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書台這邊剛剛得到旨意,開始著手第一步的文書工作,消息已經從尚書台飛速傳出,遍布宮裏宮外。


    長樂宮內。


    劉辯與何太後一起吃飯,就隻有母子兩人。


    何太後幾次想要落快說話,但看著劉辯的表情,一直沒有開口。


    眼前的‘辯兒’已經不是登基之前的那個孩童了,這麽多年下來,威嚴越重,即便是何太後,涉及國政大事,也不敢輕易開口。


    劉辯早就察覺到了,可還是自顧吃飯,偶爾給何太後夾菜,來一句:“母後,吃啊?”


    何太後隻能陪著笑,有些勉強的繼續吃飯。


    臨近尾聲,何太後還是忍不住了,道:“你真的決定好了?紹兒,能扛起這般重任嗎?”


    劉辯也覺得差不多了,擦了擦嘴,笑著道:“母後,也覺得該立愈兒?”


    何太後神色遲疑,還是道:“這個,不是別人教我的,是,是我也覺得,紹兒有些癡傻,將來是個昏君怎麽辦?”


    劉辯看著何太後,道:“母後,還記得當初我繼位時的情形嗎?”


    何太後立即道:“當然記得,要不是你舅舅,我們母子現在不知道死了多少年了。”


    劉辯點點頭,道:“雖說,大將軍有私心,但也不能說他完全沒有擎天保駕,維護我大漢國統之意。朕繼位,是因為,母後是正宮皇後,我是嫡子,而劉協是庶出,我繼位,是理所當然。但,祖母,十二常侍以及其他居心叵測之徒,為什麽能夠局中操作,引起那麽大的危機?”


    何太後剛要說話,劉辯搖了下頭,她便立即收聲。


    劉辯端正坐好,道:“朕何嚐不知紹兒有些癡傻,但祖宗定下家法,長‘幼有序,嫡庶有別’,這些規矩雖然片麵,也不合理,但為什麽還是定下了,傳承了這麽多年?因為有著足夠的血淚教訓。”


    “如果今天朕立了次子,那就等於所有皇嗣都有資格繼承皇位,窺伺皇位,”


    劉辯神色鄭重,語氣也前所未有的認真,道:“我們是皇家,不是尋常士族,一旦同室操戈,那就是天下大亂。高祖皇帝分封天下,結果引發了七王之亂,以後呢?會不會有八王之亂?將我大漢天下打的分崩離析,且不說與江山社稷,百姓是多大的苦難,單說這是我劉家江山,同族相爭,最終還不是便宜了外人?”


    何太後張了張嘴,一時間不知道怎麽反駁劉辯的話。


    “可是可是,”


    何太後猶猶豫豫的道:“可是,你不是最喜歡愈兒嗎?”


    劉辯輕輕點頭,道:“朕不否認喜歡愈兒多過紹兒,但朕是皇帝,朕不能由著朕的喜好來。說句不敬話,朕也想做父皇那樣的昏君,關起門來吃喝玩樂,管他宮外洪水滔天,風雷雨電,朕過的舒坦就行了。”


    劉辯目光沉靜,麵色堅定,道:“可人活一世,總不能隻談享受,而不談義務。母後曾是皇後,得管理後宮,就沒有累了,卷了,乏了,想要拋下這些,過舒坦日子的時候嗎?可母後還是咬牙挺了過來?我們為人母,為人子,為人夫,為人父,為人君,總得克製一些,盡些責任,哪怕是再不情願,再苦再累也得咬牙堅持……”


    何太後怔怔看著劉辯,張了張嘴,一臉的心疼之色。


    她仿佛現在才反應過來,他兒子繼承這個皇位經曆了多少,又付出了多少。


    “母後懂了。”何太後歎了口氣道。


    她不傻,也不蠢。劉辯突然跑過來陪她吃飯,長篇大論這麽多,其實也是有目的的。


    劉辯也聽出了何太後的意思,抬手恭敬的拜道:“多謝母後體諒。”


    何太後搖了搖頭,無奈的道:“唐姬以及唐家那邊,我去安撫,其他的事情我就不管了。”


    劉辯應了一聲,這宮裏暫且是安撫住了,接下來,還有一些人要疏通一下。


    在何太後去往永安宮的時候,蔡邕的府邸確實已經熱鬧起來。


    不知道多少人排著隊的在前門後門等著進去,各種禮物堵塞了兩條街。


    門房站在緊閉的大門前,阻擋著一眾賓客,不停的解釋主人不在府,說的口幹舌燥,依舊沒人相信,一個勁的要送禮。


    再後麵,蔡府直接掛上了閉門謝客的牌子,誰也不敢見。


    有些聰明人,則已經從蔡府離開,趕去了東觀。


    蔡邕結束流放迴京之後,便基本上是兩點一線,要麽府裏要麽東觀,鮮少外出。


    經曆了那麽一遭,他早已經不是洛陽城宴席上的必備之客了。


    但這會兒,蔡邕也不在東觀,而是在鴻都門學。


    站在藏書樓前,看著‘書山有路勤為徑、學海無涯苦作舟’的對聯,蔡邕背著手,須發潔白的臉上都是追憶之色。


    這是他親筆所題,但內容是宮裏那位陛下所寫。


    往昔曆曆在目,溫和如玉,相處和諧……但一切都已經成為了過去。


    王朗站在他邊上,笑嗬嗬的道:“蔡公,因何而感慨?”


    蔡邕猛的迴過神,摸著胡須笑著道:“我在想,以後這鴻都門,怕是也不好常來了。”


    蔡邕已經離開多年,哪怕有些學生路過,也認不出這位聲名顯赫的‘蔡公’了。


    王朗打量著對聯,道:“陛下極少作文,但凡出手,必是深意綿長,令人迴味。”


    蔡邕也認可,他是見過劉辯屈指可數的‘墨寶’的,確實不是一般有才,附和的點頭道:“陛下繼位之前,流言蜚語不少,說陛下貪玩好耍,不喜詩書。隻有伱我這等近臣才知曉,陛下飽讀詩書,才華不輸所謂的‘王佐之才’。”


    王朗神色不動,哪裏不明白蔡邕話裏的意思。


    當今那位即將被立為太子的大皇子是眼前蔡邕的外孫,蔡邕這麽說,無非也是給那位‘癡傻’的大殿下正名。


    王朗笑著道:“蔡公的說是,要說這‘王佐之才’,馬上就要大考了,作為閱卷官,還請蔡公多多幫忙才是。”


    蔡邕頓時明白王朗的來意了,故作沉思一陣,道:“王尚書為朝廷攬才,無可厚非……隻是,老夫能幫什麽忙?”


    王朗笑容更多了一些,來到蔡邕側麵,道:“蔡公的東觀人才濟濟,而朝廷空官職缺眾多,蔡公可不能抱著不放,適當允我一些才是……”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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