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那個胖同學,你是來做誌願服務的嗎?”孫子軒從法拉利上下來,狂奔到麵試地點,沒想到剛一進去,就被一個中年禿頂男子迎麵劈頭問道。


    “什麽?”孫子軒看了眼前的人一眼,西裝革履,麵色凝重,鼻梁上的眼鏡片裏投射出一道緊張的神色,頭頂上僅存的幾根頭發在迎風招搖。


    聽到孫子軒的反問,禿頭男子似乎是有些不耐煩,大聲的強調道:“同學,我現在非常渴,能不能給我倒杯水喝?你們這是什麽服務,我可是資深的研究專家。”


    孫子軒微微一笑說道:“對不起,我也不知道哪裏可以飲水。”


    “你們這是什麽態度?你不知道,就不會去問問你的同學們嗎?”禿頭男子用手頂了頂鼻梁間的金絲眼鏡,臉色陰冷,出口大聲斥道。


    聽到這邊的聲音,大廳中的人群紛紛都向這邊探過頭來。


    一眾的西裝革履,百分之九十九已過中年,百分之九十都是禿頂,百分之百的目中無人,百分之二百的野心勃勃。


    看來,這些人都是來此應聘醫學院教授一職的。


    黑壓壓的,像是烏鴉積聚,更像是百鳥還巢。


    隻是,剛才的鼎沸之聲現在完全安靜下來,人們紛紛轉過頭來看向這邊。


    孫子軒仍是微微一笑說道:“對不起,這邊我沒有同學,我跟你一樣,也是來應聘醫學院教授一職的。”


    什麽?孫子軒剛說完這句話,整個大廳有些沸騰了。


    雖然有些胖,但是整體看上去,孫子軒就是一華夏社會主義大好青年,毛發旺盛,身體康健,四肢發達,矯健如燕。跟新葉大學裏麵的學生沒什麽兩樣。


    小鮮肉竟然來應聘醫學院的教授?


    “哈哈哈……大夥聽到了嗎?這小朋友竟然要跟咱們一起應聘醫學院教授。我看你還是先迴家把奶斷了,把毛長全了再說吧。”禿頭男子大聲笑道,笑聲像是一隻尖銳刺耳、年久失修的喇叭。


    大廳裏的人群也跟著禿頭男子笑了起來,仿佛是在說,要是跟眼前的這個小子同台應聘,真是有失自己的身份。


    “先生,您剛才跟我要水喝,並不是因為您渴,而是因為緊張引起的缺水症。我隻希望您不要緊張,放好心態,不然,由於緊張而造成的血液壓力較大……”孫子軒還想要繼續說下去,結果被禿頭男打斷了。


    “爾等大膽,竟然敢如此羞辱老夫?你這不知道從哪個石頭縫裏崩出來的野小子,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孫子軒本是好意,無奈卻引來了又一頓羞辱。


    看著眼前的人,孫子軒隻好搖了搖頭,“朽木不可雕也,糞土之牆不可汙也,既然自己一番苦心勸說,別人仍執迷不悟,倚老賣老,那也怪不得自己了”,孫子軒暗自想了想,試圖繞開眼前的人。


    但禿頂男子卻並不打算就此罷休,脖子以上,天靈蓋以下,此刻因為憤怒而變成了一種類似於滴血的絳紫色,眼睛瞪得像炮珠,額頭上青筋爆出,像是烏雲密布的天空上劃過的道道觸目驚心的閃電。


    孫子軒意識到一隻公雞中的戰鬥機正在向自己襲來。


    “真是家國不幸,我們這些人百年之後,難道整個華夏要靠這些整天雞毛炸上天的敗類來支撐嗎?看看這些小年輕,眼裏哪還有一些尊師重道的禮儀,真是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可歎,可痛,可悲,可恨啊!更可笑的是,如果醫學界多了這樣的人,那我華夏博大精深的神醫之術,豈不是如入火葬場,毀之一旦。如此之人,如做他人之師,如何為人師表,傳道授惑,如何將先祖衣缽繼承?長此以往,豈不是寒了祖宗的心……”禿頭男子義正言辭,正義凜然的大聲疾唿道,仿佛此刻他已經化身為憂國憂民,為華夏醫學界振臂一唿的熱血之人。


    孫子軒此刻一臉苦笑不得外加懵逼的表情,眼前的男子沒去當演說家真是屈才了。


    “喂,這位大叔,整件事情的起因不就是我沒給您倒水嗎?看您這急頭白臉的,先歇歇再對我口誅筆伐,哎喲,這大熱天的,您可別累壞了身體。而且我看您眼珠有些泛黃,眼窩呈青黛之色,嘴唇蒼白,左手無名指尖處有急血攻心之象,肝主宣泄,您如此大動幹戈,恐怕邪風以侵至五髒,逆之則傷肝。建議您還是好好坐下來休息,肝氣喜條暢,舒達,如若舒達不及,鬱結不舒,固然會出現胸脅滿悶等症狀,但如果舒達太過,輕則頭暈目眩,重則驚風抽搐都可發生。我想,這些您應該比我清楚吧。再說,您剛才洋洋灑灑一通長論,意在鞭笞當下年輕之士,然則您有沒有聽說過‘君子有諸己,而後求諸人’,就是說自己要有善良的德行,才能要求別人。做任何事情或者說任何話之前,都要明辨是非,躬身而行,正如古人教誨:‘毋意,毋必,毋固,毋我’,就是希望您不要用自己的主觀臆斷,肆意去評測別人。這樣才是君子所為。”孫子軒一臉風輕雲淡的對禿頭男子說道。


