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進來——!我朝著門外高聲吼道,全然來不及去察看到底是什麽人在敲門,正準備繼續朝著汪小鷹拋擲銀針時,卻驀地看到極為詭異的一幕出現了。


    汪小鷹原本半跪在床上,兩隻手緊攥著一根寒光凜凜的金屬線,正壓向袁姓老人的脖頸處,眼看著那金屬線就要切割開袁姓老人脖間的肌膚,此刻卻好似因為某種特殊的阻力,兩隻手顫抖著停滯在了半空中。


    他整個人的身軀肌肉在那一刹那間猛然都緊繃了起來,仿若正在與某種無形的東西激烈搏鬥一般,使盡全力掙紮著,卻不見絲毫成效。他的腦袋緩緩地、一點點地扭動著偏向裏屋的門口,一個微小的轉頭動作似乎也耗費了他全身的氣力。


    他的臉雖朝著門的方向,但是眼睛卻是斜斜地凝視著我的方向,眼珠不停轉動著,猶如在向我傳遞著某種訊息,眼神中滿是惶恐與不安。


    二師伯這眼睛是怎麽迴事?!難道是在示意我別亂動嗎?!我忽地一愣,不由自主地放下了手中的銀針,怔怔地望向汪小鷹。


    “沙沙,沙沙”,前屋驀地傳來輕微的腳步聲,仿佛有人輕輕地走了進來。


    我心中焦急了起來,暗自思忖道:也不知道是什麽人?!我都已經讓你別進來,別進來,你偏要進來幹什麽?!


    我雙眼緊緊盯著行為有些怪異的汪小鷹,向後退了一步,正打算再度製止對方走進裏屋。


    卻看見汪小鷹的麵色愈發難看,猶如喘不過氣來一般,已然呈現豬肝色。他的神情極為痛苦,額頭上青筋凸起,嘴角微微抽動著,汗水自灰白的發絲間不停地順著臉頰往下流淌。他雙眉緊鎖,盯著我的眼珠轉動速度反而加快了,那眼神裏除了恐懼,還是恐懼!


    究竟是誰來了?!難道是那個光頭老人來了麽?!見到汪小鷹如此怪異的模樣,我忽地想到方才在農戶家門口敲門討吃食的光頭老人。莫非是他最懼怕的那個光頭老人進來了?!


    想到此處,我正想迴過頭去確認一下自己的猜測是否正確,刹那間一股涼意傳遍全身,汗毛瞬間炸立,雞皮疙瘩一層一層不停地冒了出來。


    我心中大驚,心髒“砰砰砰”地狂跳起來,我突然發覺現在除了自己的眼睛,身體其他的部位已然無法動彈!


    我能夠察覺到在我身後的裏屋門口佇立著一個人,然而我卻無法轉身去瞧瞧究竟是什麽人。


    此刻,整個裏屋房間內的空氣仿若凝固了起來,靜得令人覺著窒息,心生寒意。空氣當中彌散著淡淡的塵土味道,夾雜著絲絲似有若無的異味,壓抑的氣息沉甸甸地遍布在屋內的各個角落,使人的神經越發緊繃起來,唯有自己的心跳聲如同鼓點一般在耳畔清晰可聞。


    我僵直著身子望著對麵大汗淋漓的汪小鷹,心中暗自思忖道:不用說,一定是“他”來了!


    對麵的汪小鷹忽地眯了眯眼睛,似乎下定了某種決心,雙眼猛地一睜,嘴一張,“噗”地一下,一口鮮血從嘴裏噴了出來,在空中形成一片血霧,令人一時間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


    “叮——!”,緊接著,汪小鷹的手上突然傳出一聲清脆的響聲,打破了寂靜的空氣。跟著他兩手之間壓在袁姓老人脖頸間冒著寒光的金屬線,倏地一下不見了,一個銀光閃閃的打火機從他的手上彈了起來。


