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夫羅態度變了,拉著鍾繇坐下,熱情起來。


    鍾繇八分不動,任由於夫羅客套。


    簡單緩和氣氛之後,於夫羅道:“鍾廷尉,朝廷真的能助我?”


    鍾繇看著他,道:“單於,董卓入朝,三羌歸附,並州已在朝廷掌握之中!那須卜骨都侯入了長城,真的能有所作為?敗走是必然!再者,王庭之中,諸多老王對須卜骨都侯不滿,朝廷若是發兵,須卜骨都侯能堅持多久?”


    於夫羅雙眼越發熱切,不過轉瞬又警惕起來,道:“鍾廷尉,朝廷,不會想趁機剪滅我吧?”


    鍾繇一笑,道:“單於不過區區三千餘人,盤踞河東,臨近洛陽,朝廷若要清剿,能有多難?相比於須卜骨都侯,單於對朝廷忠心耿耿,陛下是看得到的。這次來,除了錢兩千萬,糧食一萬石,還會有一份詔書,待擊潰須卜骨都侯後,由天使頒布,正式冊封單於。”


    於夫羅對鍾繇的話還是有懷疑的,但他的處境確實很不好,左思右想,道:“鍾廷尉,要我怎麽做?”


    鍾繇神情陡然嚴肅,目光審視著於夫羅,道:“率兵前往太原,接受盧使君調遣。”


    於夫羅心裏一鬆,隻要不是接管他的兵馬,那一切都好說,他舉起酒杯,沉聲道:“一言為定!”


    鍾繇不太喜歡喝酒,還是舉起酒杯道:“一言為定。”


    兩人皆是一飲而盡。


    放下酒杯,於夫羅就開始詢問這次作戰的細節與戰略戰術。


    鍾繇自然不會全部告訴於夫羅,還是提點了幾句。


    於夫羅聽完,立即就道:“明日一早,我提兵北上。”


    見說服了於夫羅,鍾繇心頭稍鬆,接下來,他還得走一趟三羌,穩住韓遂等人。


    ‘也不知道黑山軍那邊怎麽樣了……’鍾繇暗自想著。


    並州的事情很複雜,除了董卓、三羌、這於夫羅,還有一大勢力,就是黑山軍。


    這時,幽州牧劉虞親率大軍,抵達黑山軍勢力範圍,並派遣幕僚去見黑山軍首領、平難中郎將張燕。


    黑山軍並不是一股統一的勢力,是大小‘起義軍’的聯盟,大則三五萬,小則一兩千人,橫亙在太行山等朝廷勢力薄弱的地方。


    第二日,天色漸亮。


    公孫瓚溝壑縱橫的臉上一片冰冷,快步來到城頭,站在盧植身後急聲道:“恩師,匈奴繞過太原,去上黨了!”


    盧植就站在南門城頭,麵色冷峻的眺望著上黨郡方向。


    公孫瓚見盧植不說話,又道:“恩師?”


    盧植餘光瞥了他一眼,道:“大司馬與我來信,決意將匈奴引到上黨,聚而殲之。”


    公孫瓚臉色大變,近乎失聲道:“可可陛下在上黨?!”


    由不得公孫瓚不震驚,那可是陛下啊,要是有個萬一,誰能承擔起這個責任?


    盧植沒有說話,隻是目光越發冷峻。


    雖然是皇甫嵩的信,但盧植心裏清楚,以皇甫嵩謹慎的性格,不會出這種計策,以皇帝為誘餌,至少得那位年輕的陛下首肯。


    盧植望著上黨方向,想著皇甫嵩的計策,心裏還是有些隱憂。


    這個計劃固然是見效最快,誘敵殲敵的計策,可風險也相當的大。


    公孫瓚說的沒錯,皇帝有個萬一,他們將百死莫贖!


    盧植思考了一陣,道:“那牛輔還沒有消息嗎?”


    公孫瓚強壓著心頭震驚,連忙道:“還沒有,想必是故意躲著。恩師,上黨……”


    盧植神色不動,道:“上黨內有兵三萬,糧草可供三月。”


    公孫瓚怔神,有些說不出話來,旋即有些明了了。


    難怪他恩師坐在太原城不急不慌,這是早有準備了。


    “恩師,是三輔的兵馬吧?”公孫瓚問道。除了三輔,也沒有其他地方有這麽多兵了。隻是三輔一空,羌人趁機作亂怎麽辦?


    盧植轉身往迴走,道:“那牛輔不論是奉詔還是不奉詔都要有個態度,你以我的名義,給他發一份措辭嚴厲的調文!”


    公孫瓚緊跟在他身後,道:“恩師,這是要逼他表態嗎?”