    自己話已經說到點上,領悟能力就看個人了。


    圍觀的人群原本主觀上是向著眼前的禿頭男的,現在聽完孫子軒的話,對眼前貌不驚人,氣度卓然的小胖子有了一致的認同之心。


    禿頭男子本來情緒就很激動,現在孫子軒的一番看似不痛不癢,實則句句落到痛點的反擊直接將禿頭男的雷霆之怒引到了極點。禿頭男一向認為自己是天子驕子,上的是世界著名醫學——牛爾世界醫學院,不但西醫登峰造極,中醫更是殿堂級人物,那一路走來,都是被各種光環所加蓋的。哪裏受到過這種屈辱,一時間意亂神迷,邪氣侵入五竅,猛然間,一口鮮血噴出,整個人便倒在地上了,直接昏了過去。


    看到禿頭男子昏了過去,圍觀的人開始七嘴八舌的議論起來:“看樣子,是急火攻心所致的急性暈厥,隻是不知道有沒有傷到腦血管?”


    “剛才他情緒太過激動,應該是傷到了肝和脾,以至氣和血不能平衡,現在應該是要先將掐其人中,再用針灸刺其天椎,舒其肝,順其氣,再調和氣血,通達八脈,方為上策。”一位大約有40歲的中年男子便撫摸自己的胡須邊說道。


    “不不不,從西醫角度來看,應該立即送至醫院,全麵檢查其是否有心腦血管病史,然後再進行心肺複蘇。不過,看其剛才的症狀,身體上應該有心梗的曆史,應該要考慮一下心髒支架。”一位身材消瘦,卻精神抖擻的男子深思熟慮的說道。


    ……


    孫子軒剛才察言觀色間早已知道會有這麽一遭,所以兩次出言相勸,沒想到都被當成了惡意。現在,看著倒上地上的男子,孫子軒卻又動了惻隱之心。畢竟是一條人命,如果在這應聘考試上出點事,自己也難免會被詢問。


    走到男子身邊,孫子軒先擺正了禿頭男子的身體。


    “喂,這位年輕人,依我看來,你現在還是不要亂動他的身體,這點常識你應該懂得吧。”人群中,一個滿頭白發的中年男人對著孫子軒建議道,雖說是建議,但聽起來卻像是嘲諷。


    孫子軒抬起頭來看到,眼前的白發男子人未老,頭發卻已經銀白如絲,看來平日裏沒少秉燭苦讀,以至於用腦過度,白了頭發。


    “多謝,我自有分寸。”孫子軒稍稍晗頭表示感謝。


    看見自己的話沒有被采用,白發男子繼續說道:“喂,年輕人,我勸你還是趕緊叫救護車吧。我告訴你吧,你眼前的這個人是醫學界鼎鼎大名的張十三,這老家夥固執的很,為了不跟新葉中心醫院那幫大夫同流合汙,才憤而離職,到這裏來應聘的。他的醫術,在整個醫學界,那可是唿風喚雨,潛海神龍般存在的人物。我說這些,怎麽做,你應該知道了吧。我看你年紀輕輕,前途遠大,可別把自己毀在這人身上。”


    孫子軒沒有想到,眼前的人竟然是這麽一個寧折不彎的人。現在,整個藏汙納垢的醫學界需要的不正是這樣的人嗎?孫子軒平日裏雖然看起來吊兒郎當,但是內心卻也是有正義感存在的,尤其是看到華夏之地,醫學凋零,醫院成了斂財之地,民眾一病致貧更是心中存了些誓言。


    來不及思考,孫子軒先將自己的兩指脈搭在眼前的男子手腕上。


    一段時間後,孫子軒的臉上顯現出了吃驚的表情。


    從表麵上看,張十三是急火攻心,肝氣不暢所致的瞬間性暈厥,但是其脈象卻是混亂的很,一會的功夫便呈現了七中脈象。一會如潺潺溪流,細密延綿,一會又如奔騰大海,又如艱澀之弦,又如翠鳥出穀之清音,又如激浪遇阻石,又如竹林之窸窣,又如長風之疾走。


    孫子軒有些震驚,自己還是第一次遇到這種脈象,如果這幾種脈象集中於一人之身,此人必定終日生活於水深火熱之中,不但要忍受這每種脈象的變動所帶來的心髒驟變,心跳的改變,而且還會帶來機體的受損和精神上的痛苦。


    現在,孫子軒突然明白為什麽剛才張十三為什麽情緒如此激動,原來,這種情緒並不是由他自己所能控製的。


    包括剛才的突然暈厥,定然是剛才脈衝急速運轉中,衝擊而出。


    孫子軒以前跟著地府中的那群鬼醫生混的時候,的確是聽說過“七絕脈”,也被稱為“七陰脈”,擁有這種脈象之人,體質就像是這讓人捉摸不定的天氣一般,每天每刻都要受盡如蟲蝕般的煎熬。


    難道眼前的這個禿頂男子真的是七絕脈的體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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