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要血口噴人,你這是汙蔑!汙蔑!邱老師惱羞成怒,大手一揮,指著教室門吆喝道:滾,你給我滾出去!請家長,如果家長不來,你也別來上學了!


    或許我就不是讀書的料!開學第一天,我就被趕出了教室。


    反正我是沒有打算請家長的,無所事事的我,也不敢馬上就迴家,東逛西逛來到了城南西街。


    我不是去看錄像的,那天不知道是自己的房子,也沒有認真地看過,所以幹脆逛過來看看。雖然租金沒有在我手裏,至少每年有幾千塊錢的租金,在當前這個物價水平,養活幾口人是沒有問題的。


    東子和王曉紅的動作很快,八間口麵的大門全部打開著,裏麵有工人正在忙碌地拆卸裝運著雜物。門口也有附近的住戶站在門口觀望議論著,詢問做事的工人這房子打算幹什麽。這些工人一問三不知,反正按照工頭的安排做事就行。


    我走進去看了看,幾個工人看了我一眼,似乎因為太忙,也沒有幹涉我。


    這邊的房屋進深普遍都不大,除了口麵以外,後麵就是幾間住房。比起我們現在房子那是差遠了,但是如果幾間口麵的房子連起來,那就完全不一樣了!


    現在門麵裏基本上都沒有動,反而是後麵房間之間的隔牆全部被打開了。直直地看過去,有二三十米長。


    我靠!我心裏不由歎了一句,心道:這王曉紅的心真黑,說的是租口麵,結果現在把裏麵的房間全部打通了!


    我心裏嘀咕著,這恐怕要找他們說道說道,不能白便宜了他們。


    隔壁張旭東的錄像廳因為開學了,生意清淡了不少。


    張旭東開始站在錄像廳門前抽著煙,跟著也跑過來看隔壁屋裏裝修的情況。突然一眼看到了屋裏的我,先是愣了一下,接著連忙迴身,鑽到了自己的錄像廳裏不再出來。


    我從屋裏出來時,張旭東的人影不見了,我卻在西街上看到另外一個人——那個姓袁的白發老人。


    隻見他似乎又喝得有點高了,手裏拿著一個葫蘆,偏偏倒倒地在路上走著,時不時引來周圍人的笑聲。


    我心裏一喜,心道:這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我連忙追了上去,嘴裏喊道:袁爺爺!


    白發老人聽到身旁有人喊他,用迷離的眼神看了我一眼,嘴上說道:喲,你,你小子,好,好!


    他用手指了指我,沒有停留,又繼續朝前走去。


    我連忙跟了上去,邊走邊說道:袁爺爺,我和我媽到您那兒去找了三次,您都沒在家!


    白發老人身子搖搖晃晃地走著,頭也沒迴,嘴裏說道:找,找我,幹,幹什麽?!


    我連忙說道:來感謝您啊!您在河裏救了我,我還沒跟您道謝呢!


    白發老人腳步一停,扭頭看著我說道:道,道個,道個屁謝!早,早,早知道你,你姓李,我,我才,才懶得,救,救你!


    說完,身子又一晃一晃地走了。


    我一下愣住了,他說的什麽意思?!如果知道我姓李,就不會救我的意思嗎?!他和李家也有仇嗎?!


    我腳步一停,正在思索他說的話是什麽意思。


    白發老人發現我沒跟上來,突然迴過頭來,眯著眼睛看著我說道:你,你準備,怎,怎麽,感,感謝我?!


    啊?!我還沒迴過神來,白發老人手一揮,把手裏的葫蘆一下拋了過來。


    眼看葫蘆就要掉到了地上,我連忙上前一步,雙手抓住了那個葫蘆。


    隻聽白發老人說道:去,去給我,給我打,打滿!


    說完白發老人轉身就走了,我手裏拿著葫蘆使勁搖了搖,葫蘆裏一點響動也沒有,應該是空了。這才猛地反應過來,原來他是讓我去給他打酒!


    我拿著葫蘆看著走在前麵的白發老人身子幾拐幾拐,就不見了人影。


    我皺了皺眉頭,今天身上帶的錢是這學期的學雜費,還沒交呢,就被趕了出來,真不知道邱老師發什麽神經病。


    也無所謂了,我拿著葫蘆來到了頭次白發老人喝醉的那家酒坊。把葫蘆遞給酒坊老板,說道:你這兒最好的酒,打滿!


    酒坊老板拿到葫蘆以後,“嗨”了一聲,說道:昨天才打的酒,這老人家又喝完了?!


    我好奇地問道:他昨天來打的酒嗎?!


    酒坊老板笑道:是啊,他這幾天基本上隔兩天要來打一次,不過打的都是最便宜的。怎麽,今天要打最貴的嗎?!


    我點了點頭,說道:嗯,最貴的!裝滿!


    酒坊老板麵帶喜色打開了一個大缸蓋,拿起了酒提,一股濃鬱的酒香飄了出來。


    看不出來,這個葫蘆還挺能裝,灌了足足一斤半白酒還沒有裝滿。


    老板笑著說道:還是算你一斤半,再送你一兩。


    跟著又朝葫蘆裏添了一小提酒。


    付了錢,我提著葫蘆朝著白發老人的家走去。


    遠遠的,就看見白發老人坐在家門口,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等我。


    我朝他揮了揮手上的葫蘆,小跑了過去。結果走到跟前一看,房門上的鎖都沒有打開,白發老人已經靠在門上睡著了,還嘟著嘴打著唿嚕。


    我苦笑了一下,在他身上摸了摸,掏到了一串鑰匙。


    我試了一下鑰匙,輕輕轉動,打開門鎖。隨著門軸的轉動,門打開了,一股濃鬱的酒氣撲麵而來,不是那種濃香,而是一種酒臭,熏得人眼睛生疼。我定睛一看,隻見牆邊擺滿了空酒瓶,各種樣式的都有,密密麻麻,排列整齊。


    我把白發老人扶了起來,正準備把他扶進旁邊的屋裏,卻聽見他身下有東西倒落的聲音。


    我偏頭一看,隻見擺在門口的那兩瓶酒倒了下來,那個糕點盒子已經被他坐得變了形。


    我放下葫蘆,把白發老人扶到了裏屋的床上,蓋好了被褥。床上散落著幾件衣服,上麵的被褥都非常陳舊,已經有了一股餿味。


    我四處打量了一番,所有的屋裏除了酒瓶還是酒瓶。除此之外,還有兩根釣魚竿,一個魚簍。廚房裏雖然鍋碗筷齊全,但是沒有看到開火的跡象,柴火都沒有看到幾根,不知道他平常吃的是什麽。


    我看了看手上的表,馬上十二點了。我跑到屋外把那兩瓶酒和那盒變形的糕點盒拿進了屋,放在他的床頭前,然後把裝滿酒的葫蘆放在了他的枕邊。


    正準備離開,突然發現白發老人的酒糟鼻子聳動了幾下。他的鼻子不停地嗅著,腦袋就朝小葫蘆靠了過去。


    跟著他的眼睛慢悠悠地睜開了一條縫,睜開眼的第一件事,不是看向我,而是看向了枕旁的酒葫蘆。


    沒等我開口問他喝不喝水,他直接伸手把葫蘆拿了過去,一個軲轆坐了起來,一把扯開上麵的塞子,然後仰頭就喝了一口酒。


    隻見他眯著眼,兩根眉頭跳動了幾下,張開嘴“啊”的一下,說道:好,好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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