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封齊府門前,一排的青石拴馬樁默默訴說著這座大院以前人來車往的盛景,放在兩年前誰說起齊家不帶著點敬畏,河南布政使,北洋河南前軍大總管,大總統心腹等等,一係列頭銜讓來往客人無不小心翼翼。


    但今天,朱紅大門緊閉不說,連昔日趾高氣昂的家丁都全不見了蹤影,隻因為貼在石柱上的一張告示。


    “民國初立,國事艱難,各地槍支泛濫,匪患不覺,為安定民生,省政府奉中央政府令開始清查槍支,抓捕匪盜,凡無政府頒發持槍證者,與土匪勾結者限三日內上繳全部武器,交出違法所得前往政府自首,違者依國法論處。


    另聞幾年來境內土地買賣眾多,為普查全省田地情況,限各地有田地者十日內前往政府登記,凡五年內進行過買賣之土之雙方均需到場,以便核查買賣中是否違法不公行為。”告示前聚了不少老百姓,中間一位老學究搖頭晃耳大聲吟念,大夥一邊聽一邊把目光定在旁邊的朱紅大門上,因為他們都知道,這幢大院內不僅有槍,更有數量眾多的不公買賣土地。


    大院書房內,齊耀琳麵色焦急來迴踱步,旁邊管家更是著急:“老爺,我已經命人交了幾支槍,可那些軍爺說必須開門接受檢查,還說。”


    “說什麽?”


    “說要您交出辛亥年後的違法所得、公布個人買賣田產的情況,否則。”


    “該死的!”齊耀琳狠狠跺腳,什麽叫交出違法所得?什麽叫個人田產買賣情況?調查五年內買賣合法性!別說河南,全國上下像他這樣的人誰不是靠著辛亥年亂局發家的!尤其是河南成為兩軍前線後,他利用督辦軍務、征繳糧秣的機會強行攤派任務,各縣各鄉誰沒有孝敬過?


    繳槍沒事,普查土地也沒事,但五年內土地買賣調查是否合法,這不是一下子斷了自己的生計嘛。南倪北齊之名天下誰不知道?


    倪嗣衝死了個不明不白,家業被亂兵哄搶一空,所有田地都被沒收分給了那些苦哈哈,難道現在輪到自己了?


    想到這裏,齊耀琳情不自禁哆嗦一下,著急的追問道:“張大人派人聯係了嗎?給北京發的電報呢?”


    管家知道問的是張鎮芳。由於他和袁世凱沾親帶故所以已經被護送至河南彰德,但派去的人全都被士兵擋了迴來,至於北京電報袁大總統有沒有看到都不知道,所以歎口氣搖頭道:“張大人那邊根本見不著,北京迴電報的是段祺瑞段大人。他說。”


    見到老管家這時還吞吞吐吐,齊耀琳頓時火冒三丈:“都什麽時候了!”


    “段大人說,此事他也無能為力。還勸您早日和新政府合作。”


    “和他媽個屁!”齊耀琳怒了。真是危牆人人推!北洋一倒人心全散不說,自己人還開始給自己人下絆子,什麽叫合作?不就是要把自己逼死嘛!連忙擺手:“去,拿我的名帖著各地鄉紳前來,我就不信了,他楊秋難道敢犯眾怒不成。”


    從辛亥年起,河南各地土匪暴民數量激增,大量土地被土豪鄉紳以各種名義侵吞。全省八成土地都被他們壟斷,加上天災**強行攤派之風盛行,越來越多人成為赤貧。龐大的赤貧人群又滋生了更多土匪,土豪們為了自保也想盡辦法添置軍火,導致惡性循環愈演愈烈。


    眼瞅新政府要普查田地買賣是否合法公平。他們這些人那裏還坐得住,聽到齊耀琳召見全都趕來,一時間齊府居然比兩年前還熱鬧幾分。


    “大人!這是要把我們往死裏逼啊。”


    “是啊,咱們在座的誰家沒有五年內買賣的土地?那些個賣地的要是去政府後一口咬定價格不對,豈不是。”


    “他娘的,咱們也不是吃素的,實在不行幹脆出錢去找陳大當家他們來幫忙。”


    開封四周都是河南最好的水田之地,所以雲集了大量土豪士紳,聽聞齊耀琳召集大夥商議對策全來了,亂哄哄成了個大集市。


    “田地都是我們買來的,都有地契為憑,我就不信那個嘴上沒毛的新省長敢亂來,實在不行老子就去南京告禦狀!就不信他們能隻手遮天。”


    “對!我去聯係安徽那邊,大家一起鬧,就不信他們敢把天下士紳都得罪了。”


    有了眾人的支持,齊耀琳總算恢複了些自信,但還不等想好應對之策,老管家又急匆匆的跑了進來:“老爺,不好了!剛才傳來消息,昨晚南京以濫用職權,非法侵吞等罪名把曹錕、張勳和段芝貴三位大人逮捕了!”


    “什麽!”


