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奮過後,喬梁冷靜下來,點燃一支煙,深深吸了兩口,開始認真琢磨此事。


    毫無疑問,此事的突然大幅度逆轉,和駱飛搗鼓的那個帖子有關,這個帖子的突然曝出,可能不但驚動了廖穀鋒,甚至還驚動了在江東的關新民,甚至關新民會為此和廖穀鋒通話。


    而對劉昌興來說,這個帖子顯然是他極不願意看到的,原因很顯然。


    隨著這帖子的曝出和廖穀鋒的関注,劉昌興自然要重視此事,既然重視,就要有某些實際行動,而這實際行動,顯然是要廖穀鋒滿意。


    如此,劉昌興雖然很不情願,但卻不得不做出某些改變,這改變自然要向著有利於自己的方向發展,不然,劉昌興或許會擔心廖穀鋒抓住這事不放追究下去,一旦追究出真相,那尚可就要完蛋,這自然是劉昌興不想看到的後果。


    於是,新的調查結論就出來了,自己就清白無辜受了委屈了,自己和尚可之間的衝突就成了極大的誤會。


    隻是,廖穀鋒是明明知道事情真相的,他為何會接受這所謂的極大誤會結論呢?他到底想到了什麽?他這麽做的深層次原因是什麽?


    喬梁感到困惑。


    還有,在自己被還了清白後,按說隻要官複原職就可以,但為何又給了自己一個大餡餅,讓自己掛縣***成員呢?難道這隻是對自己的安慰和彌補?隻是為了顧及掛職幹部的形象和兩省的關係?還是另有其他用意?這是劉昌興的主動提議還是廖穀鋒的指示?如果是前者,劉昌興這麽做的動機是什麽?如果是後者,又是為何?難道廖穀鋒不擔心……


    一連串的疑問在喬梁腦海裏湧出,他在興奮的同時,又陷入了迷思。


    這時喬梁的手機響了,喬梁一看來電,安哲打來的。


    喬梁接著接聽:“老大——”


    “梁子,你這幾天過的很刺激吧。”電話裏出來安哲輕鬆的聲音。


    “嘿嘿……”喬梁嘿嘿笑了下,接著道,“老大,您知道了?”


    “廢話,你以為你在西北的事情能瞞得過我?我不但知道,而且都知道了。”


    “都知道了……這個‘都’是啥意思?”


    “你說呢?”


    “難道您知道我最新的任命了?”喬梁試探道。


    “對,我不但知道你要迴涼北掛進班子的副縣長,還知道這其中的過程。”


    “啊?您知道這個?您怎麽會知道這個?”喬梁有些吃驚。


    “別大驚小怪。”安哲平靜道,“我剛和廖書記通完電話。”


    “啊?您和廖書記打電話了!”喬梁又吃驚。


    “怎麽了?廖書記是我的老領導,難道我不能和老領導拉拉呱?”安哲反問道。


    “能,能!”喬梁下意識點點頭,接著道,“老大,那,廖書記都和您說了些什麽?”


    “廖書記說了我該知道的事情。”


    “太簡單,具體點。”對安哲這迴答,喬梁很不滿足。


    “你很好奇,是吧?”


    “對對,十分好奇。”


    “那你就繼續好奇吧,不該你知道的,我不會告訴你,不該你問的,也不要問。”安哲幹脆道。


    “唉……”喬梁歎了口氣,心裏有些失望,卻又無奈。


    此時喬梁突然意識到,雖然廖穀鋒到了西北,但在他眼裏,安哲依然是他器重的老部下,在安哲眼裏,他依然是自己敬仰的老領導,這種多年的上下級關係並沒有因為距離和職位的改變而受到什麽影響,這種上下級關係是建立在多年領導與被領導以及彼此尊重和信任的基礎上的,而現在,因為自己,他們之間的聯係或許更密切了。


    安哲接著道:“梁子,作為下級和相對的基層,大領導的心思你或許永遠猜不到,也沒有必要費勁心思去琢磨,那隻會讓你徒勞無益,你現在需要做的,就是在新的職位上,按照自己的初心,秉承自己的做人做事底線,發揮自己的能力和才智,去做自己該做的事情,這該做的事情,包括工作,也包括其他……”


    “老大,您說的其他是什麽?”


    “自己去意會。”


    喬梁想了下:“老大,您說的這話,隻是您對我的囑托,還是廖書記也有這意思?”


    “小子,你說呢?”安哲意味深長道。


    “我說……”喬梁尋思片刻,接著嘿嘿笑起來,“老大,我明白了。”


    “明白就好,你這次死裏逃生,甚至因禍得福,看起來有些偶然,但我相信,所有的偶然,其中定有必然。”安哲道。


    喬梁道:“其實我覺得還是有些偶然,特別是那個帖子,那帖子是來自……”


    “那也是必然。”安哲打斷喬梁的話。


    從安哲這話裏,喬梁意識到,安哲似乎已經猜到那帖子是誰搗鼓的了,而安哲說這也是必然,顯然是話裏有話。


    然後安哲道:“梁子,記住,隻要你在體製內做事,就必然會有鬥爭,進步和崛起是在不斷的鬥爭與反鬥爭中發展的,進程是曲折甚至是反複的,過程中一定會有風雨甚至風暴,對此,你要有充分的心理準備。做高爾基筆下的海燕,不是說說的,而是要踐行在實際中,要經得起挫折經得起風浪經得起磨難,要經得住考驗磨練和錘煉……


