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後,禁軍大營。


    劉辯、皇甫嵩,荀攸,鍾繇等人站在瞭望台上,全部在觀望著校武場。


    一個四十多的中年人,手握大弓,正在試驗新武器。


    咻


    離弦之箭,眨眼間,直中靶心。


    “黃校尉威武!”士兵們紛紛叫好。


    黃忠今年四十五歲,但須發濃密,皮膚白皙,雙眼炯炯,沒有在意士兵的喊叫,拿起身後弓弩,裝上三支箭矢,用力拉開,盯著不遠處的箭靶。


    嘭


    三個箭矢射中箭靶,劇烈顫抖,發出持續的嗡嗡聲。


    “好弓弩!”


    黃忠看著手裏的弓弩,麵露意外與喜色,愛不釋手的摸起來。


    看台上,荀攸瞥了眼劉辯,道:“陛下,這真是從秦簡找到的?”


    劉辯隨口嗯了聲,道:“卿家要是對這方麵有興趣,朕讓人給卿家送去。”


    “臣並無興趣,隻是好奇。”荀攸連忙道。


    ‘你有興趣朕也找不出來。’


    劉辯微笑著,就見校武場,一支十數人的騎兵飛奔而過,腳踏馬鐙,十分穩健。


    鍾繇悄悄觀察劉辯,故作沉吟的道:“陛下,那袁術叛軍已經攻入琅琊郡了。”


    皇甫嵩,鍾繇立即看向劉辯,神情不動,暗自凝神——三天時間到了。


    劉辯注視著黃忠,嗯了一聲,道:“諸位卿家覺得這黃忠怎麽樣?”


    鍾繇還要再說,劉辯一抬手,校武場上,典韋穿戴整齊,手持長矛,騎著馬緩緩從側門走出來。


    “跟俺打一架!”典韋上前,長矛直指黃忠。


    眾人聞聽,隻得收聲,看向校武場。


    黃忠在試驗新武器,抬頭看了眼,認出了典韋,毫不猶豫,提刀上馬。


    兩人沒有多餘的廢話,直接戰到了一起。


    不止是瞭望台上的人矚目,四周的士兵紛紛放下手裏的事,圍觀過來。


    隻是兩個迴合,典韋、黃忠已意識到遇到了勁敵,神情嚴肅,緊握武器,再次提馬對衝。


    “喝!”


    “哈!”


    長毛與大刀對拚,兩人身下馬一頓,硬生生後退。


    “好膂力!”荀攸看著,忍不住的驚唿道。


    其他人同樣麵露驚色,典韋的力道他們或多或少都清楚,這四十多歲的黃忠,居然能與之硬拚不落下風,著實令人驚異。


    劉辯見荀攸少見的失態,笑著道:“這黃忠,原本是王睿的人,後來去了成都,而後是並州,前不久被朕調迴京。皇甫卿家覺得怎麽樣?”


    皇甫嵩看著用力拚戰的兩人,道:“陛下,黃忠確實是一員驍勇之將。”


    劉辯笑容更多,道:“朕打算命他接替徐榮,駐守轘轅關。”


    皇甫嵩聞言,當即道:“陛下,事態緊急,臣以為,當命徐榮、曹操、公孫瓚、趙雲、董卓五人合兵向東進攻梁國、沛國,命荊州刺史王睿攻汝南,合圍袁術!”


    劉辯搖頭,道:“命黃忠駐守轘轅關,徐榮調駐兗州,趙雲、曹操迴禁軍大營。加丁原主簿呂布為平虜校尉,進徐州。命董卓、公孫瓚合兵討汝南,命王睿進攻揚州。”


    皇甫嵩,荀攸,鍾繇三人聽著怔了又怔,這是什麽安排?


    皇甫嵩果斷抬手,道:“陛下,此舉太過分散,恐會被叛軍逐一擊破,此時當集中兵力,平滅叛軍主力!”


    鍾繇跟著道:“陛下,臣雖不知兵事,但大司馬從戎多年,戰功赫赫,臣附議。”


    劉辯眉頭一挑,餘光看了他一眼,暗道:你這是說朕外行指揮內行了?


    劉辯麵色如常,道:“所謂的袁術主力,不過是一些被生拉硬拽來的青壯,連黃巾亂匪都不如,諸位卿家不要太過高看。這樣,給董卓下令,命他半個月之內,不能克複梁國,軍法從事!”


    ‘軍法從事’四個字,往往代表著極刑,對於董卓來說,其實就是死罪。


    皇甫嵩,荀攸,鍾繇三人聽著劉辯的安排,看似有理,實則又十分任性。


    正準備繼續諫言,下方傳來一陣陣大喝聲。


    校武場上,黃忠與典韋激鬥正酣,所謂棋逢對手,兩人並沒有點到為止,越發的拚力。


    劉辯見著,連忙喊停道:“可以了,二位卿家罷手吧。”


    典韋與黃忠聽到劉辯大喊聲,有些意猶未盡的勒住馬。


    典韋一臉憨厚,笑著抬手道:“陳留典韋。”


    黃忠深深的看了眼典韋,抱著手道:“南陽黃忠。”


    典韋咧嘴一笑,勒馬下場。


    黃忠跟在一旁,與他低聲道:“典校尉,那中郎將趙子龍與你比較如何?”


