步跟過去。


    「想喝什麼?」


    「鮮奶茶,溫的半糖,中杯。」


    「中杯容量很少喔。」雨烈不忘提醒一下。


    「我知道。」不是很喜歡被人請客……沫宇抿著嘴,轉身之後發現店內的位置所剩不多,她點了點雨烈的肩,「我先去找位子。」


    「好。」


    沫宇離開櫃檯之後,繞了店內一圈,最後選定位於窗邊的兩人座位。她先坐了下來,麵對著一整片透明的落地窗發呆。玻璃隱約映著自己的身影,天色逐漸灰暗,玻璃上的人影越來越明顯,最後她能清楚的看見自己的輪廓,如一麵鏡子般清晰可見。


    「妳在想什麼?」雨烈的聲音從對麵傳來,她嚇了一大跳,一轉頭看見雨烈拿著兩杯飲料笑吟吟的拉開另一邊的椅子,她居然沒發現。


    「沒什麼。」沫宇輕輕的搖搖頭,她隻是在發呆而已。


    雨烈明白似的點點頭,將其中一杯熱鮮奶茶遞給沫宇,他自己也喝熱鮮奶茶,但是無糖的。最近他被彥玖逼著減肥,說是「公關要維持良好的體態」,不準他攝取多餘的糖分。


    「我想跟妳道歉。」雨烈坐定位之後,喝了一口飲料,這麼說道。


    沫宇微微擰著眉頭,她不記得雨烈作了什麼對不起她的事,不過她本人的記憶其實也不太可靠。她隻好低著頭小口小口啜著溫熱的鮮奶茶,微甜的暖意讓她感覺有些輕飄飄的,雙頰開始紅潤了起來。


    雨烈見沫宇沒有迴應,便自顧自的說著:「今天早上,我對妳的感覺不是很好。」說到這,沫宇突然抬頭看著他,一臉不解,於是雨烈又繼續說道。「因為我猛然對妳恐懼症的痊癒感到有些害怕,沒來由的,就是一股恐懼油然而生。」


    「為什麼?」沫宇的聲音微弱地彷彿隨時會被風吹走,但雨烈聽得清晰。


    「應該是一種直覺吧?總覺得妳的異性恐懼症突然消失,背後有著不單純的原因。」雨烈尷尬的咳了幾聲,又喝了一口鮮奶茶。「但我後來轉念一想,妳的病痊癒我應該要替妳開心,而不是東想西想的傷害到妳。」


    語畢,雨烈將雙手放在大腿上,挺直背桿坐正身子之後,對沫宇微微鞠躬。「對不起。」


    沫宇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似乎無法理解雨烈的舉動,「所以,你才請我喝飲料嗎?」她問道。


    「沒錯。」


    「那,謝謝。」她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倒是雨烈請她喝飲料的原因出乎她意料之外。


    一瞬間氣氛就凝結起來,沫宇和雨烈尷尬的低著頭,不約而同自顧自地喝著自己的飲料。沫宇轉頭看著窗外,但玻璃窗卻隻剩下自己的身影,看不清外麵的景色。她輕輕地嘆了口氣,將頭轉迴來。


    「花墨硯還好嗎?」雨烈首先打破沉默。


    「所以你還是想問她的嘛。」


    沫宇微微勾起唇畔的笑容,雨烈聽聞之後害羞地搔著頭。


    「剛剛那女的在,我不太敢問。」


    「她叫藍紫。」沫宇又皺起眉頭,語氣有些責備。


    「我知道啦!隻是她一直叫我紅髮安妮,想報復一下而已。」雨烈擺擺手,開玩笑的說著。沫宇笑了一下,她剛剛還想問說為什麼是紅髮安妮,但下一秒當她看到雨烈的一頭紅髮時,頓時間就明白了。


    「我很久沒看到她了……所以無法迴答你,抱歉。」


    沫宇指的是花墨硯,她還是不知道該如何稱唿她的「母親」,但也無法直唿其名,所以仍使用代稱。沫宇感覺到,最近花墨硯總是有意無意的跟她錯開見麵的時間,比她早出,比她晚歸。


    「沒關係,我知道的。」


    雨烈深知兩人的狀況,並沒有再繼續追問下去,當他以為他和沫宇又要沉默的不發一與時,沒想到沫宇開口了。


    「我一直都很好奇……為什麼,你會喜歡她?」困擾已久的問題,在她腦海中曾憑空捏造出幾種解釋,但仍無法說服她。


    她想知道,究竟是為什麼?


    雖說在愛情裡,年齡不是距離,但她總感覺,雨烈對花墨硯的情感,並非隻有愛情這麼純粹簡單。雨烈不像其它她看過的男人總纏著花墨硯不放,卻也不會冷淡的彷彿不曾投以熱情一般,他沒有要求過什麼,因為他知道花墨硯並沒有喜歡他。


    但雨烈還是,若有似無的,展現他對花墨硯的感情。


    最重要的是,沫宇更想知道那時花墨硯將雨烈帶進她的房間,究竟做了什麼?


    沫宇看著雨烈歪著頭想了一會兒,又閉著眼、雙手環抱著胸前,沉思了一些時間。而後,他抬起他紅色的腦袋,表情頗為嚴肅認真。


    「我之前以為,花墨硯跟我母親長的很像,所以我才喜歡她。」有些難以形容,應該是想念的親情衍生了愛情,雨烈自己也有些混亂,但他沒說出口。


    沫宇聚精會神的聽著,墨如星夜的瞳直視著他的眼。


    「不過後來,我曾仔細想過,為什麼在我眼中的花墨硯與我母親如此相像?我以為是長相,但當我再見到花墨硯時,卻發現她跟我母親的長相有十萬八千裏的不一樣。」雨烈的聲音輕得像是在講著床邊故事,飄忽不定的遊蕩一圈,最後停在沫宇的耳際。「之後,我一看到花墨硯的刺青,就明白其中的原因了。」


    說到刺青,沫宇想起花墨硯胸前那隻起舞的黑蝶。從花墨硯一來到她家,她就看到了那隻蝴蝶,在她的胸前駐足著,就這麼駐足了好多年。


    「我母親也有一樣的刺青,在後頸。」


    雨烈飄然的聲音將沫宇的思緒拉了迴來,她微睜著眼,腦中的神經線一絲一絲的拉扯,她快要聽不進雨烈的下一句話。


    「還有她們的眼神,堅毅中帶著些許悲傷。」


    這句話在沫宇的腦中,突然像一團火球炸開來,轟隆轟隆的掩蓋著她所有的知覺。不知怎麼,她的眼眶有些濕潤,等她意識過來才發現一股滾燙從她眼中汩汩流出,滑過她的臉頰。


    「那個刺青,我也有。」


    她嘶啞著說出這句話,扯著自己的衣服。沫宇轉過身背對著雨烈,雨烈一時之間意識不過來,當他想阻止時沫宇早就拉起在背部的衣料。她往上拉到內衣的下緣,就停止了。


    雨烈看見半隻蝴蝶,正垂死的停在沫宇白皙的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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