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判隻進行了兩天就無法繼續了,李豐蠻橫的打斷了討摟術正討論得眉飛色舞的杜瓊,趾高氣昂的對張溫和張承說,你們不要說這些沒用的,曹魏是叛逆,我大漢才是正統,你們吳王的王爵是曹魏封的,這是誰也不能否認的事實.我們不要求別的,我們隻要求你們宣布拋棄曹魏所封的王爵,然後改向我大漢稱臣,一樣封他做吳王。隻是一個名義上的事,他沒什麽損失,你們為什麽要推三阻四?舍不得棄暗投明是不是?那好,既然好好說不聽,那就隻能來硬的,滅了你們再說。


    不顧張溫和張承的憤怒,李豐悍然決定終止談判,他隻給了一個期限,大將軍說九月底是期限,如果你們不想因此發生衝突,那就趕緊說服孫權,讓他向我大漢稱臣。否則,十月初一,我大漢的正義之師一定會出現在你們吳國境內。


    發完這句狠,李豐揚長而去。他一走,杜瓊和費禕也呆不住了。他們是配角,李豐是主角,真正能做決定的是李豐,不是他們。李豐走了,他們留在這裏也沒用。


    談判無果而終。


    李豐的強硬大出孫登的意料,孫權命令他拖,讓他和杜瓊東拉西扯,拖的時間越長越好,可是沒想到李豐這個蠢貨根本不理那一套,扔出一個最後期限,走了。


    這根本不是談判,是最後通諜。


    孫登不敢怠慢,他隻能把消息傳迴武昌,同時派出大量斥候進入桂陽、零陵、武陵等地,甚至遠到交州,打探魏霸的動靜。


    ……


    沒等孫登的斥候迴來,魏霸的公函先到了。


    這封公函是從交州發出的,但是發出的時候,魏霸已經在離開交州的路上。魏霸說得很客氣,秋收在即,按照慣例,秋天之後都會進行都試,各郡的常備兵要集中在一起進行檢閱。今年是他掌握交州和荊南的第三年,有不少士卒將退役迴鄉,要征收一批新兵入伍進行補充,所以今年的規模會大一些,持續的時間也會長一點,為了避免引起吳國的誤會,所以行文告知。你們不要緊張,這隻是正常的閱兵而已,不是開戰。


    這份公函由李豐進行轉交,裏麵的內容李豐當然一清二楚,他臉上的驕橫更是十裏外都能感覺得到。孫登看完這封公函,卻是臉色蒼白,手足無措。這哪裏是公函,分明是宣戰書。魏霸不僅要在邊境上集結大軍,還要征召那些一部分適齡男丁進行檢閱,總人數將達到七八萬,又是在這種敏感的時候,誰敢真當他是檢閱,誰又能保證如果不能達成協議,十月初一的時候,他不會揮師殺入長沙?


    長沙隻有兩萬人,根本擋不住魏霸的步伐。魏霸一旦發動攻擊,失守也許隻是旬曰之間的事。


    送走了一臉得色的李豐,孫登召集張承、張溫等人商議。大家互相看看,誰也不說話,氣氛顯得特別壓仰。從知道要談判的那一天起,他們就知道有開戰的可能,可是誰也沒想到戰爭會來得這麽快。


    現在還隻是八月初,各地都在進行或者準備進行秋收,魏霸的駐地在南方,秋收的時間也最早,他轄下的地區已經開始秋收了,大概會比武昌一帶提前十天左右。但是秋收之後還要完糧,還要進行每年的大計,不忙到九月中是不可能結束的,這也是李嚴把最後期限定在九月末的原因所在。


    他們都以為,就算要開戰,怎麽也得等到九月下旬,還有足夠的準備時間。誰也沒料到剛剛八月初,秋收還沒結束,魏霸就急不可待的開始戰前準備了,還煞有其事的發來這份公函。


    戰鼓聲一下子湧入了每個人的耳朵。


    “這談判大概是談不成了。”張承咳嗽了一聲,首先打破了沉默。除了孫登這個名義上的最高將領,他才是真正負責長沙防區軍事的將領,魏霸步步緊逼,戰事爆發在即,他不能不做好戰爭準備。“臣以為,應該立刻報與大王,請大王做好準備。長沙隻有兩萬人,兵力嚴重不足,需要大王再調撥精銳前來助陣。此外,我軍軍械準備得不少,烈火彈的儲備幾乎空白,是不是請大王調撥一些來?”


    孫登苦笑一聲:“所有的烈火彈都在潁川,連武昌都沒有什麽儲備。自製的烈火彈根本不過關,目前還無法使用,到了這個時候,魏霸還能賣烈火彈給我們嗎?”


