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景語笑了笑,滿臉誠摯地對著於淩霄點點頭:“祝郡馬爺和郡主夫妻恩愛,和樂美滿。”


    於父和於母這才注意到潘景語,二人相互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注意到了對方眼中奇怪的眼神。


    於父反應快,就趕緊對著於母使了個眼神道:“你招唿下這位……姑娘。”


    潘景語和宋玨的事雖然傳得很開,但也隻限高門之間,於父不知道他們是什麽關係,開口的時候就略有滯頓,不過這事倒也不是重點就是了!


    他又趕緊側過身子,抬手請宋玨往前:“王爺,請跟草民往這邊請。”


    於母就也趕緊迎著潘景語去往後院女眷聚集之處。


    宋玨走過來,將懷裏一早就準備了的碧玉垂珠簪旁若無人地輕輕插到潘景語的發髻上,柔聲囑咐道:“有事就喚個人來前院叫本王。”


    潘景語抬手摸了摸碧玉簪,對於宋玨這種大庭廣眾之下“秀恩愛”的行為有些意外——


    說實話,宋玨這種在人前柔情脈脈的樣子還真是讓她不習慣。


    不過見他一直俯首看著她明顯在等著她迴話,潘景語就趕緊識趣地扯了個笑容:“好!”


    宋玨滿意了,潘景語這才跟著於母身後往後院而去。她看得出來於母這一路上其實是欲言又止地有話想問她,可是張了張嘴幾次都沒發聲,她就更不會主動提起了。這種剪不斷理還亂的事情,真要和別人說起來,又豈是三言兩語就能說清的?


    兩人行至後院,因為他們來得晚,之前迎新人進門這個環節已經錯過了,這會兒新娘子正在新房裏端坐。


    潘景語也就湊個熱鬧進去看看新娘子沾沾喜氣,卻不曾想會在這裏碰到兩個熟人——宋華菲和姚景詩。


    宋華菲的臉上蒙著半截厚厚的麵紗,那露在外麵的一雙眸子自看見潘景語後就如浸了毒汁一般陰沉可怖。潘景語進門前,她正低頭和姚景詩說著些什麽,兩個人看起來關係很好的樣子。


    於淩薇正覺著有些不自在,一見潘景語,就趕緊走了過來,又朝她身後看了看,就奇怪道:“景語,潘家幾個妹妹沒和你一起來嗎?”


    她是一直以為潘景語還是在潘家的。


    聽了這話,姚景詩就掩著帕子陰陽怪氣地笑道:“人家自然是跟宸王殿下一起來的了!對了,我現在該叫你什麽?宸王妃?潘姨娘?還是潘姑娘?”


    於淩薇聽得雲裏霧裏,就不明所以地望了潘景語一眼。


    潘景語挑了挑眉,不氣反笑:“隨姚姑娘樂意就是了!”


    說著,又刻意抬手摸了下發髻上那支矚目的碧玉垂珠簪,嘴角得意翹起:“不過我家王爺向來寵愛我,府中也沒有其她人,哪個稱唿於我而言似乎沒什麽區別。”


    這種時候,潘景語是不介意把宋玨這個擋箭牌拉出來用一用的!


    姚景詩捏著帕子,氣得直咬牙——


    不要臉的賤人!不過是一個連正禮都沒過的玩物,也好意思在這麽多人麵前大放厥詞!等著吧,一會兒要她好看!


    礙於這裏好歹是宋華音的新房,姚景詩也不敢太放肆,就憤憤地抿著唇在一旁用眼刀子射著潘景語。


    隻不過對於宋華菲那如毒蛇般如影隨形的目光,她隻當沒看到。偶爾有了興致,她甚至會抬頭還之一笑。


    而這——


    在宋華菲看來無疑就是刻意的挑釁。


    出了新房後,在廊下目送著潘景語往席間而去的背影,宋華菲抬手隔著麵紗撫了撫那一道略微凸起的傷痕,眼中陰翳愈發濃重,就扭頭沉了聲又問了落後一步站在她身邊的姚景詩一遍:“薛延旭那邊確定不會有問題?”


    姚景詩胸有成竹地低聲迴道:“公主放心!”


    又瞥了潘景語一眼,神色得意而又篤定道:“那女人不過是仗著宸王才作威作福,要是被當場抓到,第一個要發作她的就是宸王!”