    盧植背著手,腳步不停,語氣充滿冷意的道:“不是他,是董卓。”


    公孫瓚陡然會意,沒有再說話。


    此時的上黨郡城頭,董卓,曹操,張遼,趙雲等不斷巡城,嚴陣以待。


    從幾日前得到消息後,所有人都緊張起來,沒有半刻放鬆。


    唯一放鬆的,隻有劉辯了。


    他坐在後院屋簷下,身前擺著棋盤,手裏拿著棋譜,正在專心致誌的研究。


    身側的潘隱,左栗一左一右躬身站著,神情異常恭謹。


    他們萬難想到,劉辯會有這樣的魄力,居然以身為誘餌!


    想都不敢想!


    劉辯的雙眼都在棋譜上,不時落子,好半晌,他突然道:“京裏有什麽動靜嗎?”


    潘隱連忙道:“迴陛下,一切如常。”


    劉辯沒有說話,繼續研究棋譜。


    不一會兒,曹操大步而來,行禮道:“陛下,匈奴沒有過來,好像有所遲疑。”


    劉辯眉頭一皺,轉頭看向他,道:“有人走漏風聲?”


    曹操道:“臣懷疑,匈奴可能是在試探。”


    劉辯若有所思的點頭。


    匈奴不傻,這次突然進入長城,還劫掠這麽深,劉辯一直懷疑裏麵有其他貓膩。


    曹操雙眼精光一動,猛的抬手,沉聲道:“陛下,臣請出戰誘敵!”


    劉辯放下棋譜,笑著看著他,道:“不著急,還有一些布置沒有到位。”


    曹操神情不動,放下手站到一旁。


    他有點想念許攸,雖然他一直不喜歡許攸,但許攸確實是個聰明人,能為他出主意。


    劉辯看著曹操,心裏想的卻是董卓,旋即,他雙眼微眯,淡淡道:“潘隱,給董卓賜四盤菜。”


    潘隱一怔,為什麽突然給董卓賜菜?


    但他沒有猶豫,應著就去準備了。


    另一邊,董卓從城樓龍行虎步的下來,大臉小眼還紅嘴唇,粗獷的臉上盡可能的擺出威嚴之色。


    剛迴到他的臨時房間,有中黃門端著盤子送過來,道:“太尉,陛下賜菜。”


    董卓看著盤子上麵的四個菜,心裏陡然警醒,不動聲色的接過盤子,道:“臣謝陛下。”


    等中黃門一走,他坐下來,端詳著盤子裏的菜,沉著臉,雙眼圓睜,屏著唿吸,心中驚悸不定。


    董卓很清楚這四個菜的意思,臉色逐漸陰沉。


    牛輔歸附,他就任人宰割;牛輔不歸,他現在就得死!


    董卓心中大怒不已,雙眼全是怒恨,殺意如沸。


    掙紮、糾結半晌,他還是拿起筆,再次給牛輔寫信。


    這封信送出去,他就徹底失去了兵權,沒有半點令朝廷顧忌的地方,任人宰割了。


    劉辯知道後,隻是微笑,繼續處理他的公務。


    一連三天,預想中的匈奴攻城並沒有出現,太原城與上黨郡的消息傳遞時斷時續。


    其他人都還沉得住氣,唯獨曹操時不時站到城頭,眺望北方,出戰的心思落在所有人眼裏。


    又過了幾天,從京裏傳來了幾道奏報。


    劉辯看著,不時皺眉。


    司隸的改製推進並不順利,出現了一個有一個幺蛾子,唐瑁處理的方式基本上就是‘糊弄’,沒有半點魄力。


    而賦稅轉運,同樣處處受阻,地方上的大小官吏,根本不買新上任的治粟都尉的帳,明暗手段層出不窮,已經爆發了不少衝突。


    倒也不是沒有好消息。


    鍾繇繼說服了於夫羅後,也穩住了三羌。而幽州的黑山軍在劉虞的威逼利誘之下,也安穩下來。


    對於京裏,劉辯暫時沒精力去管,仔細盤算一番,輕聲自語道:“就差牛輔了。”


    並州以及周邊,整合的基本到位,唯一一個障礙,就是牛輔!


    潘隱與左栗站在他身側不遠,恭謹的低著頭。


    劉辯抬頭看向門外,又下起淅淅瀝瀝的小雨,雙眼中殺機一閃,道:“最遲也就一天了。”


    就算信件來迴再慢,牛輔的迴信也就剩一天時間了。


    潘隱不自覺的抽了下嘴角,他聽懂了劉辯的意思,如果到明天牛輔還是沒有消息,那就是董卓的死期了。


    “陛下!”


    趙雲腳步如飛,拿著一根箭矢,來到劉辯身前道:“剛剛從城外射進來的。”


    左栗直接衝過去,解下紙條,轉身遞給劉辯。


    劉辯入眼看去,眉頭頓時緊擰——匈奴圍困西河郡。


    審視著紙條,劉辯心裏十分古怪,這須卜骨都侯是真的來劫掠的?


    說起來,這須卜骨都侯與他一樣,都是上位不久,不同在於,須卜骨都侯是殺老單於篡位,他是順位繼承。


    相同的是,兩人都需要威望。


    ‘不是為了立威?’