    據我了解,西北體製內目前的態勢是複雜莫測的,這複雜莫測包括高層、中層甚至相對的底層,有些事,往往會牽一發而動全局,甚至,往往會因為一個不起眼的小事而在相當的範圍內掀起驚濤駭浪,甚至地動山搖。對於徹底整治西北的體製生態,廖書記的意誌堅如磐石,但在這過程中,必定會有阻力甚至是壓力。所以,在目前的態勢下,你要盡量避免和廖書記直接接觸,沒有特別重大的事情,盡量不要打擾他……”


    聽著安哲這話,喬梁心海翻騰,他似乎在鼓勵自己,又似乎在暗示自己什麽。


    和安哲打完電話,喬梁接著給李有為去了電話,把事情的全部經過,包括安哲和自己打電話的內容,都原原本本告訴了他。


    聽喬梁說完,李有為重重唿了口氣:“自從那天看到那帖子,我就為你擔心,本想給你打電話,又決定先和安董事長交流一下這事,他讓我先不要給你聯係,靜觀事態發展,於是我就一直沒有打擾你。”


    “哦,安書記這麽做,難道是考慮到了其他的某些因素?”


    “應該是,畢竟他從政多年,級別高,閱曆和經驗豐富,考慮問題還是有相當的廣度和深度的。”


    喬梁一時沉思不語。


    接著李有為道:“從目前來看,這個結果對你來說還是相當不錯的,但我可以斷言,這其中一定有著不為人知的複雜內幕,一定有著貌似和諧但暗流湧動的過招,換句話說,你一個小小副處的事情,可能牽動了相當級別的大人物的心思,可能攪動了一定範圍和級別的波瀾,甚至,這範圍不止在西北。”


    喬梁心裏一動:“江州有人在惦記著我。”


    “你說的是那帖子吧?”


    “對。”


    “那帖子一出來,我就安排老三用某些技術手段去查了,老三這小子做事確實專業,不但查出了發帖人的身份,還查出了發帖人的背景。”


    喬梁聞聽一振:“老三查出了發帖人什麽背景?”


    李有為緩緩道:“發帖人和駱飛的小舅子趙曉陽聯係密切。”


    喬梁點點頭:“果然如此,看來這帖子確實是駱飛搗鼓的,他指使小舅子弄的。”


    李有為笑起來:“駱飛指使小舅子搗鼓這帖子顯然是不懷好意,不但想對你落井下石,還想把安董事長牽進去,隻是,他做夢也不會想到,他這惡意的舉動卻幫了你的大忙。”


    喬梁也笑起來:“如此說來,我應該好好感謝感謝他。”


    “你要打算怎麽感謝他?


    “現在還沒想好,不過,既然他一直惦記著我,我也會牢牢記住他的。”


    “梁子,駱飛現在在江州的勢頭正如日中天,你不要輕舉妄動惹是生非,好好在涼北掛你的職。”李有為叮囑道。


    “嗯,好的,老板,我聽你的。”喬梁痛快答應著,心裏卻在暗暗琢磨,尼瑪,自己是有恩必報之人,怎麽能忘記駱飛的這大恩大德呢。


    接著李有為道:“梁子,等你在涼北站穩腳跟理順工作,有什麽發展當地經濟的好想法好思路,可以和我交流一下,自從你去涼北掛職,我現在對涼北還是比較関注,還是頗有些興趣的。”


    聽了李有為這話,喬梁心裏一動,接著把當年方正泰來涼北考察捐贈涼北辦公機關車輛的事說了。


    聽喬梁說完,李有為心裏頗為震動,喃喃道:“沒想到老董事長當年有這想法和義舉,此事我一直不知,小雅也從來沒告訴過我。”


    “小雅當時在美國,老董事長從涼北迴來後不久就被謀害了,她應該也是不知道的。”喬梁道。


    “嗯,今天你說的這個情況很重要,迴頭我要和小雅說一下,另外在集團內部找找當年跟隨老董事長去涼北考察的隨從,問問具體情況。”李有為對此事很重視。


    然後又聊了幾句,兩人掛了電話。


    此時,江州,駱飛辦公室。


    楚恆忙完工作,正在駱飛辦公室和駱飛閑聊。


    駱飛這兩天心情不錯,隨著那帖子的曝出,他一直関注著黃原,在等著喬梁死翹翹的消息。


    隻是到現在為止,一直沒有等到。


    駱飛對此有些困惑,按照江東組織部的通知,喬梁應該已經停止掛職迴到江東了,怎麽對他的嚴厲處理還沒出來呢?


    駱飛本想通過熟人打聽一下,但因為那帖子的事,如果想看得更加快的話,務必留意弟一二九一蔁中的一個重要提醒……他有些做賊心虛,怕關心過火引起別人的敏感,於是打消了這念頭。


    其實駱飛還可以通過趙曉蘭找她那高中閨蜜打聽,但聽趙曉蘭說,那閨蜜的父親前天突然因病去世,她迴家奔喪去了,人家出了這樣的事,自然也不好再找她打聽這個。


    此時看著楚恆,想起楚恆上次在車上給喬梁打電話的事,駱飛不由又想打他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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