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辯目光微動,麵露思索。


    兗州西接司隸,北臨冀州,東鄰青州,南靠豫州,是一處戰略要害之地!


    簡單來說,曆史上曹操就是從兗州起家的,而許昌就在兗州,豫州,司隸的交界處!


    這個地方,劉辯必須要控製在手裏!


    派去的州牧不止‘忠心’、好控製,還要有足夠的能力,應付兗州錯綜複雜的局勢。


    最為重要的是,這個人,得沒有立場!


    張溫是劉辯精挑細選找出來的,這個人是董卓、孫堅等人的老上司,即便是皇甫嵩都曾在他手底下過。


    兩年前張溫被以‘平亂不力’為由罷免太尉,是袁家在背後出力的結果!


    楊彪感覺著書房裏的陡然寂靜,頭上出現絲絲冷汗,根本不敢擦,心裏對袁隗這個反應十分煩躁,暗自道:你再這樣下去,我就得休妻了!


    皇甫嵩坐在那,明明在眾人之間,卻又好像離的很遠。


    袁基見他叔父一句話,就堵住了所有人的嘴,心裏暗自振奮。


    劉辯見這一群人不說話,不由得愣了下,袁隗這樣一句話,就輕輕鬆鬆堵住你們的嘴了?


    王允本為猜中了劉辯的心思而竊喜,見袁隗三番兩次打斷,心中暗惱,直接抬手道:“陛下,臣以為,以子虛烏有之言,斷朝廷重臣向國之心,實屬荒唐!臣願為張溫作保!”


    袁隗沒有說話,又恢複了沉默無語,仿佛置身事外的模樣。


    劉辯對著王允露出一個十分滿意的笑容,道:“既然王卿家有如此決心,朕也相信張卿家不是賄官之人。這件事就這麽定下吧,王卿家先寫封信,探探張卿家的口風。”


    “臣領旨!”王允臉色肅然,心中大喜過望。進入尚書台這麽長時間,他終於有說話的資格了!


    袁隗眉頭動了下,沉思著。


    袁基看著劉辯,眨了下眼,吃驚不已:陛下這般有魄力嗎?就不怕事後打臉,損了威望嗎?


    潘隱見這件事定下來,抬頭向外麵看去。


    外麵雨勢非常大,已經打落了黃琬的傘,黃琬孤零零站在大雨中,渾身上下都是水,根本看不清表情。


    潘隱收迴目光,神情平靜的立在側旁。


    劉辯也瞥了眼,伸手拿起茶杯,喝了口,笑著道:“第二件事,就是近來有人上書,要求廢除鴻都門學,諸位卿家怎麽看?”


    在座的人聞言一怔,他們差點都忘了這件事,誰上書的?


    所謂的‘鴻都門學’,是靈帝設立的一個學館,區別於太學以儒家經典為主,世家子弟才能進入。這鴻都門學,設立在鴻都門,打著‘尺牘、辭賦、書畫’的名號,招攬的是地方才學之士,打破了門第入學的藩籬。


    不管是有意無意,這鴻都門學在靈帝與閹黨的推動下,得到了迅速發展,成為製衡外廷士族的一個重要工具。


    丁宮,劉弘等人對這鴻都門學倒是不怎麽在意,隻是疑惑劉辯為什麽突然提到這個。


    王允,楊彪,皇甫嵩同樣沒什麽特別感受,沒了先帝與閹黨的支持,這鴻都門學是好是壞,都不會長久。


    袁基躬著身不動,下意識在思索,猜測著劉辯的目的。


    袁基知道這鴻都門學,因為從這裏出來的人,搶了他們袁家早就預定好的數個重要官職。


    比如,幽州刺史,就被鴻都門學出來對的梁鵠搶走。


    劉辯見他們沒有說話,雙眸微眯,心下頓時明白,鴻都門學到底是他那便宜老爹的‘一時興起’,這些人並沒有對這個鴻都門學看的有多重。


    劉辯心裏轉著念頭,微笑道:“既然諸位卿家沒有意見,暫且就放著吧。禦史中丞,幽州牧劉虞舉薦幽州刺史梁鵠,諸位卿家有什麽看法?”


    袁基雙眼猛的一睜,不自覺的緊張起來。


    丁宮,劉弘怔了怔,這個舉薦,已經是近一個月前的事情了,但他們旋即就齊齊抬手道:“臣附議。”


    劉辯注意著袁隗要抬頭,立即向王允道:“王卿家?”


    “臣附議。”王允能有什麽意見,現在劉辯說什麽他都會順嘴搭音,不帶猶豫的。


    劉辯笑著,道:“楊卿家,皇甫卿家?”


    楊彪,皇甫嵩這兩人就更不會有異議,抬手道:“臣附議。”


    劉辯也不管剩下的袁隗與袁基了,起身道:“眾卿看法一致,那就這樣。天色已晚,潘隱,命黃門點燈禁衛撐傘,送諸位卿家迴府。”


    袁基愣神,禦史台與尚書台並列,主官禦史中丞權力巨大,就這麽輕而易舉的決定了?


    他一邊站起來,一邊暗自焦躁不安的看向最前麵的袁隗。


    袁隗拄著拐,慢慢起身,不發片語。


    丁宮,劉弘,王允等人瞥著袁隗無動於衷的神情,心裏暗爽,被袁家壓了這麽久,今天總算是出了口氣!


    劉辯率先出門,門外雨已經沒有那麽大,黃琬還站在庭中,頭發蓋臉,渾身濕透,被大雨衝刷的狼狽不堪。


    劉辯站在屋簷下,麵無表情,雙眸冷冷的看著他。


    黃琬本就心驚膽戰,迎著劉辯的冰冷目光,渾身一顫,站立不穩,踉踉蹌蹌的噗通一聲倒在雨水中。


    丁宮,劉弘等人見到黃琬這副模樣,全都臉色微變,張了張嘴,而後猛的閉口,意識到了什麽,餘光瞥向袁隗。


    袁隗拄著拐,右手悄悄握緊,除了枯瘦的臉角繃直,看不出一點生氣或者其他情緒。


    袁基低著頭,雙眼裏恐懼與不安交替,心頭戰栗不止。


    劉辯心裏冷哼一聲,沒有理會倒地的黃琬,轉身離開。


    左栗見劉辯走了,這才漠然的揮了揮手,有禁衛衝過去,將黃琬扶起來,往外麵拖。


    丁宮,劉弘等人又瞥了眼袁隗,在黃門與禁軍的護衛下,陸陸續續出宮。


    王允這次不是孤零零一個人,走在人群中間,前後都有人,他想著劉辯交代他給張溫寫信,麵上不動,心裏禁不住的躊躇滿誌。


    ‘我王允終有可為之日!’


    想了一會兒,他又看向前麵的袁隗,目中一抹寒意閃過。


    出了宮,一眾人便四散開來,各自歸府。


    袁基沒有上袁隗的馬車,而是轉了一圈,悄悄來到了黃琬的府邸。


    黃琬躺在床上,心有餘悸,臉色蒼白,看著屋頂的雙眼中,懼色久久不退。


    劉辯那道冰冷的目光,一直在他眼前浮現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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