    劉辯心裏古怪,對於須卜骨都侯這次入侵的目的,著實猜測不透。


    想了一陣,劉辯神色不動,道:“傳給盧卿家。”


    對於排兵布陣,劉辯完全是門外漢,所以,他與皇甫嵩定下戰略後,戰術安排全數交給了盧植。


    “是。”潘隱應著,接過紙條,匆匆離去。


    ……


    太原郡。


    盧植披著甲,正在巡城。


    身後跟著華雄、郭汜,兩人握著刀,身形比盧植高了大半個頭。


    來到西城門,望著西河郡方向。


    華雄道:“使君,匈奴圍困西河,不發兵支援嗎?”


    郭汜目光微動,道:“使君是擔心有伏擊嗎?”


    盧植習慣性背起手,道:“於夫羅,黑山軍,三羌基本不用擔心了。”


    華雄,郭汜立即收聲,神色暗凝。


    並州原本的情況十分複雜,那些小叛亂都被公孫瓚給平了,大的也就是於夫羅,黑山軍,而不受製於朝廷的,以前還有一個董卓,現在隻差一個牛輔!


    牛輔若是歸附,那並州的情勢將完全大變!


    盧植迴頭看了兩人一眼,眸光銳利,道:“你們二人準備好,領兵五千,馳援西河。”


    “末將領命!”二人毫不猶豫的齊齊抬手道。他們本身也並不關心西河,關心的是兵權!隻有握住兵權,才能活的自在!


    盧植轉過頭,繼續看著西河方向,道:“去吧。”


    “是。”二人應聲,快步下城樓去點兵。


    兩人剛走,一個幕僚急匆匆上來,滿臉的喜色。


    華雄,郭汜與他插肩而過,沒有說話。


    幕僚來到盧植身後,道:“使君,牛輔迴信了,願意接受調遣!”


    盧植不動,隻是後背的雙拳猛的緊握。


    公孫瓚隨後跟了上來,沉聲道:“恩師,發兵吧!”


    現在所有的顧慮都被掃除,是時候對匈奴開戰了!


    區區匈奴,也膽敢寇邊入境!


    公孫瓚滿臉都是殺意!


    盧植仍舊看著西河郡方向,神情平靜,許久之後,道:“傳令,於夫羅進攻西河郡西門,曹操南門,公孫瓚,你率兵一萬五,進攻東門。命牛輔,發兵雁門!”


    幕僚一聽就道:“使君,是否有些不妥?萬一是匈奴計策,故意設伏,以逸待勞……”


    他還沒說完,忽的就道:“使君高明。”


    他已經注意到,華雄,郭汜在點兵了。


    這兩人,就是去踩坑試探的!


    “末將領命!”


    公孫瓚應著,轉過身,大步去下樓。


    等公孫瓚走了,幕僚看著盧植一動不動的背影,低聲道:“使君,可還是有所擔心?”


    盧植麵色從容,不見絲毫擔憂之色,道:“無事。”


    幕僚見狀,麵露思索。


    那於夫羅,牛輔不說,還有各處的黃巾軍、白波軍,黑山軍,但凡有人趁機作亂,就會打亂盧植的布置。


    ‘希望一切順利。’幕僚輕歎一聲道。


    並州的情況,比幽州還要錯綜複雜。


    隨著盧植的一道道命令發出,一直沉寂的的大漢軍,猶如沉睡的雄獅,突然蘇醒,近五萬大軍,從各處奔襲向西河郡。


    得到了機會的曹操,率領一萬大軍,從上黨出發,馬不停蹄,以最快速度行軍。


    一天之後,夏侯惇騎著馬在他身旁,擦了擦臉上的雨水,大聲道:“孟德,雨勢越來越大,要不停一下,避避雨吧?”


    曹操一臉冷硬,道:“不可!”


    他必須要第一時間趕到,隻有這樣才有軍功,晚一步,功勞都是別人的!


    夏侯惇知道曹操立功心切,走近一點,道:“但是太難走了,這樣下去,士兵們會撐不住的。”


    曹操迴頭看了眼,已經沒了隊形,士兵們的步伐開始散亂不堪,速度奇慢。


    他又轉頭,見不遠處的有片樹林,頓了下,道:“在前麵休整半個時辰!”


    夏侯惇應命,轉身去傳令。


    士兵們頓時速度快了一點,迫切的想要進樹林躲雨。


    曹操見樹林在望,摸了摸胡子上的雨水,準備下馬。


    “有埋伏!”


    突然間,夏侯惇大喝。


    曹操一個驚慌,猛的拉住馬繩,就見到不遠處的樹林裏,衝出無數匈奴人。


    貌似是羊了個羊,渾身難受。


    今天少了一些,恢複了會補更。


    ps:這幾天熬不了夜了,更新都在放到晚上。


    給各位讀者老爺鞠躬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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