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我問“是不是因為水下麵那個東西”時,那幾個人似乎同時驚了一下,就連陳建波的眼神也瞬間變得緊張起來,他急聲問道:你剛才在水下麵,看清楚那個東西了?!


    “嗯!” 我應了一聲,重重地點了點頭,說道:看清楚了!


    啊?!幾個人像是聽到了什麽不得了的事情,“唰” 的一下圍了上來,每個人的臉上都寫滿了震驚之色,七嘴八舌地出聲問道:它看起來像是男的還是女的?!是不是有兩個爪子?!頭發長不長?!


    呃——?!男的女的?!怎麽扯到這上麵去了?!看到他們急切的樣子,我一時間有些疑惑,心裏暗暗想道:看來他們沒有見過那條大魚!


    我遲疑了一下,跟著說道:那就是一條大魚,我也不知道公的還是母的。


    大魚——?!幾個人驚愕地互相對視著,眼中滿是難以置信,一個農民嘴裏喃喃地說道:不是水鬼嗎?!


    “水鬼”?!什麽“水鬼”?!我聽得一下愣住了,大腦仿佛瞬間停止了運轉,半天都沒迴過神來,隻是呆呆地看著他們,心裏懵懵地想著:難道這水下麵除了那條怪魚之外,還有“水鬼”嗎?!


    “咳!” 陳建波輕咳一聲,臉上的神情變得格外嚴肅,一臉認真地看著我,伸手朝著河灣裏指了指,說道:兄弟,我們現在站著的這個位置,老地名叫做“水鬼蕩”。


    原來這裏叫做“水鬼蕩”?!光聽名字就知道和“水鬼”有關,我不由隨著他手指的方向,扭頭朝著河岸下望了望。心裏想道:難不成這下麵真的有“水鬼”?!


    陳建波繼續說道:你別看“水鬼蕩”這個河灣不大,過去,天再旱,這裏也從來沒有幹涸過,不管怎麽樣都有一蕩水,至少兩三米深。


    但是我們紅星本村的人,是嚴禁在這灣裏釣魚摸蝦、搓衣洗澡的,就連最旱的年頭過來取水活人,都是幾十個人綁在一起,鉤子掛著桶,小心翼翼地放下去打點,隻要夠人當天喝就行,絕對不會多取一點。


    是因為下麵有“水鬼”嗎?!我好奇地追問道。


    陳建波點了點頭,又說道:從我爺爺那一輩人開始,這裏就一直流傳著一個傳說,說這“水鬼蕩”裏有水鬼。


    二十年前,這裏每年都是要死幾個人的,很多人不信這個邪,偏要過來釣魚摸蝦,但是隻要掉下去以後,保證連骨頭渣子都找不到!


    後來,老村長當兵迴來後,覺得這河灣風平浪靜的,適合養鴨子,靠天養活,既可以吃蛋又可以賣錢,於是不顧阻撓,在這裏養了一灣鴨子,結果鴨子是越看越少,到最後一隻也不剩了。他是親眼看到鴨子浮在水麵上,被“水鬼”一口一個的給吃掉了。


    他當時血氣方剛,總覺著“水鬼”這個事有蹊蹺,於是帶著幾個膽子大的年輕人準備下水去查看一下,結果一個人剛下了水,就被“水鬼”給拖了下去,最後連骨頭都沒有撈起來。


    他當選村長以後,就嚴禁本村的人在這灣裏釣魚摸蝦搓衣洗澡了。


    所以,現在就連我們漲水撈浮財,都不敢在這個位置下水。


    說這些話的時候,陳建波的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恐懼,其他幾個農民伯伯也都麵色沉重,仿佛那段迴憶是他們心中無法抹去的陰影。


    啊?!一下水就會被拖下去?!迴想起開始纏在我腰間把我拖進水裏的滑溜溜的東西,我忽然想到了那條怪魚嘴邊兩條長長的胡須,眼神奇怪地看著他們,心裏想道:隻怕他們說的“水鬼”,就是那條怪魚吧?!


