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湘湘原以為這事沒被鬧大自己算是逃過一劫了,可是翌日謝氏身邊的心腹嬤嬤來了府裏一趟之後,她就被周梓曈喊了過去。


    兩人單獨在一起待了有小半個時辰,出來的時候,趙湘湘眼眶通紅,顯然是已經哭過一場。


    彼時,姚景語剛好被周梓曈喚來了梅香院,兩人在門口碰上了,趙湘湘迅速擦了下眼角的淚水,就挺直背脊連一個餘光都沒有給她就目不斜視地走了過去。


    “小姐,四少夫人好生無禮!”妙菱扁著嘴小聲嘀咕了句。


    姚景語沒有迴應,大約因為本來就不是同道中人,性格也不相投,她也不在乎趙湘湘的態度。


    “母親!”進屋後,姚景語就笑著給周梓曈行了個禮。


    “快過來!”周梓曈臉上漫上一層柔和笑意,朝她招了招手。


    姚景語走上前,周梓曈就拉著手好像怎麽都看不夠的樣子,半晌,想起這會兒喊她過來的正事,心裏微微有些悵惘,她略一遲疑,就道:“明日一早讓丫鬟們給你好好裝飾一番,皇後娘娘召見。”


    姚景語心裏一咯噔——


    拜之前宋華菲的事情所賜,姚景語對皇宮的印象壞到了極點,當今皇後又是宋華菲的親生母親,她召她進宮,應當不會有什麽好事吧?


    真是煩透了整日裏應付這種綿綿不絕的算計!


    周梓曈對於宋華菲的事情也早有耳聞,當下就把她的小心思看了個透,於是拍了拍她的手,柔聲安慰道:“沒事!大約是因為你剛剛迴來,依著禮數,總也要進宮拜見一番的,明日娘陪你一起去,再加上你姑姑也在,皇後娘娘不會無故發作的!”


    姚景語點點頭,心裏暗想著最多明日注意一些,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不叫人抓到把柄就是了!


    翌日一早周梓曈換上了命婦朝服就帶著同樣鄭重裝扮了一番姚景語坐車進宮。


    馬車停在了宮門外,蘇皇後派來接人的劉嬤嬤一早就等在了宮門口,見到母女二人,趕緊就笑著迎上了前:“見過國公夫人,見過七小姐,兩位還請上橋吧!”


    劉嬤嬤是蘇皇後身邊的老人,周梓曈也不拿大,就麵色和煦地點了點頭:“嬤嬤多禮了!”


    姚景語看了眼這說話利索的嬤嬤,就彎身鑽進了轎子裏。


    轎子被內侍一路穩穩當當地抬到了長春宮門口,姚景語下轎後抬頭看了眼這威嚴肅穆的宮殿,心中深吸一口氣,就垂眸斂目地跟在周梓曈身後走了進去。


    彼時,蘇皇後正坐在上首頗有閑情逸致地泯茶,她雙手指甲上染著鮮紅的丹蔻,映在潔白的杯壁上,就莫名多出了一股淩厲之感。


    周梓曈和姚景語進來後就下跪行禮:“見過皇後娘娘,娘娘吉祥!”


    蘇皇後微微莞爾,眼皮子一寸一寸抬了起來,就紅唇微啟,緩緩道:“起身吧!”


    見姚景語一直低著頭,她又道:“抬起頭讓本宮看看!”


    姚景語捏了捏手心,就鎮定自若地抬起頭來,彼時,蘇皇後的目光剛好膠著在她的臉上,兩人視線相撞,一時間眸中萬千心緒流轉而過。


    平心而論,蘇皇後如今雖然已經年近半百,但肌膚賽雪、容貌妍麗,若非眼角處一些不易察覺的細紋,說她隻有三十出頭想必也會有不少人相信。


    兩人四目相對,不一會兒,姚景語就不動聲色地移了眸子,避開了她打量的視線。


    蘇皇後意味不明地勾了勾唇,就扭頭對劉嬤嬤道:“去把本宮準備的賞賜拿上來!”