    典韋搖頭,道:“俺沒跟他比過,看樣子瘦瘦弱弱的。”


    黃忠情知武將不能以外表評論,今天與這典韋打了個不相上下,倒是很想與那一合擊殺文醜的趙雲較量一番。


    瞭望台上,劉辯轉過身,看著三人,沉吟著道:“三位卿家,這場叛亂,於我大漢來說,其實未必是壞事。與其讓那些居心叵測之徒在暗中蠅營狗苟,朝廷時時刻刻提防,不如一次性將他們全部引出來,一舉處置幹淨了。隻有千日做賊,哪有千日防賊的道理。”


    三人一怔,心裏同時暗道:原來陛下是打的這個主意?


    不過,荀攸旋即神色一沉,道:“臣明白陛下的苦心,隻不過現在不是誘賊的時候,袁術已然坐大,占據三州之地,是前所未有的逆賊,厄需盡早殲滅,以定人心,以安社稷!”


    劉辯好不容易找了這麽個借口,哪裏會被說動,嗯了一聲,道:“那就命董卓統調徐、荊州、豫三州所有兵馬,總數近十萬兵力,步調統一,協同進剿!”


    荀攸臉角動了動,很想說還是皇甫嵩的戰術最為恰當,但見劉辯好不容易鬆口,隻得看向皇甫嵩。


    皇甫嵩仔細思索一陣,道:“陛下,那呂布臣並不了解,是否派曹操或者徐榮進徐州?”


    劉辯擺了擺手,向下走,道:“卿家對袁術還是太過高看了,十萬大軍,卿家是覺得還少嗎?就這麽定了。”


    皇甫嵩想了想,便也沒有再多說。


    集合三州兵力,十萬大軍,確實不少了。


    荀攸,鍾繇對視一眼,心裏多少鬆口氣。十萬大軍進剿,即便不能很快成功,也會遏製叛軍氣焰。


    待等夏糧上來,朝廷有了錢糧,再以情勢定奪倒也不遲。


    潘隱從下麵上來,來到劉辯身側,跟著走,遞過一道奏本,低聲道:“陛下,王公迴京了。”


    劉辯順手打開,見王允對並州變革一事,從頭到尾批了個遍,指責‘官製’:擾亂地方,私人叢叢。‘丈量田畝’是與民爭利,弊大於利。‘普查戶丁’是激起民變,禍亂之源。


    一合奏本,劉辯神情淡漠,道:“丞相還在三輔?”


    潘隱躬著身,道:“是。丞相上次來信,說是三輔之地,逃難之民近百萬,撫災之重,前所未有。”


    劉辯又瞥了眼手裏王允的奏本,道:“這道奏本留中,明天請王允入宮陪朕用膳。傳旨給劉表,命他代朕,再去一趟並州,記住,朝廷對於‘新政’是堅定不移,團結一致,任何人不得改變!”


    “是。”潘隱連忙應著道。


    荀攸與鍾繇跟在劉辯後麵,麵色思索,並沒有開口。


    對於‘新政’,朝野的阻力一直都很大,地方上的變革,同樣阻力重重。


    朝廷派到並州的太守、縣令遭到了不同程度的抵製。至於‘丈量田畝’、‘普查戶丁’之類,明暗裏的絆子更為嚴重。


    盧植在並州推行‘新政’可以說是舉步維艱,朝廷每天都能收到各種彈劾奏本。


    走了幾步,劉辯又看向荀攸,道:“司隸的‘新政’要加緊推行,所有的阻力,給朕傾力掃除,決不能拖延!另外,兗州的各種補缺,要慎之又慎,一定要能臣幹吏,勇於用事!對於‘新政’,朕會命徐榮全力協助,任何人膽敢阻撓、抗拒、甚至是謀亂,堅決鎮壓,絕無寬宥!”


    “臣領旨!”荀攸沉色應道。他越發感覺到,眼前的陛下對於‘新政’的看重,遠勝過袁術的叛亂。


    鍾繇同樣能清晰的察覺,心裏暗道:陛下,是不是對袁術的叛亂,過於輕視了?


    劉辯心底盤算再三,道:“丁原再看看,要是不能勝任,調他迴京。”


    荀攸神色一緊,道:“臣明白。”


    將一州之牧調迴京,實則是一種‘嚴懲’,預示著丁原仕途到此為止。


    劉辯嗯了一聲,沒有再多說,下了瞭望台,來到訓練場。


    這片訓練場上足足容納數千人,分了不知道多少方陣。


    有的在跑步,有的在射箭,有的在訓練,有的在騎馬……


    劉辯見著,微微點頭,與皇甫嵩道:“目前,禁軍大營還有多少人?”