    陳建波瞥了我一眼,有些狐疑地說道:你剛才說你看到的是一條大魚?!


    嗯。我點了點頭,連忙張開雙臂比劃了一下,說道:黑色的,至少有這麽大!胡須都有這麽長——!嘴巴裏還有牙齒,尖尖的!


    啊?!一個農民伯伯半信半疑地看著我,不由張嘴說道:如果是這麽大的魚,那不是成精了嗎?!


    一個農民伯伯有些驚訝地猜測道:“水鬼”的事情也傳了好幾輩人了,莫非那“水鬼”其實是一條活了幾百年,成精了的“魚”?!


    就在他們你一言我一語地猜測這“水鬼”到底是什麽的時候,戚俊峰的聲音再次從對岸傳了過來。


    肆兒 ——!隻見他雙手緊緊捧著嘴巴,扯著嗓子大聲喊道:我們收拾東西準備往迴走了 ——,你就不要再下水了 ——,趕緊順著河往迴走 ——,直接迴家換衣服 ——,我在家裏等你 ——!


    好的 ——!我連忙迴應道:我知道了 ——!


    迴應完後,我有些猶豫地再次將目光投向我剛剛從水裏浮起來的位置,渾濁的河水已經漸漸地變清了,水麵上也沒有再看到那個黑乎乎的影子。


    “金窩子”啊,“金窩子”,金子可都在這“水鬼蕩”下麵埋著呢!我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絲不舍,心裏一直惦記著那掉進水裏的金疙瘩,總覺得就這麽離開實在是不甘心。


    可是,那下麵現在有一個大家夥守著,別說是去掏泥沙下的金子,就是剛才掉進水裏的那個金疙瘩,要想把它撈起來,都是一件比登天還難的事。


    不管怎麽說,這下麵的金子我是要定了!這可是關係到能不能拿到二姨救命藥的大事!一定得想一個萬全的法子,安安全全地把金子撈出來!而且,有這個家夥在下麵守著,我的金子至少目前是安全的,不會被別人給挖走。我心裏暗暗下定決心,然後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扭頭對著陳建波他們說道:陳哥,我迴家去了,謝謝你們了!


    我嘴裏說著話,身子便動了一下,可剛邁出一步,卻又停了下來。因為直到這時,我才忽然察覺自己沒穿上衣,此刻隻穿著一條濕漉漉的褲子,渾身滴著水,狼狽不堪。


    而此時,陳建波幾個人正湊在一旁,悄悄地嘀咕著什麽,臉上的神情還帶著幾分神秘之色。


    聽到我的話後,他們同時轉過身來,好奇地看向了我。


    隻見陳建波毫不猶豫地就把自己身上的衣服脫了下來,露出結實的光膀子,然後將衣服遞向我,一臉誠懇地說道:我家離這裏還有段距離,就不迴去給你拿幹淨的衣服了,你如果不嫌棄,就把這件衣服先穿迴去吧。


    那你呢?!我連忙問道。


    這天氣又不冷,我們還要忙活一會兒,忙完了也是一身汗了,怕什麽!陳建波連忙說道。


    我也沒有客氣,接過他手裏的衣服就披在了身上。


    我朝著對岸一看,所有的學生已經離開了河灘,在公路上列著隊,抬著野炊的東西,準備返家了。


    一場計劃了幾天的野炊,就這麽草草地結束了。


    陳哥。我對著陳建波招唿道:那我先走了,下次把衣服還給你。


    說完,我順著河岸就朝著吊橋的方向撒腿跑去。


    清江河上,如果不遊過去,過河最近的位置也就隻有河上的那座吊橋了。


    我一路小跑著來到橋頭,抬眼望去,隻見對岸不遠處的那塊大石頭上,一位白發蒼蒼的老熟人正坐在上麵,怡然自得地喝著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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