    劉嬤嬤頷首,轉身進了內殿。


    蘇皇後又對著周梓曈道:“夫人也有好些時候沒進宮了吧?前些日子賢妃還在和本宮念叨你呢!她膝下又沒有孩子,在這深宮之中難免就想念家人,以後夫人沒事就帶著七小姐進宮多看看她。”


    周梓曈垂著眸子,低低地應了聲。


    彼時,劉嬤嬤端著蘇皇後賞賜的一套成色極佳的點翠嵌珍珠頭麵走了出來,周梓曈就趕緊帶著姚景語謝恩。


    蘇皇後笑道:“客氣什麽?算起來咱們也多少還沾點親戚關係呢!七小姐長得好看,本宮看著也喜歡,以後多帶她進宮來走動走動!”


    周梓曈心裏冷笑,有親戚關係的是蘇皇後和周梓晗這姑嫂倆!不過既然這會兒大家都在裝模作樣地說場麵話,她也就接著話應了下來。


    蘇皇後又誇了姚景語幾句,然後似乎是有話要和周梓曈單獨說,便吩咐大宮女如意先帶著姚景語去禦花園裏轉轉。


    出了長春宮後,姚景語就感覺空氣都清新了不少,她就跟在如意身後,也不自己亂走,兩人在禦花園裏轉了一會兒,如意就指著不遠處的悅仙宮,和氣地笑道:“七小姐,奴婢領你過去歇歇腳吧!”


    姚景語看了她一眼,略一思忖,就點了點頭,然後拔下發髻上的一隻紅珊瑚垂珠玉釵塞到了她手裏,笑道:“姑娘辛苦了,這是我的一番心意!”


    如意本來是不想接的,可見那玉釵實在是貴重,又轉了轉眼珠不知想到了些什麽,於是就千恩萬謝地接了過來塞到了自己的袖子裏。


    悅仙宮是一處客殿,地理位置還是有些偏的,和其它的宮殿隔得較遠,不像是有人居住的模樣。但裏麵布置一物一木無一不華貴精巧,甚至和剛剛見到的長春宮都不相上下,看得出來是用了不少心思在裏頭。


    “七小姐在這歇一會兒,奴婢下去吩咐人給您上一些茶點過來!”如意道,想了下,又補了句,“這宮裏您第一次來,人生地不熟的,最好不要自己一個人亂走,奴婢很快就迴來!”


    姚景語麵無表情地點了點頭,如意就笑著退了下去。


    待她的身影完全消失,姚景語彎了彎唇,嘴角牽起一抹冷笑,也就小心翼翼地離開了悅仙宮——


    事出反常必有妖,這悅仙宮怎麽看怎麽古怪,她還是小心為上比較好!


    宮裏她不熟,未免惹上不必要的麻煩,她就沿著剛剛如意帶她過來的這條道往迴走,可還沒走幾步,就遠遠地看到一對明黃色儀仗逶迤而來。


    姚景語蹙了蹙眉,還沒得及做出反應就忽然被人一把扯到了旁邊的草叢裏。


    “唔——!”她下意識地要喊出來,突然就被人緊緊地捂住了嘴,少女柔柔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你別怕,我沒有惡意的!我現在放開你,你千萬別叫!”


    姚景語點頭,少女將手放開,姚景語扭頭望去,這才發現對方是一個和她年紀相仿的清瘦少女,眉目秀麗柔和,嘴角帶著淺淺的笑,看起來還有些怯怯的樣子。


    眼看著明黃色儀仗就要往這邊來了,少女有些急,就拉著姚景語的手快速地七拐八繞躲進了一處隱蔽的假山裏。


    兩人僵著身子躲在假山裏,摒神凝息地大氣都不敢出一口,直到眼睜睜地見著那隊儀仗走到了悅仙宮門口。


    姚景語有些驚詫地發現走進悅仙宮的竟是一身穿明黃色九爪龍袍的老者,這時候她心裏不禁一陣後怕——


    若是她真的傻傻地聽了如意的話等在悅仙宮裏,這會兒豈不是要和皇上撞個正著?


    這時候,少女低低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悅仙宮是皇宮的禁地,平日裏正常灑掃外,除了父皇誰也不準進的,而且也沒人把守,但是沒有人敢有這個膽子靠近。因為前些年就有一個恃寵而驕的昭儀娘娘不信邪,仗著父皇的寵愛就闖了進去,結果被發現後當場就賜了梳洗之刑!”


