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子的話還沒說完,視線飄忽忽就望向了小吃店外,似乎有些狐疑地盯著什麽。我心裏頓時感覺有些奇怪,順著他的目光方向,不由迴過身去朝外一看。


    隻見武誌成端著一個茶杯,正站在斜對麵的“誌成茶莊”門外,看著幾個正聚在門口行乞的乞丐。茶莊的夥計走了出來,跟他們說了幾句什麽,聲音不大,在嘈雜的街道上聽不太真切,隨後夥計又轉身進了屋。片刻過後,那個夥計手裏拿著什麽東西走了出來,遞給了武誌成。


    武誌成接過東西,走上前,朝著幾個乞丐模樣的人手裏的破碗爛缽裏施舍著。


    原本應該是非常和諧的一幕,然而,這一刻卻透著幾分怪異。那幾個乞丐明明是在接受主家的施舍,臉上卻沒有一點笑容,表情僵硬,眼神中也沒有絲毫感激或喜悅,隻是冷冷地看著武誌成分發著的動作,仿佛不是在接受施舍,而是被動地接受某種安排。


    似乎是察覺到了我們好奇的目光,武誌成忽然抬起頭,朝著我們的方向看了一眼,臉上隨即浮現出了一抹笑容。


    緊跟著,那幾個乞丐端著碗缽離開了,有意思的是,他們聚在“誌成茶莊”門口,好像是一起來的,但是離開的時候,卻是各走各的,前後不一,方向相反,朝著城南西街的兩頭分散開來走了。


    武誌成微笑著,抬腿走下台階,一隻手端著茶杯,一隻手搓捏著下巴上的胡子,不緊不慢地朝著我們的方向走來。


    他腳步沉穩,每一步都仿佛帶著某種深意,眼神始終注視著我們,那目光猶如實質,讓我和東子都不禁直了直身子。


    “呃——”,東子愣了一下,旋即趕緊站了起來,趕忙走到門口,臉上堆滿了恭敬的笑容,高聲招唿道:師父!


    我無奈之下,也隻好站起身來,朝著他喊道:武師兄。


    “嗬嗬嗬。”武誌成臉上掛著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嘴裏對著東子說道:是你小子請客嗎?!怎麽不叫上我呢?!


    東子微微躬著身子,陪著笑臉,迴答道:今天肆兒心情不太好,我陪著他散散心,過來吃個晚飯,不知道師父您也在。


    “嗬嗬嗬。”武誌成朝著我們擺了擺手,神態隨意地說道:坐吧,坐吧。


    自己絲毫沒有客氣的意思,徑直大大咧咧地坐了下來。


    看到他這個模樣,我不禁皺了皺眉,心裏忽然想起了老石,牌局已經過去四天了,也不知道他還在不在l縣。


    等我們一落座,武誌成便將目光投向我,臉上似笑非笑,眼神中帶著幾分戲謔,開口說道:這“財神爺”才贏了一筆橫財,怎麽會心情不好呢?!


    橫財?!東子驚訝地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了我一眼,眼中滿是好奇,急切地問道:肆兒,什麽橫財?!


    我皺著眉頭,沒好氣地迴答道:東子,你別聽武師兄胡說!


    什麽胡說啊?!武誌成撚著胡須,雙眼斜睨著我,眼神中透著一絲豔羨,說道:那可是2.5公裏的河道啊,說實話,我現在都不知道,我能拿到多長的河段。


    2.5公裏河道?!東子吃了一驚,嘴巴張得老大,驚聲說道:我操!肆兒,你已經拿到采沙的河道了?!


    那是賴姐她們的。我不得已迴答道:不是我的。


    東子的眼睛骨碌碌轉了幾圈,不知想到了什麽,眼神變得有些飄忽,一時間望著虛空竟出起了神。


    武誌成饒有興致地看了東子兩眼,隨後才迴過頭來,目光重新落在我身上,說道:你是怎麽認識老石的?!


    他沒有跟你提起過嗎?!我沒有直接迴答他的問題,雙眼緊緊盯著他,目光中帶著一絲警惕,問道:他是你找過來的?!