    隻見那打火機的一角冒出一小截尖刺一樣的東西,“唰”的一下,直直飛向了我的身後。


    我靠!原來那打火機裏麵竟然暗藏玄機!我驚了一下,剛想著那金屬線是否也藏在打火機之中時,就見打火機一彈出來,汪小鷹便動了。他的身子猛地一直,直接從床上躍了起來,撞向了袁姓老人床前貼滿舊報紙的窗戶。


    “嘩啦”一聲,床前的窗戶被撞得稀巴爛,汪小鷹的身子跌出了窗外。


    二師伯要跑!我僵直著身子望著破爛的窗戶,又看了看四仰八叉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的袁姓老人,心中暗自想道:還好,他並未傷到袁爺爺!


    就在這一瞬,一隻枯瘦如柴,黑黢黢的,如同雞爪般蜷縮著的手,突然出現在了我的眼前。那隻手輕飄飄地從我手上拿走了那根銀針,跟著兩根手指朝著窗外隨意一彈,銀光一閃即逝。那隻手倏地一縮,也沒了影。


    “唔!”窗外傳來一聲悶哼,一陣雜亂而沉重的腳步聲響起,跟著迅速遠去,沒了聲息。


    我的銀針!我眼睜睜看著一道銀光消失在窗外,低眼瞅著自己空空如也的手,心中想道:完了,這銀針又少了一根!


    唉——!我長長地歎了一口氣,不由地伸手摸向左衣袖口,那裏還剩下三根銀針,心中想著:怎麽我的兵器是越用越少呢?!也不知二師伯傷成什麽樣子了?!


    咦?!當我的手觸碰到自己的衣袖時,我才忽然發覺自己的身子居然能動了。


    我連忙迴頭一看,身後並未見到任何人,走進前屋,也沒有人。


    我連忙追了出去,太陽已經小了許多,街道上仍然是燥熱無比。遠遠望去,街道的一頭似乎有個黑色的身影,在變形的熱浪中緩緩前行。


    哎——!我把嘴一張,才突然想起來,我連對方是誰都不知道,到底該怎麽稱唿更是不清楚。我半張著嘴,眼看著那模糊的身影消失在道路的盡頭。


    光頭老人走這麽快幹什麽?!我疑惑地摳了摳自己的腦袋,再次返迴了裏屋。


    袁姓老人仍然躺在床上,雙眼緊閉,雖然他保持著原先的動作絲毫未變,我卻感覺有種說不出來的異狀。


    我望向他旁邊破爛的窗戶,心中想著:窗戶爛成這樣,要是下雨了,雨水飄進來這覺還怎麽睡?!


    我開始在屋內四處翻找有無可以修補窗戶的東西,翻找間,怎地突然覺著屋裏安靜了許多,起初袁姓老人的那陣鼾聲怎麽聽不到了呢?!


    我疑惑地迴頭一看,卻見袁姓老人坐在床沿上,麵色古怪,虛著眼睛看著我。


    袁爺爺,你醒了啊?!我高興地喊道。


    袁姓老人對著我笑了一下,沒有說話。


    我朝他身後破爛的窗戶看了一眼,正想著如何解釋,就聽他說道:李肆瞳,讓你去打酒,你打的酒呢?!


    呃?!我聽得一愣,伸手指著窗戶說道:這個——。


    袁姓老人似乎不耐煩地朝我擺了擺手,說道:不用管它了!快去打酒!


    不用管它?!他難道不想知道窗戶為什麽會變成這樣嗎?!我遲疑地看了他兩眼,然後走到前屋撿起牆角的酒葫蘆,檢查了一下。還好,酒葫蘆並沒有摔壞,我連忙走出房門,跑向酒鋪。


    在酒鋪老板的嘖嘖聲中,我提著滿滿的酒葫蘆,返迴了袁姓老人的家。推開房門,發現那破爛的窗戶已經再次用舊報紙簡單地糊了一下,而袁姓老人則再次睡著了。


    隻不過這一次,袁姓老人脫掉了腳上的鞋,肚子上披著一床薄被褥,鼾聲低沉而平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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