    姚景語心頭一顫,不禁由背後陡然升起一股涼意,她極力壓下心裏的恐懼,就扭頭問道:“你是哪位公主?”


    少女笑了笑,笑容帶著些靦腆,但幹淨而又清澈:“宋華芷!”


    姚景語了然,原來是當今聖上的三公主。


    宋華芷聽說是皇上酒醉後臨幸了一個宮女所生下的,剛剛出生沒多久就被養在了蘇皇後身邊,不過她大約是被皇上忘記了,到現在連一個正式的封號都還沒有。


    不過不管怎樣,姚景語是記著這份恩情的,就微微頷首道:“臣女多謝三公主,以後公主若是有需要幫助的地方,盡管吩咐。”


    宋華芷輕輕地搖了搖頭,道:“不用客氣,我也隻是盡自己所能!”


    她雖然掛著公主的名頭,可事實上在宮裏連一些位份高的宮女都比不上,平日裏還要時不時地被宋華菲拿來當出氣筒。今日她也是無意中撞到了這事,見如意走的方向不大對勁,又不敢上前攔人,隻有悄悄地跟了過來。


    宋華芷想了下,就咬著唇低聲道:“從悅仙宮出去隻有一條路,一會兒等父皇離開了咱們再走,你待會兒見到了如意,千萬不要說見過我!”


    姚景語略一思忖,又聯想到她的處境,就笑著點頭道:“三公主放心,臣女知道該怎麽做!”


    這邊廂長春宮裏的氣氛其實是有些凝重的。


    姚景語離開後,蘇皇後就開門見山地直接道:“姚夫人,這次召你們母女進宮,實則也是皇上聽說你和國公爺找迴了遺失十幾年的明珠,這才讓本宮把人召進來好好關心一番。”


    周梓曈垂著眸子,就不動如山道:“臣婦代小女謝過皇上和皇後娘娘的恩典!”


    蘇皇後挑了挑眉,就有一副和藹可親的樣子,狀似不經意般問道:“七小姐今年多大了?”


    周梓曈心如擂鼓,隱隱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但還是強裝鎮定道:“迴皇後娘娘,十六了!”


    “也到了該許人家的年紀了!”蘇皇後端起手邊剛剛換上的熱茶低頭抿了口,就隨口道。


    周梓曈一顆心頓時懸到了嗓子眼上,她掐了掐掌心,就道:“臣婦和老爺剛剛才把人找到,還想多留兩年。”


    “多留兩年?”蘇皇後提高了音量,一副驚訝不已的樣子,片刻,似是感覺到自己有些反應過頭了,就放下手中的茶盞,拿帕子拭了拭嘴角,又笑著道,“常言道女大不中留,留來留去留成仇!要是夫人眼下還沒好人選,本宮這裏倒是有一些身世品貌俱佳的世家子弟!”


    這話看似客氣,實際上就已經帶了些不容拒絕的意思了。


    周梓曈哪敢讓她指人,忙不迭地就硬著頭皮打起了花槍:“多謝娘娘厚愛,隻不過這事臣婦迴去還要我家老爺商量一番,最後讓他拿主意的!”


    “倒是也該如此!”蘇皇後煞有介事地點點頭,然後就垂下眸子撥弄著手上的護甲,看似漫不經心道,“那夫人迴去和國公爺好好商量一番才是,若是找不到合適的人家盡管使喚個人來本宮這裏說一聲,畢竟皇上對這事也挺關心的,昨兒還和本宮提起了呢!”


    周梓曈心裏一咯噔,就倉促地抬眸望她——


    難道逼著讓小語盡快嫁人是皇上的意思?


    蘇皇後臉上沒有異樣的表情,周梓曈也不敢多問,隻這會兒心裏已經七上八下地開始亂了起來。


    彼時,恰好如意領著姚景語迴了長春宮,周梓曈就開口告辭了,蘇皇後也就沒有挽留。


    隻不過,母女倆剛要舉步離開,姚景語隨意抬手摸了摸發髻,就突然驚唿一聲:“呀!我頭上的玉釵不見了!”