    武誌成微微一笑,那笑容看似溫和,卻讓人有些捉摸不透,他到底是發自內心的真笑,還是虛偽地做個樣子。


    隻見他端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茶,動作不緊不慢,晃悠悠地說道:杜文軍讓我幫他一個忙,找個高手對付譚老幺。其實,我也會兩手,對付譚老幺那是綽綽有餘,不過,算不得什麽高手。尤其是這個時候,要想讓杜文軍真的服氣,那就得找個真正的高手,讓他明白我的實力。


    所以你才當著他的麵,弄斷了胡軍的胳膊?!我皺著眉頭,忍不住插嘴問道,眼神中帶著一絲質問。


    這一打一拉,才是王道。武誌成臉上露出得意的笑容,眼中閃過一絲狡黠,解釋道:既要讓杜文軍明白我不是什麽人都能惹得起的,也要讓他清楚,我有求於他,又是可以為他所用的,這樣才能確保河沙的事情無後顧之憂。


    東子此時已經迴過神來了,他沒有插話,隻是微微前傾著身子,臉上帶著好奇的神色,靜靜地聽著我們說話。


    譚老幺帶來的幾個人裏,除了那個什麽張強還有點實力,其他都算不得什麽。武誌成忽然奇怪地看著我,眼神中透著探究,問道:我們走了以後,你們看牌了沒有?!


    我輕輕點了點頭,動作簡潔,沒有過多言語。


    “嗬嗬嗬。”武誌成又笑了起來,笑聲中似乎隱藏著什麽秘密,他接著說道:你知不知道老石為什麽會認輸?!


    說完,他的雙眼緊緊盯著我,等待我給出答案。


    我又輕輕搖了搖頭,說實話,我表情平靜,心中卻充滿了疑惑。我也很好奇,就算我破了他的功法,可是他一樣可以憑牌麵贏我,為什麽會主動認輸呢?!


    那是因為——。武誌成用一種極其怪異的眼神看著我,緩緩說道:你是他練成“幻瞳”以來,第一個破他功法的人!


    “幻瞳”?!果然和他的眼睛有關!我的心中一凜,腦海中瞬間浮現出老石臉上的眼鏡,暗自想道:原來老石的功法叫做“幻瞳”,看來也是“百戲堂”的絕技了。


    東子在一旁聽得稀裏糊塗的,終於忍不住了,臉上滿是困惑,插嘴問道:師父,什麽是“幻瞳”啊?!


    “幻瞳”,你可以把它理解為幻術的一種。武誌成搓捏著胡須,神態悠然,莫測高深地緩緩說道:大多數的幻術,是需要借助一些外在的手段來實現的,比如說致幻的藥物,或吞食,或吸入,令人產生幻覺,進而成就施術者之意圖。


    致幻的藥物?!我猛然間想起了祖師堯,那天晚上在那個小樹林裏,喝下的那蛇酒,應該就含有致幻的藥物,酒一下肚,我就稀裏糊塗地暴露了萬佛寺彌勒堂下的地宮。還有,仙雲觀求“萬法歸一符”時,道隱道人撿的蘑菇和點的那些香,居然讓我爬上了所謂的“天梯”,穿過峽穀鑽進了“仙雲洞”!


    算起來,在所謂的幻術上,我已經著了兩次道了!


    當然,這些借助外在手段的幻術是最低級的。武誌成臉上露出了一絲凝重,繼續說道:老石的“幻瞳”練的是眼睛,可以不用借助其他外在的手段,隻需一個手勢,一個眼神,隻要你抬眼看他,他就能直接控製你的心神。


    我操!東子瞪大了眼睛,滿臉驚愕,嘴巴微張,那表情仿佛聽到了什麽天方夜譚,出聲說道:這麽厲害嗎?!


    厲害?!武誌成扭頭看了他一眼,又說道:再厲害又怎麽樣?!還不是被“財神爺”給破了!搞得老石當晚連飯都沒有吃,就離開l縣,迴去養傷了!


    肆兒。東子雙眼放光,一臉好奇地緊緊盯著我問道。你是怎麽把“幻瞳”破了的?!


    石叔受傷了?!聽到老石迴去養傷的消息,我頓時一驚,身子一下坐直了起來,根本來不及理會東子的問題,眼睛瞪得老大,急忙追問道:他傷得怎麽樣?!


    這個就要問他自己了。武誌成語氣中夾雜著一絲埋怨,沒好氣地說道:按照之前跟杜文軍的約定,那天的牌局,老石是要確保一局不輸的。可是最後,偏偏輸給你了一局。如果不是我提前給杜文軍上了點眼藥,你以為他就能輕易答應結束牌局嗎?!


    也不知道老石到底傷得怎麽樣了?!聽到這裏,不知道為什麽,我的心裏湧起一陣歉疚,當時一心隻顧著幫賴櫻花贏下河段,壓根沒料到會傷到老石。


    不過——。武誌成話音陡然一轉,臉上帶著一副高深莫測的笑容,眼神裏透著一絲戲謔,看著我說道:杜文軍最後倒是說了,你們簽合同的時候,必須要見到之前陳鵬打的條子,否則——一切免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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