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懿大破薑維三萬眾,生俘薑維的消息送到洛陽,洛陽的反應卻讓人覺得很淒涼。


    洛陽已經被魏霸、陸遜四麵包圍,八關盡失,而魏國僅存的兩支大軍卻沒有救援洛陽的意思。夏侯霸留在滎陽,與夏侯玄對峙,隻派夏侯威帶著一千親衛迴到了洛陽。而司馬懿更好,坐擁大軍數萬,一出手就生擒了薑維,然後卻又迴師晉陽,而不是趁勝迴援洛陽。


    他們似乎都忘了,洛陽還沒有陷落,天子還在洛陽。


    隻有王淩率領一萬餘人,火速支援洛陽。可是他也沒能靠近洛陽,在穀城被孟達攔住了。麵對孟達率領的兩萬步騎,王淩雖然拚盡全力,依然沒能突破孟達的陣地,隻得退守新安。


    得知王淩兵退的消息,洛陽徹底絕望了,再也沒有人指望守住洛陽。很明顯,司馬懿、夏侯霸無心救援,而王淩有心無力,僅憑曹爽和他統領的那兩萬多人,根本守不住洛陽城。曹爽沒有戰鬥經驗,而他麵對的卻是魏霸和陸遜這兩員名將,想想也不是一個對手。


    陸遜精心策劃,進行了一場堪稱教科書式的戰前部署。他將作戰計劃送到魏霸大營之後,魏霸拍案叫絕,一字未改,就照準施行。


    八月中,秋收完成,陸遜完成了所有的部署,準備發動對洛陽城的攻擊。他選擇的攻擊點是西門。洛陽的南門是洛水,水師可以進入,卻無法直接攻擊到城牆,而如果在城前布陣,空間又不足。無法形成集中打擊的效果。於是他把主陣地放在了西門。西門外雖然也有河水,不過空間足以擺開陣勢,而且就洛陽城的布局來說,西部是集市和園林,一旦發動攻擊。損失會比較小一些。其他三個方向不是民居就是宮殿,一旦被戰火殃及,有可能引起不堪設想的結果。


    二十一日清晨,陸遜下令開始攻擊。


    一聲令下,戰鼓齊鳴,打破了清晨的寧靜。三千架霹靂車齊聲怒吼。將密如飛蝗的烈火彈拋上了天空,帶著嗚嗚的嘯聲,越過高大的城牆,飛進洛陽城。


    “啪啪啪”,一連串的響聲如炒豆般響起。烈火彈在牆壁上、屋頂上、街道上炸開,隨即冒起了白煙。點燃了旁邊的一切可燃物。


    洛陽城西部的金市頓時濃煙滾滾,赤焰衝天。


    夾雜在烈火彈中的還有大量的石彈。陸遜曾經與諸葛亮一起攻擊過洛陽城。那一次,因為烈火彈的數量不足,也因為霹靂車的數量有限,他無法盡情的施展。這一次,魏霸給了他充足的物資供應,也給了他充足的準備時間。他可以有條不紊的準備,在用烈火彈攻擊的同時,石彈也飛進了洛陽城。


    這些石彈的大小重量都是經過輜重營匠師的仔細估算的,針對洛陽城內建築更加結實厚重的特點,他們使用了更大的石彈,打擊力也更加驚人。


    “轟!轟!轟!”


    連續不斷的轟鳴,震得整個洛陽城簌簌發抖,即使是遠離戰場的宮殿裏也能清晰的感受到石彈落地帶來的震感,而處於最前線的曹爽更是臉色發白。


    他在北宮的西厥上,離戰場還有兩百多步。不論是烈火彈還是石彈,都無法威脅到他的安全。可是,站得高,看得遠,眼前的戰場卻讓他更加膽戰心驚。


    一幢幢房屋被石彈砸得四處分散。一蓬蓬屋頂的茅草被烈火彈點燃,而藏在房屋之間,舉著盾牌,拿著水勺,準備澆滅烈火彈的士卒不是被石彈砸死,就是被倒塌的房屋壓住,即使手中在巨大的盾牌也無濟於事。沉重的石彈飛至,即使是一堵牆也被轟塌,盾牌更是像紙片一樣起不到任何作用。


    魏軍將士也許有勇氣,可是他們的勇氣無法抵消軍械上的差距。城外的陸遜似乎早就摸清了曹爽的部署,幾個霹靂車陣地在第一時間遭到了重創,沒等發出幾顆石彈,就有無數的石彈飛來,將魏軍的霹靂車砸得東倒西歪。


    攻擊隻持續了一頓飯的功夫,西城就成了一片廢墟。放眼看去,幾乎看不到一幢完整的房屋,也看不到一杆完好的戰旗。原本光鮮的戰旗不是已經被燒毀,就是即將被燒毀。


    更看不到一個站著的士卒。他們要麽被埋進了廢墟,要麽被被砸死了,剩下的人也都逃到了安全的地帶,沒有人敢站在晉軍的攻擊範圍以內。


    一片死寂,隻有房屋燃燒倒塌時發出的聲響。


    曹爽目瞪口呆。


    “咚咚咚!咚咚咚!”激昂的戰鼓聲再起,城外響起了排山倒海的喊殺聲,緊接著,無數的晉軍士卒出現在西城牆上,他們沿著城牆奔跑,搖晃著手中的戰旗,打開了城門。


    更多的晉軍將士衝進了洛陽城。


    曹爽聲嘶力竭的下達著命令,命令將士們上前阻擊。可是,迴答他的是一片死寂。


    就在曹爽氣急敗壞的時候,夏侯威帶著幾個親衛走了上來。他背著手,看了一眼城下:“城破了?”