    她的聲音很大,蘇皇後就是想不重視也難。


    “會不會是掉在路上了?”劉嬤嬤就對著蘇皇後提議道,“要不讓如意領人沿著剛剛走過的路去尋一通?”


    彼時如意有些不敢置信地看了姚景語一眼,在發現她嘴角那一抹不易察覺的詭異笑容後,身子就狠狠地抖了一下,剛想跪下來把玉釵的事情說清楚,姚景語已經提前一步一麵快步走過來拽住了她的胳膊,一麵麵色焦急道:“定是掉在路上了,煩請姑娘趕緊陪我去找找吧!”


    因著剛剛姚景語從悅仙宮逃過一劫的事,如意是有些怵她的,這會兒就覺得自己是被一條陰冷的毒蛇纏了上來,幾乎下意識地就用力地將胳膊從她手裏抽了出來。


    這一拉一拽之間,“哐當”一聲那根玉釵就從如意的袖子裏滑到了地上。


    “是我的玉釵!”姚景語雙眼一亮,歡喜地叫了一聲然後就立馬彎下身子撿了起來,可是沒一會兒,她站起身就又換上了一副不解的神情,皺著眉朝如意看了一眼,咬唇道,“可是……怎麽會在你這裏?”


    頓了下,她就拉長了語調若有所悟地指著如意斬釘截鐵道:“哦——!是你偷了我的玉釵!”


    “奴婢冤枉!”如意撲通一聲跪了下來就朝著蘇皇後喊冤,“皇後娘娘,不是姚七小姐說的這樣的,這玉釵是她送給奴婢的!”


    這個時候,她要是還不知道姚景語是在報複自己剛剛害她就算是白活了一場了!


    “胡說!”姚景語漲紅了臉一口駁迴,末了,又抱緊了手裏的玉釵,吸了吸鼻子一臉地泫然欲泣,“這是娘親送我的第一件禮物,我就算是要賞賜你東西,又怎麽可能會把它送你?”


    “奴婢,奴婢……”如意急得滿頭大汗,偏偏又有口難辯,隻能一個勁兒地對著蘇皇後磕頭喊冤。


    姚景語暗自捏了捏周梓曈的手,就也走上前毫不猶豫地跪了下來,一副不依不饒的樣子道:“皇後娘娘,還請您一定要嚴懲這手腳不幹淨的奴才。今日她能偷臣女的東西,來日說不定就敢打上您的主意!”


    “放肆!”蘇皇後鐵青著臉,重重地拍了下桌子。


    姚景語卻挺直著背脊一臉的不卑不亢。


    蘇皇後眯了眯眼,一雙利眸在她和如意臉上不停地來迴打轉,半晌,將心頭的怒火硬生生地壓了下去,幾乎是磨著牙道:“來人,把這賤婢拖下去重打五十大板!”


    如意一聽,差點沒嚇暈過去,被拖出去的時候嘴裏還在不停地淒厲大喊:“娘娘饒命啊,奴婢是冤枉的,奴婢真的是冤枉的!”


    姚景語則是嘴角微勾,恭敬地給蘇皇後磕了個頭:“皇後娘娘英明!”


    蘇皇後眼底陡然一道立芒劃過,麵上頓了半晌,最後不冷不熱道:“今日是本宮手下的人管教不善,你們先迴去吧!”


    姚景語和周梓曈出了長春宮的時候如意已經被脫了褲子壓在了春凳上重重地打起了板子。


    每一下打到肉上有如實質般的血肉橫飛聲都伴隨著一句淒厲的慘叫,姚景語側目望過去,剛好就撞進了她那雙帶著刻骨怨毒的眸子裏。


    姚景語輕笑一聲,下巴微昂,抬手攏了攏胸前單薄的披風,就麵不改色地收迴了餘光,腳下步伐未停,嘴角依舊掛著一抹一成不變的淺淡笑容——


    承陰謀、受陷害,倒不如化客為主,一雙芊芊素手捧盡天下血腥殺孽。是邪,寧教我負天下人,也不教天下人負我!


    彼時,被蘇皇後派出來問話的劉嬤嬤站在長春宮門口的台階上看著姚景語優雅遠去、絲毫不為所動的背影,臉上就漫上了一層難以言說之色——


    這個姚家小姐,非但不是善茬,而且鎮定冷靜得讓人害怕。假以時日,隻怕非池中之物!


