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音說:“現在可以用餐了吧,我的大小姐!你看飯菜都要涼了。”


    “好呀,吃!”奚景瑤說著,就夾了兩夾青苗菜在清音碗中,說:“姐姐多吃點清新的,長得更好看。”


    清音笑說:“瑤兒妹妹,在飯桌上可以禮貌的請客人吃菜,但不要動筷子喲,因為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隱私空間,筷子是直接觸及我們的嘴唇唾液,用自己吃飯的筷子夾菜給客人吃是不禮貌的。”


    奚景瑤吐了吐舌頭,說:“按姐姐說的話,那我們都不能用自己的筷子夾菜了,因為那樣的話,我們每個人的唾液都沾在菜碗中,豈不可怕?”


    清音說:“對呀!”她迴頭喊:“珠兒,你再擺一雙筷子上來。”


    “是!”珠兒就再擺了一雙筷子。


    清音拿起筷子,夾了點菜給奚景瑤,又夾了點菜給自己,然後挌在空碗上,坐下,拿起自己的筷子,說:“妹妹,這樣就可以吃了。”


    奚景瑤說:“姐姐,這樣不是很麻煩嗎?”


    清音說:“其實一點都不麻煩,你看看大夏皇宮,各州王府,親王,郡君,國公,各路客卿等,他們的生活都是這樣。其實習慣自然就好了。”


    “那我們侯府為什麽沒有遵守?”


    “這是因為侯爺征戰天下,哪有時間去講究?其實不光侯府,天下百姓都一樣。不過作為侯爺的家眷,也不是沒時間,還是遵守為好。”


    奚景瑤說:“姐姐真厲害,什麽都知道,瑤兒學會了,等有機會就和奶奶說,讓她立規定,在侯府的人,都得遵守規定。”


    清音笑說:“這樣更好,妹妹,咱不說了,快用餐吧!”


    “是,姐姐,瑤兒遵命!”奚景瑤也笑說。


    青蘭,月兒,珠兒等人聽著,看著,互相望望,有點一知半解。她們作為下人,除了伺候主子們的衣食起居,是很少學到這些規矩的。


    飯畢,清音說:“瑤兒妹妹,侯爺給你禁足,並不是真的囚禁你,侯爺是希望你靜下心來,多學點禮節上的東西,不要再這樣大大咧咧的,徒惹人笑話,隻要妹妹認真求學,相信過不了多久,侯爺就會解除禁令,還你自由的。”


    奚景瑤說:“姐姐你說,我該怎麽做,瑤兒一切都聽你的。”


    清音說:“首先,你跟著我一起學習禮節,參見長輩,揖見友人,然後打坐,靜心,寫字繪畫,護理花草。等你把這些做好了,你會感覺到身心特別舒爽,遇事也不再急燥,煩惱,你的言行舉止,再次見到侯爺,老夫人時,他們一定會對你另眼相看。”


    “好,我聽姐姐的,姐姐說什麽,我就做什麽。”奚景瑤說。


    “好,我們現在,從朋友見麵問候開始。”清音說著,便起身,拉著奚景瑤相距三尺而立,兩臂合攏向前伸直,左手微曲,右手附其上,兩臂自額頭下移至胸,同時上身躹躬四十五度,說:“瑤兒妹妹,久違了!”


    奚景瑤慌忙照做,迴禮說:“將軍姐姐,不敢!”


    兩人起身,相視而笑。


    青蘭,月兒,珠兒,小紅都掩臉偷笑。


    清音說:“你們別笑,你們也要認真學。”


    “是,將軍。”四人便學著依次行禮:“將軍,小姐,青蘭,月兒,珠兒,小紅這廂有禮了。”


    奚景瑤“撲哧”的笑說:“姐姐,這個聽著都好酸,能不能換一個?”


    “妹妹別笑,你認為的,還有更酸的呢!”清音即左手壓右手,手藏在袖子裏,舉手加額,鞠躬九十度,高聲說:“娘子!”


    奚景瑤嚇了一跳,趕忙照做,右手壓左手,躹躬,輕聲說:“相公!”


    清音起身,同時手隨著再次齊眉,然後放下。奚景瑤照做。


    奚景瑤笑說:“是的,這個更酸!”


    清音即擺正姿勢,兩手當胸前,微俯首,微動手,微曲膝,口稱:“公子,萬福!”


    奚景瑤帶著哭腔說:“姐姐,這些閨房小姐的行徑,瑤兒真的學不來。江湖兒女,但義薄雲天,哪兒來的那麽多繁文褥節。”


    清音笑說:“如果身在江湖,自然不必在乎這些禮節,但我們作為女子,卻是大多數時間在家裏,每天要麵對長輩和親友,如果連最基本的禮節都不懂,瑤兒妹妹,你說這樣行嗎?”


    奚景瑤無奈的說:“聽著有道理,好吧,我聽姐姐的,認真學習就是。”


    “這就對嗎!現在,我們學習簡單的拱手禮以及參拜禮。”清音說。


    其實,奚景瑤也不是完全不懂禮節,小的時候,她隨哥哥們一起,聽過夫子的講學,習了一些禮節上的東西。不過後來哥哥們都走了,她失了管束,一個人呆的時間太長,這性格就變得執拗,再聽不得別人的說教。其間定遠侯找過幾個老師教她詩書禮儀,都被她趕跑或者氣跑,也沒有一個如她的意,定遠侯和夫人也隻有暗自歎息。


    昨天,三哥哥和清音迴京,她聽說了清音的故事,便對她充滿了崇拜,一個女兒家,孤身獨闖江湖,單挑叛軍首領,朝野為之震動,還得到了太後的賞識,皇上親封的平西將軍,還有萬千將士的尊敬,這是何等的魄力!


