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屁個丈夫,不過如果別無它法,哼,就是搶出來也無不可。”金鬱梅跺腳道。


    “啊,那你逃婚,以後咋辦?”三橫說話,心內也發虛。


    “咋辦?我也不知道。”金鬱梅雙目空洞,盡是痛苦。接著又試探道:


    “三橫,那你有辦法嗎?我聽你的。”


    “金鬱梅,我眼下是真的同情與你。但,你知道,咱們今生並無緣份。”王三橫是不是同情了他曾經咬牙痛恨之人。還真是。但他不能,也從未想過,能與金鬱梅走在一起。


    “我寧願出家,也絕不從他。”金鬱梅知不知道王三橫的意思?她心裏明鏡一般。但她生性倔強,更加不容浪蕩子完顏宗璋。


    “那麽,我真要救你出了虎口,咱們之後各奔東西。”王三橫不傻,醜話得說在前頭。


    “行!”金鬱梅竟斬釘截鐵,一口答應。


    “你不是給我設圈套吧。”三橫聽言,又有了猶豫。


    “你說你信我的。”金鬱梅幾乎沒轍了。


    “好,我就信你,說吧,你有什麽計劃?”王三橫豁出去了。他這人,缺失之處就是太善。最見不得他人受委屈。


    金鬱梅把幾個方案說與三橫聽了。還沒說完,哈米赫已著人把她帶迴去了。


    王三橫一見,隻好實施她最不願意的方案了。


    金鬱梅走後,卜卦的人又來了好幾撥。王三橫打發了之後,速速一盤點,知道衝了孔燒紅了,然後生生拉成的管子。技術呀,有時就是層窗戶紙。王三橫去鐵匠鋪探秘。畢竟這是要事。這事辦了,才能去救金鬱梅。他這下是真拿到了技術。


    好家夥,王三橫拿錢買了中空斧把的技術外,還發現另一個大秘密。


    原來金人自己已有破拐子馬的招數,喚作‘鐵浮陀’。其實是一個碩大無朋的彈弓。用數股水曲柳木,在風箱大火中烤彎為弓。上好的馬尾擰成的弦。然後打出香瓜大的鐵蛋。


    這張大彈弓可彈蛋二三裏之遠。其力道之大,任何鎧甲都是一擊而破。那拐子馬的重甲,在鐵浮陀前也是不堪一擊。


    要說這樣的軍事秘密遠高於鐵匠打斧柄。但金鬱梅有求於三橫,便說二人有親戚關係。特訓部隊高級教官的親戚,這一層可是給了他許多方便。否則他王三橫再有銀子,那掌鉗的也不敢隨便拉話。頂尖的秘密,更不能口無遮攔。


    這迴他得了秘密又撈了外快。心滿意足,本來要走。此時天色已晚,遠處喜樂之聲大作。


    王三橫猶豫半天。想想這人殺了他同胞朋友。那是血仇。但沒有她的幫助,也不能得此情報。作人怎麽也要講個信用義氣吧。再說,年前忽悠她說命來缺火土,這是用她傳假情報的。


    讓人家死心塌地當了真。多少總有三份歉意。


    思來想去,拿不定主意。這算卦的可好,自己給自己算算吧。


    師父周侗說得好,華山所有的學問,《梅花易數》最沒用,絕不能用來算什麽卦。那是坑人且終害己。但,《梅花易數》的道理,又最有用。為什麽?一個道字,理同天下。


    我王三橫踏入紅塵,便要講這一個道字。


    如何講,王三橫心中卻又沒底。得,自己給自己算算命。


    可巧,三番求簽,兩次打卦,命裏注定一個‘救’字。


    慢慢紅日西墜,終於他下了決心,摘了胡子,短衣小打扮,偷偷溜進宗璋府中。


    此時見一人新郎打扮,年已五旬開外。他弓肩駝背,斜腰拉胯,賊眉鼠眼,滿臉摺子,頭已半禿,上麵還有三兩個錢兒癬。這人高舉酒杯,公鴨嗓,四處應酬著。


    三橫知道,幫金鬱梅多半能幫了自己,所以應了她。那幫人就幫到底。他本有三分俠氣,是路見不平要拔刀相助的手兒。


    此時越看此人越惡心,暗想這次倒是來對了。


    他潛到後堂,竟見金鬱梅癱坐在椅上,滿眼怨恨,一動不能動。顯然是讓人下了藥。周圍丫環侍女環繞。


    王三橫知道,以金鬱梅的武藝,要不是下了藥,別說是十來個女子,就是二十來個男子,她也是照走不誤。


    三橫等著機會,來迴溜達。看看天色已晚。前頭還在歌舞升平,後堂金鬱梅漸漸大醒過來,隻是身子虛軟,動彈不靈。


    突然有人叫喊:“走水了!走水了!”


    旁邊院中大火騰空而起。哎呀,濃煙滾滾,火光衝天。把宗璋府前院照得忽忽悠悠,又黃又紅,火色猙獰。


    府中各色人等,見狀無不驚慌。


    三橫趁亂把金鬱梅背起來就走。旁邊丫環仆人,那哪裏能讓?卻被金鬱梅按動身上早備好的毒鏢一一射殺。


    三橫因情急當時不可能照顧太多。等背金鬱梅出府,隨即埋怨道;


    “你怎麽濫殺無辜?”


    “你不殺他,他去報告去,我們就走不了了。哼,你豈能有婦人之仁?”金鬱梅恨恨地說。


    “你是婦人,可是不仁。我問你,即然如此殺伐,為什麽不直接要了那完顏宗璋的命?”三橫並不同意。


    “不可,哼,他是貴族。暴死之後我定脫不了幹係。我老父親長年病癱在家,我要犯了事,豈不連累了老父?”金鬱梅無奈道。


    “看來你畢竟是良心未泯,尚知道孝字。”三橫歎說。


    “為人子者,焉能不孝?”金鬱梅軟塌塌伏在三橫肩上,這八個字倒說得硬朗。


    三橫道:“百善孝為先。但並不是隻有孝字才是善舉。人生在世要多積陰德,多作善事。”


    “沒聽說過。”金鬱梅道。


    “那麽今天就聽一聽。我來背你,隻是作善事而已。”


    “隻是作善事?”金鬱梅還是心有不甘。


    “一點不假。為人多向善,才有好報。像你,為了兩隻風箱,殺人越貨!”


    “哎,那戴德夫婦,就是為了你。一個義字,生死不計。”金鬱梅閉了雙眼,長出一口氣,感慨道。


    “那你就殺人?”三橫十分不滿。王三橫背著金鬱梅,邊說邊走。


    趁天色昏暗,他先摸迴自己的駐店之中,取迴包袱,那裏頭有這兩天畫的圖紙。另有一件長衫,借人家索乙禾的,不能不還。


    一幅幡子,上麵的字是瀝重開玩笑寫的,‘欲知生前身後事’,‘鐵口直斷王半仙’,更舍不得丟。


    拿了東西,出了店,二人不敢走大道,專揀無人小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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