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思片刻,喬梁說道:“我們找個地方坐下說吧。”


    聽到喬梁的話,魏雲成有些激動,因為喬梁的口氣顯然是願意聽他訴說,這至少給了他一個伸冤的機會。


    三人來到附近的一個小亭子,喬梁看著對方道:“你說你叫魏雲成是吧,說說你的情況。”


    “喬縣長,是這樣的,我原來是縣醫院的副院長,我們醫院正在興建一棟新的住院大樓,18層高,總投資近2個億,項目是從去年開始的,我無意中發現項目偷工減料,並且虛構工程服務項目,編製虛假財務報表……而這些,跟我們醫院院長季晨明都有關係,發現了項目的問題後,我就寫信給衛生局反映這些問題,本以為衛生局會調查這件事,沒想到結果等來的卻是對我的開除處理……”魏雲成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詳細說了起來。


    喬梁聽完,眉頭一下皺了起來:“按你的意思,是你們醫院的季院長對你進行打擊報複?”


    “對,而且連衛生局的領導都有問題,因為消息肯定是從衛生局泄露出去的,否則季晨明如何知道我寫信向衛生局反映問題?並且衛生局的領導還明顯偏袒季晨明,季晨明明顯有嚴重的問題卻不調查處理,最後反倒給我扣了個騷擾女病人的帽子,把我開除了。”魏雲成一臉憤怒地說著。


    “你說的都是你的猜測,有證據嗎?”喬梁問道。


    “有,我有證據。”魏雲成說著話,從懷裏掏出一個本子,道,“這是我記錄的關於住院大樓項目的一些財務問題。”


    魏雲成說完,要把本子遞給喬梁時,突然猶豫了一下,握住本子不肯鬆手:“喬縣長,我能相信你嗎?”


    “你來找我,不就是因為相信我嗎?”喬梁嗬嗬笑道,“你如果不相信我,那你找我有什麽意義?”


    魏雲成聞言,臉色掙紮了一下,他來找喬梁,就是從網上看到了喬梁的相關報道,相信喬梁是一個正直而又充滿正義的好幹部,所以才會冒險找過來,眼下來都來了,他除了信任喬梁,又有什麽選擇?


    如此想著,魏雲成鬆開手,把本子給喬梁。


    喬梁打開手機電筒照著簡單翻了一下,隨即把本子遞給薑秀秀,道:“你看看。”


    魏雲成見喬梁把本子遞給薑秀秀,一下急道:“喬縣長,您……”


    “不必著急,你知道她是誰嗎?”喬梁笑問。


    “不知道。”魏雲成搖了搖頭。


    “她是咱們縣紀律檢查部門的副書記,所以你這事,其實應該找她才對。”喬梁笑道。


    “啊?”魏雲成吃驚地看著薑秀秀,沒想到跟著喬梁的這個不起眼的女人竟會是縣紀律檢查的副書記,他還真是看走眼了,以為對方隻是喬梁的一個朋友罷了。


    薑秀秀也打開手機電筒照著看,她看得比喬梁認真,仔細看了魏雲成記錄的關於項目的財務問題後,薑秀秀抬頭問道:“既然你掌握了項目財務問題的證據,你沒向檢察部門或者是我們單位提交這份證據嗎?”


    “在沒有十足的把握前,我哪敢輕易把這份證據提交上去,我怕招致他們更嚴重的報複。”魏雲成苦笑了一下,“而且我也不是沒給縣檢察部門包括你們單位寫信反映過問題,但都無疾而終。”


    “哦?”薑秀秀驚訝地看了魏雲成一眼,“你還寫信給我們單位反映過問題?”


    “我寫過了,但都石沉大海,一點迴應都沒有。”魏雲成搖頭,“不隻是這些,我還給縣裏分管衛生的主管領導寫過信,結果也一樣,根本沒人重視。”


    “你不知道他給你們單位寫過信?”喬梁看著薑秀秀道。


    “我還真不知道這事。”薑秀秀搖了搖頭,又道,“不過也正常,我們單位分管信訪的是另一位副書記,他要是把相關的信件給忽略了也可以理解的,畢竟每天寄來的各種匿名信件很多,我們一般都比較看重有沒有實質性的證據,又或者是不是連續有大量的信件反映同一問題,否則我們不會處理的,畢竟單位裏的人手就那麽一點點,要是每封信件都要去查證調查,那就算是給我們增加十倍的人手都不夠。”


    “這倒也是。”喬梁點了點頭。


    “喬縣長,我這事,您會管的,對吧?”魏雲成滿臉希翼地看著喬梁。


    喬梁沒有正麵迴答,而是看向薑秀秀,“這件事交給你處理,如何?”