    她定了定神,就朝如意走了過去。


    約莫一炷香的時間後,劉嬤嬤就迴了長春宮迴話。


    彼時,蘇皇後倚在金絲軟榻上,雙眼微閉,臉上隱隱浮著一層暗色,腳下一個宮女正安安靜靜地跪在地上替她捶腿。


    “娘娘,如意去了!”劉嬤嬤道。


    蘇皇後緩緩抬起眼皮,冷著臉道:“到底是發生了什麽事?”


    蘇皇後浸淫宮廷多年,是何等精明的人,剛剛她一眼就看出事有貓膩,又想著不宜鬧大,這才匆匆忙忙地應了姚景語的意打殺了如意。


    劉嬤嬤就趕緊把如意打算引姚景語進悅仙宮撞上皇上的事情一一道來,末了,偷偷覷了蘇皇後一眼,聲音小了些:“是公主吩咐的。”


    劉嬤嬤口中的公主,自然就是一直被軟禁在宮裏的宋華菲。


    蘇皇後一腳把正在捶腿的小宮女踢開,豁然坐起身子,就眉目俱厲道:“去把她給我叫過來!”


    劉嬤嬤心肝兒一顫,還是小聲地為宋華菲說情:“公主因為姚家那丫頭毀了臉又壞了名聲,難免心中不平。”


    蘇皇後雙眼一厲,狠狠瞪了劉嬤嬤一眼,就沉下了聲重複道:“去把人叫過來!”


    劉嬤嬤嚇得再不敢多言,趕緊就福了個身去喚宋華菲了。


    彼時,宋華菲剛聽到了如意被杖斃的消息,心裏本來就惴惴不安的,乍一聽蘇皇後喊她過去,立時就白了臉,不過她轉念一想,蘇皇後慣來寵愛她,就也不覺得這事有多大。


    “母後,您找我?”宋華菲戴著麵紗,慢騰騰地邁著步子走了進來。


    蘇皇後一見她進門,直接就抄起手邊的茶盞砸了過去,宋華菲沒來得及避開,杯子砸到肩膀上震得她身子一顫,整個半邊胳膊上的衣裳都被茶水浸透了,身上還濕噠噠的掛著幾片茶葉,看起來異常狼狽。


    見蘇皇後一言不發就朝她發火,宋華菲麵上一驚,也顧不得疼痛,委屈的淚水刷的一下子就掉了下來:“母後……”


    蘇皇後見她這副鬼樣子就氣不打一處來,直接拍著桌子嗬斥道:“你還敢哭?誰讓你自作主張去設計姚景語的?竟連本宮身邊的人都敢使喚!”


    宋華菲覺得自己真是委屈極了,她被姚景語害成了現在這樣子——


    美貌沒了,父皇的寵愛沒了,甚至連宮門都不能出了……


    那小賤人倒是一路青雲直上了,她不甘心,她憑什麽看著她春風得意?!


    越想越不甘,宋華菲就擰著脖子和蘇皇後強嘴道:“我就是要她死怎麽了?我宋華菲和她姚景語就是你死我活,絕不共存於世!”


    “蠢物!”蘇皇後氣得上前就是一個巴掌打了下來。


    宋華菲捂著臉,敢怒不敢言。


    “娘娘,您消消氣!”劉嬤嬤趕緊上前拉著她坐迴了軟榻上,末了,又走過來對著宋華菲語重心長道,“公主,您也別怪老奴多嘴!就算今日那姚景語真的因為擅闖悅仙宮被賜了死罪,您以為皇上就不會深入追究?到時候他查到了您頭上,您覺得他就會這樣算了?”


    “我……”宋華菲張了張嘴,就沒了下文,顯然是底氣不足。


    要是以前她還可以說自己是皇帝的掌中寶,可這些日子下來,她算是明白了,皇家的親情根本什麽都不是!