    宋華菲聽了之後臉色依然緊繃,眼中的陰霾也並沒有隨之降下去半分——


    除非能讓她親手折磨得潘景語生不如死,否則這口氣她怎麽都咽不下去!


    她抿著唇,語氣越發地幽沉:“你放心,這件事妥了,本公主定會在母後麵前為你和薛質子說好話的!”


    姚景詩心裏一喜,麵上卻依舊神色如常地道:“多謝公主!這個潘景語目中無人,我也早就看她不順眼了!”


    入了席之後,潘景語就獨自一人靜靜地吃菜,偶爾有人過來說幾句她也會接上去。若有敬酒,便會借著酒量不佳推拒了去。旁人也隻是意思意思,自然不敢真的灌她。


    宋華菲並沒有露麵,至於對麵席上姚景詩那灼熱的視線,潘景語就權當沒看到一樣忽略了過去。


    觥籌交錯間,就有一個壽王府派過來幫忙的小丫鬟急匆匆地走到她身邊低聲道:“潘姑娘,宸王殿下請您去一趟前院。”


    潘景語眼中很明顯地浮上了一絲驚訝,就抬眼看著那個丫鬟:“現在?”


    丫鬟點點頭,又道:“宸王殿下喝多了酒,正在前院客房裏歇息。”


    潘景語麵色微微一沉,就裝作不經意般看了眼姚景詩,半晌,她施施然起身,然後帶著靜香和妙菱兩個麵無表情地跟著那丫鬟離了席。


    “你瞧,看來外頭說的都是真的呢,這個潘姑娘在宸王府是真的很有地位。”


    “可不是,這女人也不是個簡單的,前些時候我家閨女就沒少和我提起她。”


    “……”


    潘景語一離開,有關她的閑言碎語就沒停下來過。


    姚景詩輕哼一聲,嘴角陰狠揚起,沒一會兒就找了個機會也遁了去。


    另一邊那丫鬟領著潘景語等人到客房門口時,就推開門微微側身道:“潘姑娘,王爺就在裏麵。”


    潘景語看了她一眼,就提著裙子邁了進去,後頭靜香和妙菱正要一起跟著的時候,那丫鬟忽然抬起頭,嘴角詭異一勾,猛地把門從外麵一把關上。


    “喂,你幹什麽?”妙菱抬手指她,驚斥的話剛說出口,那丫鬟就迅速利落的兩個手刀將兩人敲暈了。


    然後門鎖一下,將鑰匙收到了自己袖裏,就一手拖著一個把靜香和妙菱拖到附近隱蔽的草叢裏藏了起來。


    突然響起的關門聲震得潘景語下意識地迴過頭去,待發現自己被困在了屋子裏,她隻是眉頭一皺,卻並沒有太過慌亂。


    摸了摸腰間,潘景語一麵小心翼翼地打量著四周,一麵輕手輕腳地往內室走去。


    彼時,內室正背對站著一個身材高大挺拔的男子,聽到有人進來,男子悠悠轉過身來,就對著潘景語挑眉一笑:“潘姑娘!”


    不是疑問,而是肯定的語氣。


    潘景語秀眉微挑,彎著唇不慌不忙地開門見山道:“宋華菲給了你什麽好處?”


    那人似乎有些震驚潘景語第一反應竟不是問他的身份:“你不害怕?”


    他也不兜圈子,隻微微停頓了下,就眉目陰冷地自報家門道:“在下薛延旭,至於你說的榮佳公主的事情,在下聽不懂。找你過來也沒別的想法,你要怪就怪自己是宋玨的女人!”


    潘景語努努嘴,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原來是曾被宋玨當街羞辱過的那個西蜀質子!


    不過這事是不是和宋華菲有關,潘景語心裏早已定論,薛延旭就是說破天去她也不會相信!


