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騭一下子愣住了,隨即又冷笑一聲:“出大事,還有比你被魏霸生擒的事更大的嗎?”


    衛旌重重的點點頭:“子山,你知道我為什麽會遭此大敗嗎?是因為我遇到了蜀軍的主力。另外,潘承明是不是要借著平叛的事進擾南中?”


    步騭這才有些相信了衛旌的話。潘濬將以平定五溪蠻叛亂為借口入侵南中,讓蜀漢不得安寧的事隻有為數不多的幾個人知道,衛旌一直在武陵,他是沒有渠道知道這件事的。


    “你怎麽知道?”


    “我怎麽知道?”衛旌跺腳道:“蜀人都知道了,蒙在鼓裏的反而是我們。”


    步騭大驚失色,連忙追問。衛旌把廖安叫了過來,讓廖安把到情報的經過說一遍。廖安清清嗓子,把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遍。他一開口,就抖出了一個大秘密。“不敢有瞞將軍,在下和廖立是同宗,魏霸曾想勸我投降,被我拒絕了。”


    廖安是武陵臨沅人,和廖立確實是同宗。因為廖立被貶,廖安對蜀漢沒什麽好印象,魏霸勸他投降,被他一口拒絕了。魏霸也沒勉強他,隻是有些惱羞成怒。他對廖安說,你知道我們為什麽我要去哪兒嗎?我要去五溪,和你們的潘將軍作戰。為什麽呢,因為我們知道你們準備打著平叛的借口討伐五溪蠻,然後趁機想攻入牂柯郡。你知道我們為什麽會知道嗎?嗬嗬,你肯定不會相信。我們丞相府消息靈通,對這裏的情況可熟悉著呢。你們那點兒小伎倆,我們早就知道了,要不然我能順利的識破你們的計謀,還把公主劫出來?


    廖安一聽馬上就明白了。蜀漢丞相府的蔣琬和潘濬是表兄弟,這肯定是潘濬想養寇自重,這才把這個消息泄露給蔣琬的。要不然蜀漢怎麽知道潘濬要用兵五溪,並且想趁機擾動南中的事?他當時就暗自竊喜,找了個機會,把這個消息轉達給衛旌。有了這個情報。衛旌雖然不一定能將功贖罪。至少也可以大大的減輕處罰。


    聽完了廖安的話,步騭沉吟良久,忽然又想起來一個問題:“你剛才說,你遇到了蜀軍主力?”


    “嗯。我雖然沒有親眼看到他們的主力。但是蜀軍衝出來的時候是分三路出擊。以魏霸的身份也不過是領了其中一路,真正的主力是趙雲。”


    “趙雲?”步騭一聽到這個名字,頓時覺得頭皮發麻。連忙詳細追問。衛旌當時其實並沒有看清楚,不過現在他潛意識裏要為自己的失敗找個借口,各種推測分析自然是傾向於證明自己的推斷。一聽說蜀軍大舉入侵,領兵的大將可能有趙雲這樣的重將,連步騭都坐不住了。益州如果要出兵荊州,這裏肯定不是最好的選擇,趙雲出現在這裏,那蜀軍的主力要麽出三峽,順江而下,要麽出南中,等待潘濬的將是一個大陷阱。


    步騭顧不上再追魏霸,他立刻派人到西陵附近打聽情況,看有沒有蜀漢大軍的蹤跡,同時把情報送迴武昌。他沒有像衛旌這麽肯定,而是留了點退路,隻是說行動計劃可能已經泄露了,蜀漢方麵已經知道了潘濬出兵五溪的真正意圖,據說和蜀漢丞相府的參軍蔣琬有關,卻沒有點明是潘濬泄露出去的,可是裏麵的意思已經很明顯。


    步騭擔心西陵的安全,不敢再全力追擊魏霸,魏霸的壓力大減。他順利的渡過酉溪,和趙統會合,然後坐繳獲的三艘戰船,順水而下。


    處理了傷口,經過一夜的休息,相夫的精神恢複了不少,一大早,他就來到魏霸的麵前,跪地致謝魏霸的救命之恩。


    “頭領不要客氣,你先救了我一命,我現在不過是還你的人情。”魏霸笑嗬嗬的把相夫扶起來,將他按坐在對麵,又給他添上了一杯酒,熱情的邀請道:“來,嚐嚐,這是從衛旌那兒搶來的,口感還真是不錯。當然了,頭領在西陵喝的都是好酒,這酒可能未必能入你的眼。”


    相夫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舉起酒杯,向魏霸致意。兩人喝了幾杯酒,說了幾句沒營養的閑話,相夫終於說到了正題。“侍中,我們現在已經進入酉溪蠻的領地,侍中沒打算去見見他們?”