    齊耀琳聽到這個消息陡然瞪大眼睛,身體一陣發寒,這個楊秋還真敢下死手啊!居然把這三位都抓了起來,難道說。還沒等他消化這個消息,外麵陡然傳來一陣紛亂和吵鬧,抬頭一看,隻見到齊刷刷國防軍士兵已經衝入了大院。


    “幹什麽?還有沒有王法!你們這是私闖民宅!”


    “對不起大人,有人舉報這裏私藏槍械和鴉片,在下奉命前來搜查。”少尉從兜裏掏出一張蓋有河南省省政府大印的搜查令,冷目緩緩掃過在座眾人:“這是搜查令,還請大人合作。”


    少尉說完,也不管齊耀琳這些人手一揮喊道:“除了小心不要碰碎東西外,所有死角都不要拉下。”


    士兵唿啦啦一下全散開了,望著這些如狼似虎的士兵齊耀琳還想製止,少尉忽然靠近附耳說道:“副總統讓我帶句話給您,這些年您喝的兵血太多了,要是將您講給士兵您說會怎麽樣?”


    噗通這句話,頓時讓齊耀癱坐在凳子上,楊秋這招太狠了,自己喝兵血的事情一旦張揚出去,估計那些士兵就會把自己先宰了!


    見到齊耀琳忽然臉色大變,四周眾人的心也一下涼到了底。片刻後當數十支步槍和手槍就被扔進了進來,少尉二話不說拿出一疊封條:“齊耀琳私藏槍械,違反國法,帶迴去審查,齊家大院封!”片刻後,封條就被貼滿了齊府各處。女人的哭喊和尖叫連幾裏外都能聽到,當齊耀琳一行被士兵五花大綁押走,齊家大門也被貼上了猩紅色的封條後,另一張告示也隨即貼出。


    “啥!舉報土匪和盤剝鄉裏的惡霸,一經查實能獎勵田地?”


    “那是當然。隔壁王村王大虎聽說了嗎?去年家裏的水田都被保長搶走後。昨個咬牙去舉報後,沒想到上午就來了幾個士兵,查實後不僅把保長帶走下午就把三畝多水田就還了迴來。喜得他帶婆娘孩子親自跑去開封府給新來的縣太爺磕頭,現在那些丟了田土的人都把縣政府擠滿了。”


    “豈止啊!八台河那邊有人抓了個土匪兵,就試著去舉報領賞,沒想才兩天就分到了好幾畝旱田。雖說是旱田,可也是田土啊,這要是種上紅薯啥的,一家老小吃喝總不愁了。”


    一個個震撼人心的消息,如長了翅膀般開始在河南境內瘋傳。隨著齊耀琳被抓,上萬早已待命多時的國防軍和警衛隊士兵同時出手,土匪、惡霸紛紛被打掉。以分田為誘餌後,很多沒田沒地的老百姓開始主動幫士兵抓捕到處流竄的土匪。


    一時間河南境內風起雲湧,到處都是槍聲和紅著眼睛希望能立功分到土地的無業者。陳果夫和戴天仇這場改革中最積極的兩位,前者負責借此機會宣揚國社打擊土豪,促進工農等理念,而後者開始為這場改革造勢,表示國會應該製定“土地保有法”提高土地買賣稅收,實行全國性減租減息,保護農民和工人權益,保護弱小者等等一係列新法案。


    因為兩人的努力,全國上下很多工農都開始關注國社,國社黨也因此迎來了第二個春天,甚至很多年後率先改革的河南和陝西,都是國社黨牢不可破的地盤。


    慕容翰也楊度也並沒有一口氣得罪全部士紳,當各縣市窮追猛打的時候,一批聲譽較好的士紳紛紛被選為省議員,為河南發展出謀劃策,同時更低的縣市級議會也開始建設,河南也成為繼西南八省後第九個建立起完善三級議會製度的省份。


    當全國上下都在關注河南新政改革,楊秋和國社到底要打造怎樣一個新河南時,他本人卻已經悄悄迴到了南京。


    楊秋在南京的家位於秦淮河畔,是半年前他買下的一棟西式洋房,前主人是一位比利時商人,除了兩層的主樓外,還帶有一個占地兩畝的草坪和花園。


    蔡公時跟在檢查自己新家的楊秋後麵,匯報道:“截至目前,已經查實存在不公交易的田地已經多達數百萬畝,慕容省長來電說,他預計等全部查實,將至少有四到五千萬之巨,按照河南三千萬人口計算,也就是說每人一畝地還要多。不含田地的話,已經收繳各類非法所得錢款三千餘萬,僅齊耀琳就收繳超過五百萬,目前這些錢已經全部轉交給了財政部,不過他希望能用這筆錢盡快購買優質小麥種子、棉花等種子重新恢複河南農業建設。”


    沒等楊秋說話,雷猛就急匆匆跑了過來:“司令,總理和張季直來了。”


    楊秋看一眼蔡公時,嗬嗬一笑:“走吧,這麽大動靜也虧得他們能忍到今天。”


    *****


    ps:一個白天都在忙買裝修建材的事情,欠大家兩章了,河馬找機會一定加速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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