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景昭自問自己是喊不出這樣有氣勢的話的,那個被吼了的衛兵果然心裏有一陣發怵,動作眼見遲疑下來。


    王啟正要沾沾自喜一番,項景昭的手卻已推上了他的背:“愣著做什麽,快走!”


    有人能被震懾住,有人卻是不能的,很快就有人繼續圍了上來。


    不僅之前守著的衛兵,連外麵尋常巡視的人聽到院子中的響動也紛紛衝了出來。


    看到院門口一下子出現不少人,這迴輪到王啟發怵了。項景昭看他腳步遲疑,就知道他心中所想。隻是此時都衝到了這裏,哪裏能容王啟再多想?


    他很快衝到王啟背後,使勁推著他走,同時嘴裏叮囑道:“等會你隻管往外跑,除了牆,誰攔著都不需遲疑!”


    說完手上一用力,又將王啟推出去好多。


    王啟扭著頭“啊”了一聲,聲音中滿是不解。


    項景昭不由一陣頭疼,吼道:“這是不信我呢!你就隻管跑吧,後麵有我看著呢!”


    王啟聞言,腳下生風,幾乎是閉著眼睛就往外衝。項景昭看他那跑姿就知道不對,忙叫道:“給我把眼睛睜開!不怕他們給你絆繩子呢!”


    這便是句玩笑話了,絆繩子是用來攔牲口的,哪裏有人敢用這法子對待自家少爺?


    王啟也知道項景昭這是在拿自己調侃呢,大喊一句髒話,卻也在同時睜開了眼睛,當真是目眥欲裂,狀若發狂般撞了過去。


    門口守著的幾個見到他這個樣子,心裏都有些犯嘀咕呢。


    卻不知王啟看到院門口守著的幾個,心裏也慌呢。


    這些個都是帶刀親衛,平日裏在府內巡視,防的是刺客強盜,怕手上都有人命呢,他雖知道這些人不敢對他怎麽樣,可心裏又怎麽可能真舒服?


    隻是想起剛剛項景昭說的,他又咬了咬牙:若是項景昭連這點情況也解決不了,就更遑論外麵的院子了。咱就賭這一把,能過去就接著麵對後麵的衛兵,過不去,也就不掙紮了,盡早投降,盡早想其他辦法。


    眼看著王啟與那一隊衛兵的距離越來越近,王啟沒法閉眼睛,一雙大眼早瞪得出了血絲,看著十分可怖。


    也就在快撞上的一寸之間,一顆木器突然擦著王啟的腰間飛過,正打在距離王啟最近的那個衛兵胯下。


    王啟甚至都能感覺到腰間閃過一陣涼風。


    空氣一下子安靜下來,除了那個吃痛哀嚎的衛兵,其餘人的動作都停了下來。


    十來號人一齊望著已經疼倒在地上捂著襠部,臉憋的血紅的衛兵目瞪口呆。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一瞬間,所有人看向項景昭的眼神,都充滿了驚恐。


    除了項景昭。


    這些人的驚訝正好給了項景昭逃脫的時間,他飛快施展輕功,幾步之間就到了王啟跟前,又推他一把:“又愣著幹嘛?還想不想跑出去了?!”


    “咕咚。”是王啟咽口水的聲音,他此刻幾乎是全憑著項景昭推著他往前跑了,剛剛的一幕實在太慎人,任院子裏的誰見了,都要覺得胯下一涼。


    他不由驚恐地側頭看了眼項景昭:這個人,不好惹!


    項景昭自然知道他們在驚訝什麽,自己當了這麽些年男人,當然也明白男人那裏的脆弱。


    可是好巧不巧,在十幾年前,她受到的教育還是——如果遇到危險,就往男人最“脆弱”的地方攻擊。


    兩相比較下來,自然是二十四年來受的教育占了上風。


    項景昭抽空迴頭看了一眼,身後竟無一個人衝上來,不由嘖了一聲:“這招可真管用!”


    這句話又換來王啟一陣便秘一般的表情。


    後麵的人雖然沒衝出來,可前麵還有幾個不明就裏的撲過來想要攔住他們。


    此時還不用項景昭動手,王啟就已經大力揮著喊道:“閃開,快閃開!”


    那些人又怎麽能明白這句話其實是自家少爺給他們最真摯的保護、包含著王啟對他們的殷殷期盼呢?


    他們不明白,自然也無所畏懼,於是不停地有人撲了上來,不停有人又遭毒手。


    很快,王家府邸裏又添了幾個躺倒在地的可憐人。


    慢慢的,府裏的人都得了消息,一時間竟無人敢上前阻攔。兩人無所顧忌,隻管一路狂奔,往前院衝去。


    王啟一邊跑一邊心有餘悸地同項景昭說話:“這……你下手沒有太重吧?”


    項景昭抿抿嘴:“我能下多重的手?肯定不會見血的!”


    不會見血……


    可是!這不是見不見血的問題啊!


    見血了那還了得!


    王啟忍著一陣頭皮發麻,接著問:“那你……以後不會就拿這一招當你的必殺技吧……”


    他要判斷判斷以後能惹項景昭的可能性。


    卻不想項景昭歪著頭思考了一會,驚喜到:“這你倒提醒我了,我原本還沒這個想法呢。不過仔細一想,這一招必定百發百中,沒幾個人能撐得住,不當必殺技都委屈了我這份準頭!”


    王啟心中不禁一陣哀嚎,可還是抱著最後一份奢望道:“你出這麽陰狠的招,就不怕別人也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誰知項景昭一臉無所謂道:“怕什麽,又有哪個是能打中我的?”


    王啟想到項景昭這身輕功,頭皮徹底麻了下來。


    項景昭倒是抱怨開來了:“你是想由我推著到幾時?還能不能自己出份力了?”


    這話倒真是冤枉王啟了,他哪裏是故意讓他推的,還不是之前被眼前那一幕嚇得有些心顫,一時腳上沒有了力氣。


    如今項景昭既然已說了,他自然得強打起精神來,自己跑路了。


    別看這敘述的時間久,可真論起來,也不過過了倆刻鍾罷了。


    隻是雖然隻有倆刻鍾,但因蔣釗認錯態度良好,這案情看著又十分清晰,兼之後頭有知府大人施壓,眼看著案子已經審到了尾聲。


    項景昭與王啟兩人原本是想繞到衙門後堂,與坐在那裏的王知府親自商議的,可是跑到跟前時,正好聽見堂前已經開始細數蔣釗的罪過了。


    這還了得!


    他們兩人都知道,這狀紙一念完,隻要等蔣釗一畫押,便可定罪,死了兩個人,不管怎麽判,都逃不了一個死罪。


    這等情況下,哪裏還能等到與王知府慢慢商議?


    兩人都不用說話,就默契地調轉了方向,直直往大堂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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