    魏霸放下酒杯,笑道:“我和他們不熟,本想請頭領引見的,隻是現在頭領受了傷,我不太好意思。”


    相夫笑道,用力的拍了拍厚實的胸膛:“侍中過慮了。我這把老骨頭,沒有丟在西陵,沒被步騭收了去,一時半會的還死不了。侍中如果要去見他們,我可以帶路。不過,我不知道侍中準備如何去見?”


    “這還有區別嗎?”魏霸佯作不解的問道。


    “當然。”相扶摸著頜下的山羊胡,解釋了一番。原來,這些蠻子的習慣就是恃強鬥狠,要想讓他們服服帖帖的,一來要有足夠份量的人去引見,二來要有足夠份量的禮物,三要有足夠份量的實力。有了這三項,才能真正讓他們把你當迴事。


    魏霸沉吟片刻:“要說禮物,我剛剛倒是繳獲了不少,隻是不知道夠不夠分量。至於實力,我現在身邊有一百多勇士,你也看到了。另外還有三百多人正在前麵等我,在我的身後還有皇帝陛下,諸葛丞相,想來應該夠了。至於引見人嘛……”魏霸微微一笑:“我想雄溪的相夫頭領,應該夠份量了吧?”


    相夫不好意思的一笑,又一本正經的說道:“如果是那次大戰之前,我雄溪相夫在五溪部落中雖然不敢說第一,卻也是提得上嘴的。隻是那一戰,我們吃了虧,現在又大敗而歸,個個帶傷,兩手空空,這實在不敢擔此重任。”


    相夫一開口,魏霸就知道他的意思了,他隻是不想主動說出來,一聽要等到相夫自己開口,這才能讓相夫見他的情。這件事,他可以不求相夫幫忙,但是相夫如果沒有實力,恐怕連迴雄溪的機會都沒有,說不定半路上就讓誰給宰了。就算他命大,迴到了雄溪,就以他現在三十多人的實力,雄溪的部落還會聽他的指揮嗎?


    “那頭領覺得,我有什麽能幫忙的嗎?”


    相夫老臉一紅:“如果侍中能借我一些財物,讓老蠻子充充門麵,讓他們以為我在夷陵這幾年混得還可以,那也許還有機會。”


    魏霸笑了,向後靠在憑幾上:“頭領需要多少,看我能不能拿得出。”


    見魏霸這副表情,相夫心裏先冷了一半。他原本有人有錢,魏霸自然把他當迴事,現在兩百多部下隻剩下三十多個,帶出來的大量財物也都被步騭搶迴去了,他人財兩空,魏霸還會不會把他當迴事,真是很難說的事。如果換成他,他大概也會一口拒絕。


    “如果能有個十萬錢,應該差不多了。”


    “十萬?”魏霸撚著手指,沉吟不語。相夫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目不轉睛的看著魏霸。如果魏霸拒絕,他的好運就到此為止了。也不知道等了多久,魏霸終於說話了:“頭領,你肯定十萬夠嗎?”


    相夫連忙說道:“夠了夠了,侍中你是不知道,山裏人日子苦,一年到頭,連肚子都填不飽。如果能有十萬錢,那可就是一筆厚禮了。”


    魏霸笑笑:“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應該不成問題。這樣吧,我給你二十萬錢,十副甲胄,當作送給他們的禮物,你看夠不夠?”


    相夫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魏霸願意給他二十萬錢已經大大出乎他的意料,居然還給他十副甲胄,這簡直是天上掉下來的橫財。十副甲胄大概是十五到二十萬,而且這些是山裏部落非常難得的東西,蠻族部落根本沒有製造甲胄的手藝,他們通常都是拿木板做盾牌,用竹片做甲胄,或者幹脆光著上身。哪怕是普通士卒的製式劄甲,也是他們夢寐以求的好東西。


    “太多了,太多了。”相夫喜不自勝,連聲說道。


    魏霸笑了起來:“頭領是我的朋友,你有麵子,我就有麵子,你說是不是?再說了,這些都是打劫來的。頭領與我並肩作戰,原本就應該分一些戰利品的,你也不必客氣。”


    相夫感激不盡。魏霸不僅給了他錢財,還給了麵子,這等於是又一次救了他的命。相夫離席而起,拜倒在魏霸麵前,重重的在地上叩了幾個頭:“侍中,相夫這條老命,從此就是侍中的了。若有三心二意,管教盤瓠老祖吃了我這把老骨頭,讓我永世不得升天。”


    魏霸俯身將相夫扶了起來。“有頭領相助,我已經成功了一半。頭領,你再把你們部落的風俗與我說說,我可不想鬧出笑話,到時候頭領麵子上也無關不是。哈哈哈,我可沒有馬季常先生那麽好的學問,你可要耐心一點教我。”


    相夫抹了抹眼淚,笑道:“侍中是難得一見的天才,可不比馬先生差。相夫雖然眼拙,這次卻看得真切,有侍中領頭,我們一定能打敗吳狗。”(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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