    所以,放蕩不羈的侯府大小姐,便從心裏認可了清音,但清音說的每一句話,她都會認真的聽。她也很是佩服清音知識的淵博,武功那麽好,倫理知識還這麽豐富,自己作為侯府千金,也真的是太不爭氣了。


    於是乎,奚景瑤就跟著清音,姐姐說什麽,她就習什麽,姐姐要求什麽,她就做什麽,就這樣安安靜靜的學了起來。


    入夜,奚景瑤是睡著了,清音折騰了她一天,她是真的累了。其她人也已入睡,清音卻睡不著,便披了件風衣,出了廂房,趁著月色,走向荷池中的涼亭。


    再過幾多天,就該是仲秋之節了,這新月高掛於蒼穹,天空透明,餘輝之處寒星點點。東天之上,有熒惑星發出熒熒如火的光芒,亮度超過了周圍所有的星星。人說,戰神之光突現,天下將有大亂,但京城之地,卻是極度繁華,難道說,這一切都是過眼煙雲?也許一夢醒來,一切都不複存在。


    清音在涼亭中憑欄而坐,廣袖置於亭外,自然而垂。無風,但荷池中的水微有漣漪,新月的倒影也在水中漾起了一圈圈的光暈;是魚兒在貼近水麵吸著夜露,或是池蛙從蓮蓬間跳到了水中?清音聽到了一片秋蟲和池蛙斷斷續續的合奏聲。


    清音的眼光從近處望向了遠方,樓宇之間,有蝙蝠在低空覓食,它們矯健的身影,不會因為樹木和樓宇的阻隔而有所遲疑。這世上的萬物生靈,都有它們的規律,它們遵規蹈矩,從不輕易破壞,是我們人,多半為了自身的利益,會無視這些規律,而肆意妄為。


    清音收迴目光,眼中含淚,她不知自己來自何方,又要到何處去。每當午夜夢迴,她都不記得自己的夢中經曆了什麽,她隻模模糊糊的記得,自己好像一直都在奔走,在尋找著什麽;或者,就是一個人孤獨的坐在湖邊的一塊青石上,永遠的等待著,等待著,直到天荒地老。她也不知道,不知道自己在等什麽。


    我是誰?我生於這個世上,是為了什麽?到底要幹什麽?


    清音抬起頭,茫茫星宇,四麵樹影和重樓婆娑,幻人心神。倏然,清音警覺起來,她感知到西廂南邊的圍牆外,有人影晃過,隨即跳上了圍牆,落入院內,接著,登上了西廂房的房頂。


    清音站起來,目光所及,可見一身穿勁裝的黑衣人,正在舉目四望。他發現了清音,便直接從房頂撲將下來,如一隻巨大的夜鷹落身荷池的廊橋,一步步邁向清音。


    清音沒有動,她看清楚了,此人沒有蒙麵,其冷峻,無情,他就是墨染,梵音閣白虎尊者,西方領主,用毒出神入化的墨護法,四大護法之一。


    在墨染距離清音一丈開處,清音含聲問:“墨護法,這裏是定遠侯府,你來做什麽?”


    墨染站住,麵無表情的看定清音,稍久,忽輕笑說:“師姐,莫說是侯府,就算皇宮,我墨染想來就來,想走就走,誰能奈何?”


    這倒是實話,梵音閣四大護法,也包括清音自己,任誰沒有這個能耐?


    墨染說:“師姐,我今夜來此,你應該知道我的意思。”


    清音當然知道,自己沒有遵從閣主的命令,留在皇宮,墨染是來興師問罪了。她說:“墨護法,我知道,但事出有因,我也沒有辦法,日後自會親自和閣主解釋。不過,我現在侯府,你這樣直接闖進來,就不怕被侯府的護院看見,而暴露我的身份?”


    墨染說:“師姐放心,侯府所有的人都睡著了,在我離開之前,絕對不會醒過來。”


    清音吃驚,說:“墨護法,你不得傷害他們!”


    “師姐,現在還不到傷害他們的時候,我隻是用了些迷香,讓他們暫時昏迷,不過須彌,他們要醒便會自然醒來。”墨染說,“師姐,我隻是想問你,太後明明有意讓你入宮,為什麽要迴絕?”


    清音心房一震,墨染怎麽會知道太後說的話?難道,太後身邊也有梵音閣的人?如果是這樣,真的太可怕!清音定了定神,為防墨染看出自己的心思,她不動聲色的說:“我已被皇帝封為平西將軍,賜住曹將軍府,如果再接受太後的懿旨,豈不是告訴所有人,我有意所圖?”


    墨染沉吟說:“這倒是出乎意料之外。”


    清音說:“所以,我拒絕了太後。既然來到了京城,也進入了朝延,獲得了太後皇上即一眾文臣武將的認可,進宮的事,不如暫且壓下,以後慢慢圖謀就是。”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絳天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山中小住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山中小住並收藏絳天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