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們常說,三軍可奪帥,匹夫不可奪誌。很多人就覺得三軍奪帥並不嚴重,實際上他們都誤會了,用三軍可奪帥來襯托匹夫不可奪誌,正是因為三軍奪帥非常嚴重。


    將源兵魂,在瞬息萬變的戰場上,普通士兵無法了解整個戰場的局勢,他們隻能在有限的範圍內與敵人搏殺,所聞所見,不過是眼前這方寸之地,全靠登高了望的將領來了解整個局勢。如果己方占優,他們就有信心,能充分發揮自己的戰鬥力,如果己方失利,則可能憂心衝衝,戰鬥力大打折扣。


    因此一個將領的判斷直接關係到整個大軍的士氣,他的動搖,也會直接影響所有士卒的戰鬥意誌。戰場上的崩潰,大多情況下都是因為將領先失去了戰鬥的意誌。


    衛旌被一連串的意外打亂了思路,得出了一個蜀軍大舉來襲的錯誤判斷,在沒有確認對方有多少兵力的情況下,倉促的下達了召喚水師馳援,撤到戰船上去的命令。這個命令一下,還在抵抗的吳軍士卒立刻士氣大墜,再也沒有人願意抵抗,紛紛向水邊退卻,準備登船撤退。而兩翼陣地上正準備救援中軍的吳軍聽到這個命令,也不再全力救援,而是伺機撤退。


    吳軍頓時大亂,不戰先潰。


    魏霸等人士氣大振,追亡逐北,殺得痛快淋漓。


    三路人馬急速殺進,所到之處,如湯潑雪。吳軍隻顧著逃跑,根本沒有抵抗的想法。酉水也不是特別深,吳軍士卒會水的更不少,當越來越多的人退到河邊的時候,不少人被擠到了河裏,幹脆扔到武器,泅水而逃。


    有一個逃,就是兩個跟著,有兩個逃,就是五個跟著。等魏霸等人追到水邊的時候。發現至少有一半的吳軍已經遊泳逃跑了,就連衛旌的一隻腳都踩到了水裏,神情狼狽。他的身邊除了兩百多親衛之外,其他人要麽被殺死了。要麽逃跑了。


    見此情景。魏霸當機立斷。下令圍攻衛旌,務必生擒之。


    戰鼓聲再起,魏家武卒和趙家矛兵齊聲大吼。向被圍在河邊的衛旌發起了總攻。


    魏霸舉刀大唿:“殺!斬殺衛旌者,賞萬錢!”


    “殺!”將士們興奮的吼叫著,向前奮勇殺進。敦武已經退迴到魏霸的身邊,韓珍英終於解脫了,揮舞著長劍,衝到了第一線,劍光霍霍,一個接一個吳軍倒在她的劍下。她身法輕靈,劍法犀利,當者披靡,殺得吳軍膽戰心驚,根本沒有勇氣抵抗,喪失了一個又一個反擊的好機會。


    看著一個妙齡少女殺得如此勇猛,一向自認為天下第一強兵的魏家武卒當仁不能示弱,他們狂唿殺進,將一個個擋在麵前的吳軍斬殺,和韓珍英齊頭並進,堅決不讓她獨占了風頭。


    在另一側,王雙已經收起了戰刀,從身後掣出了另一柄鐵錘。雙錘在手,王雙如虎添翼。他雖然苦練發勁技巧,將自己的武技提高到又一個層次,可是他最喜歡的戰鬥方式還是這種簡單而粗暴的殺人模式。在他看來,用鐵錘將敵人的腦袋砸得稀巴爛,遠比一拳擊碎敵人的心髒過癮。鐵錘在手,他就是一尊活生生的殺神。


    鐵錘卷起一陣陣狂飆,刮得吳軍立足不穩,叫苦不迭。這些普通的吳軍士卒不是魏霸那樣的高手,他們捕捉不到王雙的破綻,更沒有那樣的能力抓住這樣的破綻,在王雙狂暴的打擊麵前,他們隻有抱頭鼠竄的份。不管是戰刀還是長矛,隻要被鐵錘碰到,磕飛是小事,砸斷是常事,不管是腦袋還是盾牌,隻要被鐵錘砸中,破裂是意外,砸爛是常態。


    “當!”一隻頭盔被砸扁,頭盔裏的麵容頓時變了形,鮮血從眼睛、鼻子和嘴裏噴了出來。


    “哐!”一麵盾牌被鐵錘砸中,木屑飛散,盾牌後麵的士卒口吐鮮血,倒飛而起。


    “喀!”一柄長矛被鐵狂硬生生砸斷,吳軍士卒手握半截矛柄,剛退了一步,就被飛到的另一錘砸中太陽穴,脖子“喀”的一聲響,整個頭就歪了下來,頹然倒地。


    跟在王雙背後的那些武卒大部分原本是魏軍俘虜,他們被生擒之後,即使到了魏家,也難免被那些真正的魏家武卒笑話。現在是他們雪恥的時候了,跟著王雙,他們狂唿殺進,一邊殺一邊注意著另一側的魏家武卒,無論如何也不肯落後。


    趙家矛兵還是那麽冷漠,他們在趙統的率領下,列成三角陣,一杆杆長矛如紡車一般倏進倏退,每一次出擊,麵前的敵人都會倒下一層。


    趙統舞動長矛,麵無表情,原本白晳的國字臉被鮮血濺成了紅色,看起來份外猙獰,可是更讓他害怕的卻是他那冷酷無情的眼神,看上去就讓覺得心驚肉跳,和他平時溫和的眼神判若兩人。