    皇甫嵩跟在邊上,道:“迴陛下,還有五萬,若是趙雲、徐榮迴師,為八萬。”


    “加上曹操的三萬,是十一萬人……”


    劉辯自語,不知不覺間,禁軍大營的兵馬,已有十一萬之多!


    荀攸在劉辯身後,神色不變,心裏卻是壓力如山。


    十一萬兵馬,每天的消耗就是一筆可怕的數字,朝廷用盡手段籌錢籌糧,依舊供養不起!


    劉辯信步走著,一邊看,一邊不時瞥向身後的皇甫嵩,荀攸等人。


    他心裏有意讓劉協去往董卓那監軍,但這個提議,皇甫嵩,荀攸等人隻怕打死都不會答應。


    與此同時,太常。


    蔡崢指揮著招募的來的仆役,將一遝一遝的史侯紙裝箱。


    “小心點,小心點,別折了皺了!”


    “防水,注意防水!要是路上濕了,我打斷伱們的腿!”


    “這幾箱是給河內的,你這貼紙錯了!”


    “馬車馬車準備好!搬上去,搬上去!”


    蔡邕自恃身份,沒有在近前,而是在不遠處的賬房裏,看著手裏的賬簿,上麵一項項的記錄著數字。


    “兩年,七千萬,想必陛下會滿意吧……”蔡邕頗為自得的說道。


    七千萬,是七萬緡,相當於七萬兩銀子,已經是一筆不小的數字了。


    蔡文姬端著茶水進來,聞言輕聲道:“就是七萬萬,他也覺得少。”


    蔡邕轉頭看去,見他女兒少見的沒帶麵紗,又見她少了往日的憂愁,鬱鬱之色,雙眼如水,俏臉紅潤,不禁疑惑道:“你最近遇到什麽事情了嗎?好像開心了不少?”


    蔡文姬心頭一跳,心虛的道:“女兒就是看了些書。”


    蔡邕沒有多想,繼續看著賬簿,歎息一聲,道:“你倒是說得對,現在朝廷處處需要錢,這七千萬也是杯水車薪,陛下不會滿意,還得另想辦法。”


    蔡文姬見她父親沒有懷疑,心裏稍鬆,抿了抿嘴,輕聲道:“父親,太學生,能不能收錢?”


    蔡邕頓時皺眉,道:“已經收了,再說,收的太多,會引起非議。一些人本是貧困,再收錢,他們讀不了書,白白浪費了一身才華,報國無門。”


    蔡文姬想著劉辯與她說過的話,更加輕聲的道:“沒錢可以去鴻都門學啊,太學入學的,家裏根本不缺錢,每人收個幾千,應當是沒有問題的。”


    蔡邕還是搖頭,道:“你還是好好修你的書吧,這些事情不要摻和。對了,你近來常去普光寺?以前不是一個月才去一兩次的嗎?”


    蔡邕越發心虛,嘴唇動了動,道:“以後不用去了。”


    蔡邕目光直直看著蔡崢與那些仆役,沒有注意到他女兒緋紅的俏臉,隨口道:“嗯,少去些也好。”


    他哪裏知道,她女兒已經打算好跟劉辯商量,換個地方了。


    平複了一下心情,蔡文姬拿出麵紗,帶在臉上,這才道:“父親,太原的鴻都門學建好了?”


    蔡邕忽見一個中年人帶著眾仆役進來,連忙出門,下意識的道:“快好了,你早點迴去,沒事別出府,宮裏也別去了,太後娘娘準備為陛下選後,你與唐娘娘少走動一些。”


    蔡文姬眨了眨眼,心裏道:我怎麽不知道?


    蔡邕來到箱子不遠處,認出了來人,悄悄躲到箱子後。


    來人為不其侯伏完,他與蔡崢道:“我在外麵實在買不到,還請蔡從事史通融,賣給我們一千張吧。”


    蔡崢看著已經裝好的箱子,根本沒有多餘,陪著笑道:“不其侯,非是小人不賣,實在是沒有多餘的。”


    伏完不滿,道:“我女已入宮,今日討要些史侯紙修葺婚書,莫非太常也要阻攔不成?”


    蔡崢哪裏知道這裏麵的事,聽著嚇了一跳,急聲道:“不其侯稍等,小人這就去請示太常。”


    伏完哼了一聲,道:“快去。”


    蔡邕聽著,無聲的後退迴去。


    蔡文姬還在房裏為他父親整理書桌,見蔡邕如同做賊一樣進來,雙眼疑惑道:“父親,這是怎麽了?”


    蔡邕進屋站直好,搖頭道:“不其侯之女伏壽被選入宮了,據說要被授為貴人,不其侯找我來要史侯紙了。”


    蔡文姬聞言,抿了抿嘴,想著前幾日劉辯在床上說的話,欲言又止。


    祝大家端午安康!


    忙完了,明日恢複更新~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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