    劉嬤嬤又道:“就算皇上不追究,您覺得姚國公會善罷甘休嗎?人家剛剛認迴的女兒就這麽沒了,他能願意?”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他還敢造反不成?!”宋華菲不以為意地哼了一聲。


    “蠢貨,真是蠢貨,氣死本宮了!”蘇皇後氣得嘴唇發顫,撫著額頭就撐著胳膊倚在了旁邊的小桌上。


    劉嬤嬤也是重重地歎了一口氣,這公主是被寵壞了,成日裏隻懂得那些女兒家的心思手段。


    “現在姚國公手裏兵權在握,又是哪個皇子的邊都沒站,要是您害死了他的女兒,他就算明麵上不敢有什麽動作,心裏也肯定得記恨上,到時候不定就連信王殿下一起恨上了!”劉嬤嬤點到即止,多餘的話也就不說了。


    宋華菲臉色驟變,這時候才知道慌了起來,她也不顧蘇皇後的冷臉,就趕緊上前抓住了她的胳膊,焦急道:“那怎麽辦?現在他們會不會就知道這事是我做的?會不會就連帶著把皇兄恨上了?”


    蘇皇後直起身子,將她的手從自己胳膊上扒拉了下來,臉色緩了幾分,但多少還有點恨鐵不成鋼:“本宮杖斃了如意,就是給他們一個交代!人沒出事,手裏也沒證據,他們還敢怎麽著不成?”


    半晌,就摸了摸宋華菲的秀發,眯著眼咬牙道:“母後知道你恨,但有一句話叫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等有朝一日你皇兄坐上了那人上人的位置,什麽姚景語,什麽姚家,本宮一個都不會放過!”


    自己的女兒被姚景語一而再再而三地傷成了這樣,蘇皇後說不恨那是不可能的!


    “母後……”宋華菲撲到她懷裏放聲大哭。


    蘇皇後又歎了句,就道:“這些日子你就好好地在宮裏繡嫁妝吧!至於不該想的人,就不要再想了……”


    宋華菲唇瓣動了動,最後一句話都沒說——


    她不會忘記陸宇銘的,就算嫁了人,她也隻愛陸宇銘一個人!


    。


    姚家這邊,當天晚上姚行之從城外軍營裏迴來後周梓曈就將白日裏蘇皇後召她們進宮的用意告訴了他。


    末了,還拿出了一張出宮時姚賢妃派小太監偷偷送過來的紙條。


    姚行之展開一看,麵色驟沉,嘴裏喃喃道:“宸王?”


    周梓曈其實這時候還有些不明白的:“蘇皇後說希望小語盡快嫁人是皇上的意思,難道又是宸王在裏麵做了什麽手腳?”


    姚行之擰眉不語,半晌,走到宮燈前就拿起燈罩將紙條燒了個幹淨,他沉吟道:“不是,皇上是不想小語和宸王之間再有什麽瓜葛!賢妃應當是得到了消息,所以提醒我們。”


    周梓曈頓悟,就看了他一眼,臉色也不怎麽好看:“你是說,皇上擔心我們姚家會和宸王扯上關係?”


    姚行之點點頭,麵色沉重。


    周梓曈蹙著眉,言語之中就有些不值當的意思了:“難道這麽些年你的忠心和戰績皇上都看不到嗎?他怎麽能這麽懷疑我們姚家?”


    就因為是降臣身份,所以姚行之這些年一直比旁人更加地兢兢業業,奪嫡之爭更是連碰都不會碰一下!


    姚行之拍了拍她的肩膀,坐到了一旁的圓凳上,就苦笑一聲:“夫人莫氣,皇上身居高位,難免疑心病就比別人重了些!”


    周梓曈走過去輕輕地替他捏著肩膀,雖然知道他說的有些道理,但心裏還是不舒服。


    姚行之想了下,就道:“其實早點給小語許個人家也好,省得宸王再鬧出些什麽事情來。”


    “可是小語她之前跟了宸王那麽久的事情鬧得人盡皆知,你覺得這會兒有那麽容易能找到真心待她的人嗎?”周梓曈猶豫。


    誠然,在她眼裏,自己的女兒什麽都好。可旁人會不在乎她的貞潔嗎?這會兒就算有人求娶,又能有幾分真心?不定都是衝著他們姚家的權勢來的!