    張承不說話,他把問題已經提出來了,能不能解決,那就是孫登的事了。有烈火彈要打,沒烈火彈也要打,這個心理準備他是有的,隻是心理準備不足以解決戰備不足的問題,沒有烈火彈助陣,長沙隻怕更堅守不住。


    “不管怎麽說,讓大王做好準備吧。”張溫也長歎一聲:“猛虎臨門,要麽喂肉,要麽拿刀,總不能什麽準備也沒有。魏霸這些年養精蓄銳,他大概很希望能試一試身手的。”


    孫登看了張溫一眼,什麽也沒說。他從張溫的話裏聽出了退縮的意思。魏霸這幾年養精蓄銳,即使是李嚴攻取南陽的時候,魏霸也沒有全力以赴,他隻動用了一萬常備兵和三千親衛營,損失也非常有限。可以說,這三年,魏霸治下的十郡雖然談不上太平盛世,相比於其他地方,這裏無疑是一片祥和之地。與之相比,吳國卻是連年興師動眾,幾乎沒有一年不用兵,為了買烈火彈和戰馬,先後付出了近二十萬金的巨額錢財,早就被掏空了家底。


    兩者一比較,誰占優勢,一目了然。既然沒有優勢,就沒有必要硬抗了,低低頭,喂猛虎幾塊肉,把它喂飽了,爭取一個喘息的時間,未嚐不是一個權宜之計。


    這是張溫的意思,大概也是那些有家有業的江東世家的意思,他們可不希望打仗。孫權向誰稱臣,對他們來說沒什麽影響,沒有必要為了這麽一個名號打得頭破血流。一旦開戰,已經窮得丁當響的孫權肯定又要向他們拿錢:不管是借還是要。


    孫登看向了張承,張承不吭聲。孫登又看向孫鬆,孫鬆輕輕的搖了搖頭,臉色沉重,顯然對前景也不怎麽看好。張溫是江東世家的代表,張承是江淮係的代表,孫鬆是孫氏宗室的代表,他們誰也不讚成開戰,隻是張承和孫鬆不像張溫說得那麽直白罷了。


    孫登無奈,將魏霸的公函重新封了起來,送往武昌,同時附上了一份備戰計劃,詳細向孫權報告目前的情況,說明自己短缺的物資,希望孫權能夠盡快補齊,以免誤了戰事。


    ……


    就在魏霸薄薄的一張紙讓孫登膽戰心驚的時候,孟達率領一萬精銳,截住了一個龐大的運輸隊伍。


    三千匹戰馬。


    這麽多戰馬,當然不是普通的馬販子能夠做得起的生意。這是諸葛亮賣給孫權的戰馬,負責押運的是薑維的同鄉尹賞,現在是丞相府參軍。


    麵對攔路打劫的孟達,尹賞極力爭辯,這是正常的交易,是諸葛丞相和吳王之間的交易,一切都是合法的,吳王已經交付了所有的貨款,他隻是奉命將戰馬押運到武昌,交給孫權而已。再說了,這樣的交易也不是第一次,前幾次都沒有問題,為什麽這一次出問題了?


    孟達的解釋很簡單:大將軍有令,在孫權向大漢稱臣之前,他就是潛在的敵人,任何戰略物資都不能輸送到吳國境內,戰馬當然也不例外。我不是要你的戰馬,隻是先扣留下來,哪一天孫權同意了大將軍的提議,向皇帝陛下遞交國書稱臣了,我就把這些戰馬如數奉還,保證不差一根馬毛。當然了,如果孫權不肯稱臣,我部下的將士們就會乘著這些戰馬上陣,打得孫權俯首稱臣。隻是到了那時,他要我還馬卻是不可能了。


    孟達還一臉懇切的對尹賞說,我這也是幫丞相的忙。戰馬是國之大畜,在漢吳大戰即將開始的時候,他怎麽能賣戰馬給孫權呢?這可是通敵啊。我這麽做,也是希望為丞相分憂,你不要擔心,迴去如實匯報丞相,我相信他不會怪你的。


    尹賞氣極敗壞,指責孟達道,談判剛剛開始,你就認定談判不會成功?你這分明是破壞盟約,逼吳國翻臉,如果引起戰爭,你承擔得起這樣的責任嗎?


    孟達不屑一顧。孫權什麽德姓,我能不知道?那就是一個不打不聽話的渾蛋。你看鎮南將軍把他欺負成什麽樣,他還不是一樣乖乖的聽話?丞相倒是對孫權不錯,可是孫權哪一次不是想沾光撈便宜。這種人,不打不老實,光給好處,隻會把他慣壞了。


    遇到孟達這種老兵痞,尹賞的口才再好也沒用,隻得灰溜溜的離開,三千匹戰馬沒了,連張收據都沒拿到。他曰夜兼程的趕迴關中,第一時間把這個消息報告給了諸葛亮。


    ……


    諸葛亮聽完之後,默默的坐了很久,他對聞訊趕來的薑維和楊儀說:“莫非李嚴、魏霸真的做好了戰爭的準備,要和孫權戰一場?”


    楊儀嚅嚅無以應,薑維卻有些黯然。諸葛亮在此之前曾經分析說魏霸不可能真想幫李嚴打這一仗,現在卻提出這樣的疑問,隻能說明一個問題,諸葛亮已經沒有信心了,他懷疑自己之前的判斷,他曾經無比強大的自信心在不知不覺中開始動搖。


    三軍可奪帥,匹夫不可奪誌。當自信心開始動搖的時候,諸葛亮還能撐多久?


    薑維覺得眼前一片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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