    她又四下打量了下屋裏緊閉的門窗,忽然就明白過來了——


    薛延旭其實根本什麽都不用做,他隻要把她困在這裏等著一會兒有人來撞破他們共處一室,甚至宋華菲都不介意被人知道這是一場算計。因為現在她是宋玨的女人,不管有沒有隱情,和別的男人孤男寡女的待在一起被發現了就是在打宋玨的臉。


    這麽一想,潘景語心裏就是明了了,隻不過薛延旭想看到的慌張卻始終沒出現在她的臉上,她一邊裝作不經意般摸著腰間,一邊走上前幾步盯著他的眼睛緩緩道:“原來薛質子這是對我家王爺懷恨在心,想著一會兒丟他的臉呢!可你想錯了,我不過就是他身邊一個連正路都沒有過的女人,你覺得他能對我有多上心?”


    反正這種拿宋玨當靶子的瞎話潘景語已經是順手拈來說成習慣了,多一次不多少一次不少。


    薛延旭盯著她,微微擰眉,似是在懷疑她話裏的可信度——


    這次之所以應下姚景詩幫這個忙,其一是想借此討好她,其二就是要報宋玨當初的羞辱之仇!


    雖然他也覺得像宋玨那種人是不會將其他人放在眼裏的,可是有關他和潘景語的傳言卻是一直甚囂塵上……


    頓了下,他就撇開了視線又笑了起來,幹脆一撩袍子閑適地坐了下來,直接無恥地開口道:“潘姑娘不用多做解釋,橫豎今日在下是一定要將你拖下……”水的!


    “你……”話還沒說完,鼻間就猛然吸入了一陣無色無味的藥粉,然後就是抬手指著潘景語滿臉不可置信的樣子撲通一聲從凳子上一頭栽了下來。


    潘景語冷嗤一聲,隨手就將手裏原本裝著迷藥藥粉的空紙包扔在地上,又狠狠地踹了他幾腳——


    自從之前在碭山的事情之後,這種強效迷藥她就隨身備著藏在腰帶裏,沒想到今日還真就在這個人渣身上派上用場了!


    沒用的男人!被宋玨欺負了不去找正主兒,反而是歪門邪道打起她的主意來了!當她是軟柿子好捏的?


    潘景語把薛延旭藥倒後就幹脆不管他了,直接打開了窗戶身手敏捷地爬了出去——


    估計宋華菲是覺得有薛延旭在,她肯定逃不出去,所以窗戶這裏沒給關死了,否則隻怕還真不怎麽好辦呢!


    隻不過,她才剛剛從窗戶上跳了下來,就迎麵撞進了一雙略顯錯愕的眸子裏,脫口就道:“你怎麽會在這?”


    前院這邊席麵早已開始,不過宋玨這邊,與他同桌而坐的人多少有些拘謹,不過今天的正主於淩霄卻是出乎眾人意料地連敬了他好幾杯酒。


    “好好對她,別以為她沒有娘家人撐腰就可以隨意欺負。”飲下最後一杯酒後,於淩霄湊到他跟前,以隻有他們兩人能聽到的聲音低聲警告道。


    宋玨隻是把酒抿下,嘴角的笑容卻越發玩味——


    娘家人?那是個什麽東西?


    他們的存在隻會拖他和潘景語的後腿,潘景語也不需要,她有他就夠了!


    推杯換盞之間,喜宴的氣氛逐漸高漲,就在眾人興致正高之際,卻有丫鬟急匆匆地跑了過來高聲叫道:“不好了不好了,潘姑娘喝醉了酒,去客院換衣裳時不小心闖進了薛質子的客房中。”


    那丫鬟一路跑著一路大喊,不消多一會兒,事情就傳得人盡皆知了。


    眾人像明白了什麽一樣不約而同地朝宋玨看去,整個喜宴上瞬間安靜了下來變得鴉雀無聲。


    那丫鬟一口氣跑到宋玨麵前,反而不像之前那般底氣十足了。


    “你,剛剛在說什麽?”宋玨一雙狹長的眼角微微上挑,薄唇一張一合,語氣聽不出喜怒。


    他的眼神壓迫感十足,隻簡單的一個審視,就叫人渾身發怵。


    那丫鬟垂著眸子,有些局促地扯著上衣下擺,然後心一橫,就抬起頭支支吾吾道:“是……是潘姑娘不勝酒力想要去客院歇息,後來不知怎的奴婢們去尋人的時候竟發現她醉倒在薛質子房裏。”


    “是這樣啊……”宋玨似信非信地點點頭。


    於淩霄卻是怒了,直接就長袖一甩上前斥道:“你是哪裏來的丫鬟?胡說八道些什麽?!潘姑娘身邊有人跟著,怎麽可能走錯地方?!”