    相比之下,姚行之的想法倒是樂觀一些,同為男人,他自然比周梓曈懂得多,於是就道:“我手下有幾個年輕人還是挺不錯的,就是家世差了些,不過這也沒事,咱們姚家不需要靠聯姻。迴頭我再提拔提拔,有咱們姚家在頭上壓著,他們肯定要對小語好的!打仗的和那些文人公子還是不一樣的,沒那麽多講究!”


    周梓曈雖然打心眼裏不太樂意,可眼下皇上已經暗示了,他們若不盡快采取行動,到時候蘇皇後插手進來,還不定會鬧成什麽樣子!想不到更好的法子,就也隻能點頭應下。


    姚行之是是說做就做的,翌日去了軍營就開始著手準備起挑女婿的事來了。


    自然而然地,這事也傳進了一直關注著姚國公府的宋玨耳裏。


    宸王府,書房。


    燕青和燕白將打聽來的消息稟給了宋玨之後,就垂著眸子等著他的吩咐。


    姚景語離開也有幾天了,宋玨就好像沒什麽反應一樣,該吃就吃,該睡就睡,可燕青燕白二人是跟在他身邊多年的人,自然很容易就捕捉到了他一天比一天陰鷙的臉色以及那從未再展開過的嘴角。


    燕白心裏是替宋玨不平——


    他家王爺哪裏不好了?幾乎都把姚景語捧在手裏怕摔了,含在嘴裏怕化了,偏偏姚國公那老兒還成天紅眉毛綠眼睛的,現在還給姚景語選起夫君來了!


    他一個旁觀的都看不下去了,更何況一向驕傲的王爺!


    出乎意料的,宋玨聽了這消息之後隻是麵無表情地淡淡道了句“知道了”就沒了下文,燕白急得差點就脫口而出了:“王爺你要再這樣媳婦兒就被別人拐跑啦!”


    不過到了晚上夜深人靜的時候,燕白就知道自己是白擔心了!


    彼時,姚國公府裏夜間巡邏的侍衛走著走著就覺得突然一陣陰風刮過,連帶著手裏的燈籠都跟著晃了晃。他們本能地就警惕了起來,可是打著燈籠四下張望了番什麽都沒找到,就揉了揉眼睛隻當是夜裏太疲累了,然後就盡職盡責地繼續巡邏了起來。


    夏日夜晚悶熱,姚景語有些貪涼,特意吩咐了靜香在臨睡前將窗戶開了個角。


    夜風吹起床邊的幔帳,一道豔紅色的影子就隨風飄了進去。


    宋玨坐在床沿邊一瞬不瞬地盯著姚景語,她的睡相很好,基本上睡著了一個姿勢就能到天亮。視線落在她隨著唿吸一顫一顫的纖長雙睫上,宋玨就情不自禁地抬手撫著她精致的輪廓細細描繪了起來,修長的玉指掃過滑如凝脂的玉膚,一股酥麻的感覺沿著指尖往上,瞬時襲遍了全身。如緞般的烏發披散在大紅色錦被上,有些和姚景語散落在枕邊的秀發纏繞在一起,分不清彼此,宋玨彎了彎唇,看著她嘴裏喃喃道:“結發為夫妻,恩愛兩不疑。”


    骨節分明的玉手掀開姚景語身上的薄被,一道強大的影子就籠罩上了那熟睡中的纖細人兒……


    翌日一早,靜香和妙菱端著熱湯過來伺候姚景語洗漱,妙菱的目光掠過來時突然就驚唿了一聲,然後快步走到床前,指著姚景語脖子上紅紅的一塊道:“小姐,你這裏怎麽腫了起來啊?是不是昨兒晚上睡覺的時候被蟲子咬了?”


    靜香也聞聲看了過來,就緊緊地蹙起了眉——


    她怎麽覺得不像蟲子咬的啊?


    彼時,姚景語已經快速地穿了鞋跑到銅鏡前,待看到那紅色的痕跡時,她立時就皺起了眉,臉上異色一閃而過,然後就把褻衣往下扯了扯,果然——


    除了脖子這一處之外,尤其是胸脯那裏的雪膚上紅色痕跡就密密麻麻地布了開來!


    妙菱這會兒也跟了過來,見狀就嚇了一跳:“小姐,你是不是吃壞什麽東西生病了?奴婢去叫府醫過來!”


