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二(4)銜悲涉嫌放兇犯,鬱梅自諛女丈夫.


    王三橫給金鬱梅一碗麵條湯,喝得她心裏有兩分活動。正想跟三橫套個近乎,那王三橫竟貓腰把她靴子給退了。光個腳不穿襪子。這還不算,他還往上挽她褲腿。


    金鬱梅把眼一瞪:


    ”幹什麽?你要輕薄我?”


    說著,她拚命掙紮。那哪掙得動?腰間三道鐵鏈子綁著,就怕她跑了。


    這個王三橫根本不理,繼續挽她褲子。


    臨時的牢房之中,空蕩蕩隻有一張大炕。牆上一盞菜油燈,暗黢黢不是好兆。


    “不行!咱們倆沒名沒份,你不能這樣。”金鬱梅尖聲叫道。可她綁著,動也動不了。


    王三橫還是不理,跟沒聽見一樣,眼看褲腳挽過膝蓋。金鬱梅真急了:


    “剛才是剛才,現在是現在。別以為我剛才要你,現在你就胡作非為。哼,我金鬱梅是有身份的人!你停不停?說話呐,你停不停?!你不停,我咬舌自盡!”


    “說個話都撿我牙根子,還有‘身份’?這是給你行兩根針,不然剛才一腳,你功夫大了腿再廢了。”王三橫說罷,拿出銀針紮在金鬱梅足三裏左右。


    他自來不想理這惡女。但不給她紮個針,自己剛才那一腳,就能叫她迴不去金國。


    金鬱梅這才知道,她腿麻,並不是綁的。


    “你,你給我紮針?哼,你什麽陰謀?”金鬱梅立起眉毛道。


    王三橫還真想糊弄了金鬱梅,就勢放了她。他自來對瀝重的話言聽計從。可這一次不然。他怕莫銜悲演砸了。嶽飛的釜底抽薪之計白瞎了,莫銜悲還得枉賠上性命。


    所以,他就尋思慢慢賣個好。叫金鬱梅放鬆了警惕。但聽了她厲聲厲語的反問,知道他這個好根本賣不動。金鬱梅警惕頗高。


    哎,還是瀝重判斷得明戲呀。王三橫沒辦法,隻好照瀝重教的,發狠說道:


    “陰謀?沒有。我們中原,禮儀之邦。明天送你上路。一不能叫你當餓死鬼,二要你全須全尾,黃泉路上,不能瘸來拐去的,是不是?”


    “你要殺我?”金鬱梅皺眉道。


    “殺人償命,欠債還錢。你害了四名軍兵,當沒事人?”


    “我為了愛你!”金鬱梅咬牙喊道。


    “有這麽幹的?算了,不跟你費吐沫。”王三橫說著,收了針。


    “哼,白愛了,狗屁混蛋王八蛋!”金鬱梅這個恨呀。


    “罵人都不會罵,接著撿我牙根子。行了,腿沒事了。”王三橫把挽起的褲腿給她放下,不滿道。


    “狗屁混蛋王八蛋!”金鬱梅吐沫橫飛繼續喝道。


    王三橫挨了罵,悻悻退出。著帳房索乙禾去請莫銜悲。


    銜悲領命,與大家商量了一盤。準備了一把好菜刀。


    當夜天交三鼓,月黑風高,萬籟無聲。金鬱梅但聽門外‘悉悉嗦嗦’似有人開鎖之聲。開了半天,不得要領。


    這又是誰,這麽笨?


    正納悶間,臨時牢房的門‘吱’地開了。金鬱梅眼毒,昏暗油燈下,見一人,腰裏別著一大掛各式各樣的鑰匙,摸索進屋。此人雖女扮男裝,不掩天人之貌。麵似銀盆,長眉大眼,豐鼻口,鵝頸寬肩。唯有腰細得,好像弱不禁風,走路快了都能閃斷了。


    天下美女怎麽都跑鐵匠營來了。怪不得王三橫不把我當香餑餑。不是天明才行刑嗎?難不成那陽泉恨我太甚,夜深派人來殺?


    話說莫銜悲偷偷潛入關金鬱梅的屋子,手提明晃晃一把菜刀,摸摸索索,二話不說,要將她腿上繩索割斷。


    你是誰,誰派你來的?”金鬱梅下身繩子斷了,邊自個穿上靴子,邊問,這老牌間諜見狀不由十分懷疑。


    “我叫唿延單,乃金營派來臥底的。”莫銜悲哆哆嗦嗦地說著,拿把刀去拉上身捆人的繩子,幹活慢手慢腳,也沒個利整勁。


    肩膀胳膊的繩子都割了。可金鬱梅腰上捆著的是鐵鏈子。唿延單拿的是把菜刀。怎麽能斷鐵?她不由想起方才瀝重的“絕演”寶刀。心裏恨得不行。


    可唿延單說,她的刀是這個鐵匠鋪子王三橫打的,砍柞木劈劈柴,從來不锛刃。隻是鐵鏈子纏在肉腰上,她不敢馬上砍。說話間,把一大掛鑰匙一根一根別到鐵鏈子後邊腰上,為了斷鏈子好墊著不傷肉。就這麽著,菜刀比劃半天,不敢下手。