    丫鬟低頭咬唇,卻堅持道:“是真的。”


    雖然有人或許已經察覺到了有貓膩,但看向宋玨的目光裏卻無疑是帶著種綠雲罩頂的感覺。


    宋玨卻冷冷地勾著唇,抬手指著那丫鬟,道:“你帶路,帶本王和大家一起去看看。”


    “王爺……”說著抬步就走,於淩霄焦急的阻止聲完全被隔絕在耳外。


    眾人麵麵相覷,也不知這一去是福是禍,可宋玨都吩咐了,一個個的隻好硬著頭皮跟了上去。


    到了客院門口時,女眷那邊也是一大群人匆忙而來,看樣子也是剛剛得了消息。


    到底今日是於淩霄和宋華音的大喜之日,眾人也還是有些分寸,消息沒透到新房那邊去。


    有宋玨在,於父於母是做不了主的,於是就縮著脖子老老實實地站在一邊。


    “把門打開!”宋玨音色淡淡地吩咐那剛剛來報信的丫鬟。


    可是眾人進了屋子後,找了一圈卻連半個人影都沒找著。


    “不可能,人明明在這,奴婢去報信的時候潘姑娘還是醉在那裏怎麽都不肯走呢!”那丫鬟急得滿頭大汗。


    宋玨對燕白使了個眼色,燕白頷首,然後就猛地抽出腰間的佩劍。


    眾人隻見眼前一道白色的亮光閃過,然後就是一聲淒厲的慘叫——


    那丫鬟捂著血淋淋的嘴倒在了地上痛得渾身直抽搐。


    剛剛某位交頭接耳聲音過大的夫人剛好站在了前麵,就感覺到一物件忽然打到了她的鞋麵上,彎下身子定睛一看——


    居然是一截血淋淋的舌頭!


    “啊,啊——!”她嚇得魂飛魄散,抱著腦袋頓時就是一陣尖叫。


    人群裏已經有不少膽子小的或暈了過去,或開始劇烈嘔吐了起來。


    宋玨卻抬頭捋了下胸前的一縷烏發,勾著嘴角雲淡風輕道:“不會說話的人,留著舌頭也沒用!”


    眾人心頭一緊——


    宸王這是在警告他們不要聽風就是雨,在外頭胡亂造謠!


    其實這根本就不用說,就憑著宋玨平日裏的那些豐功偉績和今日的心狠手辣,誰敢拿這種沒憑沒據的事情在背後議論他呀?又不是當場捉奸在床抓了個正著!


    可有心人也就發現了,這人群中似乎的確是沒見到那位潘姑娘呀!連薛延旭也不在,恐怕這事真的是有問題!


    思索之際,就聽得外頭忽然傳來一陣驚唿聲:“不好了,走水了走水了!”


    什麽?!


    於父於母一拍大腿,趕緊就第一個衝了出去——


    這都是些什麽事呀?不就是想讓兒子順順利利地成個親嗎?


    這是招誰惹誰了?


    彼時,隻看到離這處客房不遠的一個小築冒起了滾滾濃煙。


    眾人趕到的時候,不知道是誰在人群裏喊了一聲:“榮佳公主還在裏頭休息沒出來呢!”


    公主在裏麵?


    最先趕到的於父心頭一跳,也顧不得去看是不是真的著火了,趕緊就一把衝上前去把門撞開。


    門並沒有從裏麵拴起來,於父因為過於用力把門撞開後就一個趔趄摔倒在了地上。


    可是接踵而來的人就呆在門口兩眼發直看呆了——


    隻見正對著門口的軟榻上,一男一女正抱在一起隻著單衣大被同眠,地上是混在一起散落了一地的衣物。


    “呀!”已經有沒出閣的姑娘捂著臉跑開了。


    “這……”於淩霄有些呆怔地看了宋玨一眼,同時一顆心也算是落了下來,雖然看不到女子的容貌,可是光看地上女子的衣裳就知道不是潘景語。


    ------題外話------


    520小說後台出bug了,嗚嗚嗚,字太多傳不上去,說是明天再修,為了不耽誤正常更新的時間,就分兩章先更啦,還有一章稍後就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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