    姚景語趕緊拉住她,隨口就應付了幾句。


    這痕跡是什麽她再熟悉不過了,之前在宸王府的那段時間,宋玨雖然沒有真正要過她,可是兩人之間的親密也沒少過,這分明就是……吻痕!


    這要是讓妙菱把府醫叫了過來,事情還不定得弄成什麽樣呢!


    姚國公府裏居然也會有采花大盜進來?可是……她總不至於睡得那麽死,連有人做了這事都一點感覺都沒有吧?


    姚景語就吩咐靜香和妙菱先別把這事聲張出去,然後喊來了清芷,吩咐她接下來的這幾日晚上就睡在外間守夜。


    可是就這樣那“采花大盜”依舊每晚都來,而且每天都要霸道地在姚景語身上留下屬於自己的痕跡。而清芷就跟睡死了過去一樣,一覺醒來天都大亮了。就這樣一連三個晚上,清芷也有些懊惱,就低著頭愧疚不已地向姚景語請罪道:“小姐,奴婢無能,您還是把這事告訴夫人吧!”


    姚景語坐在銅鏡前,盯著脖子上新添的那處吻痕看了許久,漸漸地眼中隱隱有一絲了然劃過。


    她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然後就淡淡道:“不用,我自有辦法。”


    用早膳時,周梓曈身邊的錢嬤嬤笑臉盈盈地來了錦瀾院,說是讓姚景語用過早膳後仔細收拾一番就去後花園荷塘邊的涼亭裏。


    錢嬤嬤離開後沒多久,姚景語就坐在銅鏡前一麵拿厚厚的脂粉往脖子上擦,一麵問向剛剛出去打聽的靜香:“府裏來客人了嗎?”


    靜香道:“是國公爺手下的兩個年輕小將來府裏做客了!”


    姚景語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並沒有把這事放心上。


    出門前她特意選了身領口較高的衣裳,然後仔細看了下,確定痕跡都被掩蓋住了就領著靜香和妙菱往後花園裏去了。


    因為聽說兩個雙胞胎小姑娘也在,姚景語就讓靜香帶上了進府前就已經準備好了的兩個玩偶。


    其實她畫畫的技術一般,隻是憑著腦海裏的記憶將前世極受女孩子歡迎的玩偶畫了個大概,可有賴於靜香和慧竹兩人的繡技出色,這兩個玩偶做的栩栩如生,姚歆茹和姚歆菀一收下就愛不釋手,甜甜地喊了好幾聲姑姑。


    忽然姚歆茹就抬起頭眨巴著眼睛嘟嘴問她:“七姑姑,玩偶還有嗎?我想送一個給煜兒,他生病了,天天都悶在房間裏沒人陪他玩,很可憐呢!”


    這丫頭嘴裏說的煜兒是大哥姚景昌的獨子,今年四歲,因為身子不大好需要調養,所以很少出自己的院子,至少她到現在都還沒見過他。


    看著姚歆茹期待的眼神,姚景語笑著捏了捏她肉肉的臉頰,應道:“好啊,姑姑迴頭讓人送到煜兒那兒去!”


    周梓曈看著她們處得和諧,嘴角就露出了淺淺的笑容。


    彼時,涼亭對麵荷塘的另一邊忽然出現了姚行之和兩個一黑一白的男子身影,周梓曈看了正低頭和姐妹倆玩鬧的姚景語一眼,就狀似不經意地提了起來:“穿黑衣裳那個長得粗獷一些的叫周喜,白衣裳身姿俊長的那個叫沈從文,他們二人都是你爹的手下。”


    姚景語正忙著和小姐妹倆培養感情,聽了這話,就隨意瞥了一眼,心裏還有些奇怪,和她說這些做什麽?


    周梓曈見她反應不大,就又繼續道:“這二人年紀輕輕的,將來都是可造之材,最關鍵的是兩人都尚未婚配,你爹對他們很滿意。”


    姚景語心裏一咯噔,就倉促地抬眸看向周梓曈,該不會是她想的那樣吧?


    這是……要給她相親?!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妖王歸來之盛寵萌妃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唐久久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唐久久並收藏妖王歸來之盛寵萌妃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