    金鬱梅將信將疑,自個拿這菜刀,‘砰’地砍在鏈子上,‘嘩啦’一下,那鐵鏈子真就斷了。這王三橫菜刀都打這麽好。可惜,可惜呀。


    她隻對了一半。菜刀鋒利不假。那鐵鏈子是王三橫他們掉生鐵水煉鋼用的。滾熱鐵水多次炙烤,鐵鏈早退了火,一點鋼性都沒有,所以一砍就斷了。


    用手試試刀刃,金鬱梅卻想,此次要收王三橫,是不可能了。但那還有一句,叫‘來日方長’。


    其實金鬱梅早知本部派了人前來臥底,名喚唿延單也叫莫銜悲。她一邊接著斷了餘下的鏈子,一邊問唿延單:


    “誰讓你來的,哼,王三橫嗎?”


    這個唿延的確非常不可信。前番金兀術偃城郢昌大敗,就極可能是著了唿延的道。宋兵突然整軍裝備了紮麻刀,這個人在鐵匠營,竟一無所知。有可能嗎?


    但又一想,也不對。嶽家軍大勝,唿延本應功成身退。半壁街莫路暇一家血案,唿延更該警醒。她應該唯恐避我不及,怎麽這人反而傻了吧嘰,出來救我?


    這倒是說明,唿延不過一個村婦,一不是投了王三橫,二不知宋金兩邊大事。三呢,她與半壁街消息不通,懵懂不知所以然。


    可她仍然不能不防,便警惕地問道。


    唿延聽她發問,答道:


    “他怎麽會派我?他們準備明天殺你。用以祭嶽飛的四名士兵呢?”


    “哼,就知道這些人無情無義。那,那你沒什麽要說的嗎?”金鬱梅恨道。


    “沒有。對了,反正我在此沒有什麽用處。你迴去跟上頭說說,讓我撤了吧,一天到晚,提心掉膽的。”唿延囁囁地把她救人的目的挑明了。


    “哎,說的容易,你知道因為你的假情報,哼,金國打了兩個大敗仗嗎?”金鬱梅說。


    “活該!我早告訴上頭我不行,偏讓我來。”唿延單,也就是莫銜悲,努嘴說。


    “你知道這是死罪嗎?”金鬱梅頓足道。


    莫銜悲聽言,打個激靈,顫抖著說:


    “啊?!那我兩頭不是人了?”


    “當然。”


    “那我怎麽辦?”莫銜悲有些怕了。


    “怎麽辦?哼,我現在就殺了你。”金鬱梅咬牙道。


    “恩將仇報,恩將仇報哇。”銜悲嚇得花容失色。“嗚嗚”哇哇大哭起來。金鬱梅見她一個村姑,啥也不是,稍微一嚇就渾身打哆嗦。也知道金兀術真是派錯了人。忙用手堵住銜悲的嘴。


    “別哭,我跟你開玩笑呢。你隻要告訴我一些鐵匠營的事。”


    “別問,我什麽都不知道,他們幹什麽都瞞著我。”


    “把軍刀運出去也瞞嗎?”金鬱梅問。


    “當然,都是在夜裏,每次都是大概二百餘輛車。”


    “每車多少刀知道嗎?”


    莫銜悲搖著腦袋道:


    “不知道,我怎麽知道?最多知道,知道這種車頂多能運七百五六十斤的東西。而每次都會車轍重重的”


    “滿載?”金鬱梅非常感興趣。


    “多半兒。你想呀,運那麽遠,不裝滿了不虧嗎?”


    “那麽,哼,一把刀多重?”金鬱梅再問。


    “不知道”


    “算了,你也知道得差不多了,我算也能算出來他運了多少刀的,哼,就算一次二百輛吧運幾次知道嗎?”


    “一共兩撥”莫銜悲講。


    “看清楚了?”金鬱梅目不轉睛地盯著莫銜悲。


    “當然,每次運刀,我都要出鳥耳,我不用看。”


    “那你還是知道了。”


    “算知道嗎?”莫銜悲反問道。


    “當然算,哼,你還知道什麽?”


    “還知道,還知道。”銜悲拚命想。


    “還知道什麽?”


    “還知道,沒有了。”莫銜悲說。


    “你這人頗有姿色,一萬個人裏也找不到你一個,哼,知道嗎?”


    “真的,敢情好。”莫銜悲見有人誇,似有高興。


    “你就沒跟那個王掌櫃套套近乎?”


    “他?”莫銜悲聽言,恍恍惚惚的油燈下,原本還有些光芒的眼睛,突然暗了下來,長歎一聲,


    “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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