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景昭倒不知道高雲長竟在背後這樣議論自己,不由給氣笑了,還要解釋,忽然聽見高雲錦肚子裏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兩人都愣住了。


    還是項景昭先嘿嘿一笑,安慰道:“想你也該餓了,你先在這坐著,我出去弄些吃的來。”


    說著一推門走了出去,臨了還特意迴頭囑咐她不要亂跑。


    高雲錦哪裏肯聽?項景昭前腳一走,她就要跑,總不能真坐在一個適齡男子房間裏不動吧?


    誰知剛到門邊,忽然聽到外麵傳來腳步聲,聽聲音竟是往這個房子來的,她心裏頓時慌作一團,想起項景昭說的櫥櫃,忙先縮了進去。


    來人卻是項景昭的小廝,這會吃過了飯,進來幫他收拾床褥,眼看著天將黑了,又點了火燭。


    這樣一耽誤,已吃過飯的人就更多了,臥房外漸漸響起了人聲。好在真如項景昭說的那樣,他的臥房確實極少有人過來,那個小廝隻收拾了一番就走了,之後雖有人經過,卻再沒人進來過了。


    高雲錦打量著確實安全了,才推了櫃櫥的門,因蜷縮著蹲久了有些腿麻,便隻把兩條腿垂在外麵,一邊輕輕敲打按摩著,一邊留神關注外麵的動靜。


    突然外麵傳來一陣靴子聲響。在這船上能穿這種硬底靴的隻有主子一層的人物,高雲錦便道是項景昭迴來了。可細聽卻又覺得蹊蹺,因如果是項景昭,腳步斷不會如此躊躇。


    因而忙又縮了迴去,剛掩上櫃門,房門便被推開了。


    高雲錦縮在櫃子裏,眼前一片漆黑,隻靠著聲音判別著外麵的情況。


    隻聽來人腳步輕輕地進了屋,隨即就掩上了門。先往桌子那去了一圈,似乎拿起了什麽東西,又到了床邊,接著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也不知道這人在床上折騰著些什麽。


    高雲錦正凝神聽著,忽然覺得腿上一陣酸麻,原來是這櫃子也忒小了點,自己窩在裏麵沒一會腿就使不上力了。她心裏不禁罵項景昭,取個吃的還這麽久,又小心地調整著自己的坐姿,讓身體更舒服些。


    卻不知她這邊剛輕輕一動,外麵立刻沒了聲響。


    高雲錦暗叫一聲不好:“這樣小的聲音都能被聽見?”


    心裏一邊打著鼓,一邊輕輕將手挪到嘴邊,捂住口鼻,這時也管不得舒服不舒服了,隻一隻手抵著櫃壁,勉強穩住身形。


    沒想到外麵的人竟像真聽到了這邊的動靜似的,腳步放輕慢慢朝這邊挪了過來。


    高雲錦隻覺自己現如今已被人架在烈火上烤了,嘴裏積了好些個唾沫都丁點不敢咽下去,生怕再弄出什麽響聲。


    眼看著那人離櫃櫥越來越近,高雲錦突然想到自己手腕上帶著的暗匣,眼裏閃過一絲決然,隻將手腕對準了櫃門,若那人真是什麽歹人,這樣近的距離,沒有人能反應過來。


    眼看著那人已把手搭到櫃櫥把手上,兩扇小門驟然被拉開,高雲錦還沒反應過來,一片白布先當頭蓋了過來,她驚叫一聲,隻能循著大致方位扣住開關,一支小箭立刻穿過白布,從她腕上的暗匣射出。


    來人喊了一句:“臥槽!”聽聲音竟是項景昭。


    高雲錦登時大腦一片空白,忙手忙腳亂地將罩在頭上的布片扯下來,就見項景昭捂著小臂站著,表情十分痛苦。


    墨情在隔壁聽到了動靜,忙踩了鞋準備過來,項景昭先忍了痛高唿:“別過來!我磕著腳趾了。”


    墨情聽了,信以為真,自去忙其他事了。


    就這一會功夫,高雲錦眼見著他的麵色開始發青,愣了片刻才反應過來,忙從腰帶裏掏出一個楠木瓶子,拔了塞子倒出一顆小丸藥來,示意項景昭服下。


    吃了藥,又扶他去床上坐了一會,用桌上泡好的茶水略微清理了傷口,人才看著好些了。


    眼看著總算沒有危險了,高雲錦才鬆一口氣,這會子反應過來,心裏突地升起一團怒火,也不顧項景昭體弱,直拿手錘他:“你這做的又是什麽歹?進自己的屋子反而鬼鬼祟祟的!這下好了,害得我又少了一丸藥。”


    項景昭此時又哪裏有力氣躲她?隻能嘴裏求饒。也是他活該,起了玩心,想要逗這姑娘一逗。本也知道高雲錦肯定有些手段,故而特用白布遮住,一是故弄玄虛,二也是為保己身。


    卻不想這姑娘身上的防身物件這般厲害,自己不過被紮了一下,片刻便覺得心跳加速唿吸困難,這袖箭的勁也大,射出來直插進自己手臂半寸有餘。好在白布擋了丁點毒性,自己又躲得快,否則那箭若是插中胸口,項景昭真怕自己當即就要命隕於此了。


    那邊高雲錦已將射中項景昭的那隻小箭擦幹淨,用箭首從一個小黑瓶裏挑了點藥液,擺弄好後又將箭放迴暗匣裏。


    項景昭看著她做了這些動作,躺在床上搖頭苦歎:“我先還擔心你一個人出來總會遇到什麽不測,如今看來倒是我多慮了。你剛剛說我害你又少了一丸藥,難道那藥竟比這箭還值錢?”


    高雲錦聽了這話,剛緩和下來的臉色立馬又委屈起來,噘著嘴瞪項景昭一眼,小巧的鼻子輕哼了一聲:“自然是頂值錢的,那藥我也不過隻有三粒,是用一粒少一粒的。”


    項景昭便喃喃,竟這樣珍貴?又苦笑:“那如此我竟欠了你大恩情了?”


    高雲錦想了想,更是委屈了:“你本就是被我傷的,自然得我來救你。我損失了這樣好的丸藥,反倒一點人情都沾不上了。”


    看項景昭如今躺在床上,臉上不複之前的紈絝模樣,反而有了幾分蕭索,擔心道:“你這毒莫不是還沒解吧?怎看你臉色這般不好?”


    項景昭隻盯著船頂搖搖頭:“倒不是,隻是最近總經曆這樣的事,死神險險地從我耳邊擦過去,心裏便空落落的。”


    高雲錦想到他上一次性命垂危也算因她而起,臉上不由得一陣郝紅。彼此便隻呆坐著,暫且無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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