    被圍在中間的吳軍嚇呆了,他們根本無暇去觀察敵人的陣地,隻知道步步後退。其實如果他們能留心一下就會發現,圍著他們的敵人其他數量有限,即使他們已經被包圍,隻要他們鼓起勇氣,還有一戰之力。如果他們能召喚兩翼陣地上的同伴支持,他們甚至有可能反過來將這些敵人包圍殲滅。


    很可惜,吳軍已經亂了心神,他們的太守衛旌已經被擠到了河岸裏,根本看不到岸上的直實情況,他看到的隻有圍成一圈,兇神惡煞般的敵人。他沒有看到趙雲,隻看到了兩個身穿將領甲胄的年輕人,但是此時此刻,他還是沒把這兩個年輕人和他要追殺的目標聯係在一起。


    遠處傳來了戰鼓聲,一艘戰船破浪而來。


    已經陷入絕境的吳軍看到戰船來援,頓時抵製不住狂喜,歡唿起來,紛紛向水裏衝去。衛旌身邊的護衛們再也沒有戰鬥的欲望,他們夾著衛旌,涉水向戰船衝去。趙統麵前的阻力大減,更加迅猛的殺進。他知道,再遲疑片刻,生擒衛旌的機會就沒了。


    他大吼一聲,雙手舞矛,片刻間連殺三人。


    “掩護我!”趙統將血淋淋的長矛扔給一個親衛,伸手從腰間拽出了弓,順手扯出兩枝雕翎箭,瞄準衛旌的後心,連射兩箭。


    “嗖嗖!”兩隻箭幾乎不分先後,穿過紛亂的人群,向逃跑的衛旌急馳而去。


    衛旌根本沒有看到這一切,他隻顧著奮力前進,早一點迴到戰船上,早一點脫離危險。正好他身後的廖安迴頭看到了趙統,嚇得魂飛魄散,來不及多想,就向衛旌衝了過來,同時尖叫道:“府君,小心!”


    衛旌本來就走得很辛苦,齊膝深的水沾濕了他的衣擺,粘在他的腿上,每邁一步都非常艱難,哪裏還能擋得住這麽一撞,頓時身子一歪,倒在了水中,連喝了幾口渾濁的河水。


    廖安撞開了衛旌,自己卻被射得正著,一枝雕翎箭射中了他的大腿,他慘叫一聲,倒在水中。


    衛旌的親衛們見衛旌落水,連忙去救,一時亂作一團,前進的速度大大減緩。趙統見了,抓住機會連射幾箭,接連射倒幾個衛旌的親衛,接著他一麵衝入水中,一麵向衝來的吳軍戰船射擊。


    奔出十來步的時間,他一口氣射出了七枝箭,終於有一枝箭射中了戰船上的桅杆,巨大的船帆“嘩啦啦”的掉了下來,將戰船上的吳軍嚇得大驚失色。戰船上的士卒擠在船邊,有的放下跳板,準備接應同伴上船,有的張弓搭箭,準備阻擊敵人。可是他們隨即發現情況不妙,敵人並不多,又和同伴們攪殺在一起,很難保證不會誤會同伴。更讓他們震驚的是,敵人幾乎都穿著兩當鎧,比起隻穿了皮甲的同伴裝備要精良許多,如果發射弓弩,恐怕敵人不會有什麽危險,同伴卻會誤傷不少。


    吳軍一時亂了陣腳,他們急需得到上官的命令,可是此時此刻,衛旌被水嗆得頭暈眼花,天旋地轉,哪裏還想得起來指揮戰鬥。


    就在吳軍失去指揮的時候,魏霸等人追了過來,魏家武卒大多通曉水性,在水裏戰鬥是常事。他們看到吳軍戰船來援,更清楚不能輕易退卻,一旦和吳軍分開,必然要遭到吳軍弓箭手的射擊。最好的辦法無過於和敵人攪殺在一起,讓弓箭手投鼠忌器,不敢輕易發動攻擊。


    此時此刻,武卒們已經散開陣形,三五成群,自由攻擊。王雙人高馬大,更是衝到了戰船邊,一錘將戰船的船幫砸開一個大道,然後跳上戰船,大肆屠殺。片刻之間,數名吳軍士卒被他打得頭破血流,紛紛倒地。


    更多的武卒衝上了戰船,他們二話不說,有的護住了跳板,接應更多的同伴上船,有的則沿著船舷追殺那些吳軍士卒。一旦貼身近戰,那些弓箭手就徹底失去了用武之地,被數量遠遠少於自己的敵人追得東逃西容。


    眼看著戰船被王雙等人搶走了,吳軍更是驚慌不已,他們有的想爬上船,奪迴戰船,有的則順水而下,準備泅水逃生,再也沒有幾個人還能堅持戰鬥。


    趙統終於搶到了衛旌麵前,在挑殺最後兩個吳軍士卒之後,將已經被淹得翻白眼的衛旌提出了水麵。當他看到衛旌的官服和腰間的印綬,他終於壓製不住喜悅的狂唿起來:“生俘敵酋”


    趙家矛兵們興奮的舉矛高唿:“威武!威武!”


    他們一邊吼叫,一邊踏足,激得浪花四濺,士氣如虹。


    吳軍士氣大落,徹底崩潰,正在急馳而來的戰船見此狀況,有的掉頭就跑,有的呆立在原地,不知道如何是好。(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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