    “城破了,叔父很高興?”曹爽沒好氣的說道:“驃騎將軍帶著大軍在滎陽不肯迴援,就是等待著這一天吧?”


    夏侯威看了他一眼,轉身向城樓裏走去。他衝著曹爽招了招手:“昭伯,你來,我有幾句話問你。”


    曹爽雖然氣悶,卻也拿夏侯威沒辦法。一來夏侯威的輩份比他高,二來洛陽城危急,投降估計是避免不了的結果,而他和魏霸是一點聯係也沒有,到時候免不了要夏侯威從中牽橋搭線。這時候得罪夏侯威,自然不是什麽好的選擇。


    他跟了進去。


    夏侯威帶來的兩個親衛立刻關上了大門,擋在了門口。


    曹爽心中一驚:“季權叔,你這是何意?”


    “宮裏的那個小子究竟是誰?”夏侯威不理他,臉色一寒,從腰間拔出了長劍,豎在眼前,用手指輕輕的摩挲著劍鋒。“我隻問一次,如果不是太初關照,我連這一次都懶得問。”


    曹爽的臉色頓時白了。夏侯威提到了夏侯玄,自然是早有聯係。而夏侯威一下子就問到天子的來曆,當然也是對天子的來曆有了結果。


    “我……真不知道。”曹爽結結巴巴的說道:“先帝在的時候,天子就入了宮,說是任城王曹楷的兒子。我後來去問過曹楷,曹楷也認了。不過……”


    “不過……什麽?”


    “不過,我覺得曹楷似乎有什麽難言之隱,言不由衷。隻是當時先帝認定,我也就沒多想。後來……後來郭太後的行為詭異,急於和魏霸談判,我才覺得可能另有隱情。”


    “這麽說,你真的不知道?”


    “真的不知道。”


    “蠢貨!”夏侯威氣得罵了一聲:“我來告訴你他是誰。”他走到曹爽麵前,瞪著曹爽的眼睛:“他姓袁,是袁尚的孫子。武皇帝征柳城,袁熙、袁尚兄弟被公孫康斬殺,傳首鄴城,袁尚有一個妾被公孫康收入宮中。十個月後,這個妾生了一個兒子,公孫康一直以為是自己的兒子,其實他是袁尚的遺腹子。這個遺腹子長大成人,生了兩個孩子。曹芳,其實是袁芳,就是這兩個孩子中的長子。”


    曹爽目瞪口呆。


    “現在你知道為什麽曹睿會封公孫淵為燕王了吧?”夏侯威冷笑一聲:“很簡單,曹睿其實是袁熙之子,他應該叫袁睿。”


    曹爽大吃一驚:“怎麽可能?”


    “這是太初對我兄長親口說的,魏霸派人在遼東搜查,找到了人證物證,還找到了另外一個孩子。他早就知道洛陽城的這個小子不是曹家的種。”夏侯威歎了一口氣:“可惜,那個蠢婦人還自以為聰明,想行荊軻之計,卻不料魏霸早有準備,反而利用他們的投機心理,輕取青徐,又接連奪走了兗州、幽州、並州。到現在,我們就是想重扶曹氏,也沒有實力和他對抗了同,隻能任人宰割。”


    曹爽汗如雨下。他現在知道自己為什麽能成為輔政大臣,知道為什麽曹宇會在最後關頭被擠出去。


    原來先帝根本不敢讓曹宇掌兵,而他麽,自然是因為他蠢。


    “那現在……怎麽辦?”


    “你被那個蠢婦人騙了,於今之計,隻好用這個蠢婦人的首級來保自己的命。”夏侯威收起了長劍:“走吧。”


    曹爽戰戰兢兢的跟了上去。


    ……


    郭太後抱著曹芳——袁芳,看著並肩走進來的夏侯威、曹爽,臉上沒有一絲血色。


    從郭修去見魏霸,遲遲沒有消息傳來,她就有些不安。陸遜攻城,談判沒有結果,郭修又一直不露麵,她就估計事態已經不可收拾。郭修十有八九是刺殺失敗,現在就是想投降也不可得。


    今天這一幕,已經在她腦海裏預演了很多遍。


    “把你們和薑維聯係的證據拿出來,賞你一個全屍。”夏侯威咬牙切齒的說道:“否則,西平郭家夷三族,尺豎不留。”


    郭太後鬆了一口氣:“請稍候。”她轉身入內,過了一會兒,捧出一個錦盒,恭敬的送到夏侯威麵前:“從一開始,我就知道會有這一天。這裏麵有薑維的親筆信,一份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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