    “可以,交給我吧。”薑秀秀點頭道。


    “嗯,那就交給你。”喬梁笑了笑,看向魏雲成,“你這事就由薑副書記接手,我想她會給你一個滿意的交代的。”


    “喬縣長,那您不管嗎?”魏雲成著急地問道。


    “我要是不管,還會把你這事交給薑副書記嗎?”喬梁笑了起來,“薑副書記是縣紀律檢查部門的副書記,把你這事交給她是最合適的。”


    “是啊,魏副院長,喬縣長是縣長,又不是直接負責查案的,你的事交給他,他也得移交給相關部門去查,其實都一樣的。”薑秀秀解釋道。


    “那好吧。”魏雲成無奈地點了點頭,眼裏依然閃過一絲擔憂,他終究還是信任喬梁多一點,覺得隻有交給喬梁才放心。


    喬梁見狀不由笑道:“放心吧,你這事我時不時會過問一下,隻要你反映的問題屬實,我可以給你保證,那些貪贓枉法的人一定都會受到法律的製裁。”


    “喬縣長,有您這句話我就放心了。”魏雲成聽到喬梁的話,踏實了不少,想到自己的事,連忙又問道,“喬縣長,如果最後證明我是被人栽贓陷害的,能不能恢複我的職務和行醫資格?”


    “放心,會的。”喬梁點了點頭。


    “好,我相信您。”魏雲成飽含希望地看著喬梁。


    看到魏雲成的目光,喬梁心頭突然有些觸動,感受到了自己身上沉甸甸的責任,他身為縣長,不隻是肩負著鬆北發展的重擔,還肩負著全縣老百姓的信任,無論是哪一項,都是對他喬梁的考驗,他不能辜負上級領導和組織對他的期望,更不能辜負老百姓的信任。


    “喬縣長,那我先走了。”魏雲成完成了自己的事,準備離開,臨走前,魏雲成遲疑了一下,期期艾艾地看著喬梁,“喬縣長,您……能不……能……”


    “能什麽?”喬梁疑惑地看著對方。


    “能不能把您的電話號碼給我一個?”魏雲成壯著膽子說道。


    “就這事啊?當然可以。”喬梁笑了笑,將自己的電話號碼報給對方。


    得到喬梁的電話號碼,魏雲成露出了高興的笑容,這是他今晚第一次笑得如此開心,喬梁願意把電話給他,說明喬梁不是在敷衍他,同時也讓他今後要聯係喬梁方便了許多,以後他要找喬梁,不用再像今天這麽辛苦蹲守,而且以後也未必會有像今天這麽好的機會,現在有了電話號碼就方便了。


    看著魏雲成高高興興離開,喬梁搖頭道:“沒想到我剛來鬆北上任第一天,就會遇到這樣的事。”


    “其實天底下哪裏都有不平事,隻不過有的人有機會伸冤,有的人卻是連伸冤的機會都沒有。”薑秀秀深有感觸道。


    “看不出你現在還挺感慨。”喬梁笑道。


    “幹這一行久了,看到的事情多了,自然就有很多感觸。”薑秀秀歎了口氣,“有時候我其實也會經常生出一種無力感,想做點什麽,卻無能為力。”


    “很正常,就像應了那句話,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咱們身在體製,又哪能都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事,即便是上麵的大領導,又何嚐不是有很多顧慮。”喬梁說道。


    兩人繼續走了一會,看到時間不早了,喬梁道:“秀秀,今晚就到這吧,該迴去休息了,明天還得早起上班,反正以後我們都在鬆北,有的是碰麵的機會。”


    “好。”薑秀秀點了點頭。


    從公園裏出來,薑秀秀是開車過來的,見喬梁走路,薑秀秀道:“喬哥,要不我送你迴去吧?”


    “不用,我走迴去也就是十來分鍾的功夫,就當散步了。”喬梁道,“你直接迴去吧,免得讓人看到了影響不好。”


    “那好吧。”薑秀秀有些失望地點頭,她其實有些想和喬梁再續前緣,自從當初喬梁去西北掛職前在黃原的那一夜之後,兩人再也沒有做過,但看到喬梁沒有那方麵的意思,薑秀秀也不好意思主動,而且她知道喬梁也是為了她好,畢竟自己和前夫複婚了,委實不該再和喬梁那樣。當然,那次在黃原的一夜,似乎是個情有可原的例外。


    但薑秀秀心裏的苦隻有自己知道,她和前夫複婚隻是為了孩子,兩人就算是複婚了,也是各過各的,薑秀秀從來沒有再讓丈夫碰過自己,而她作為女人,卻是也有自己的生理需求,有時候夜深人靜,薑秀秀其實也是充滿渴望的,如今喬梁來了,看到喬梁對她沒有那方麵的意思,薑秀秀心裏的失落可想而知。


    默默注視著喬梁的背影,良久,薑秀秀輕輕歎了口氣,開車往自己的住所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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