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王安瀾剛放下電話,一枚炮彈就在混成協指揮部不遠外炸開,巨大的聲響震得四周玻璃紛紛碎裂,嚇得外麵一些士兵連忙躲了進來。


    黎元洪也是麵色鐵青的坐在大案前,大廳內一具殘破的屍體觸目心驚,那是黨人派來的聯絡員,因為害怕出亂子所以被他當場砍死。


    由於之前的大換防,41標兩營在外,42標又被困在漢陽和漢口暫時無法渡江過來支援,所以他身邊隻剩下一個步兵營和一個炮營,軍官也隻剩下了劉文治、王安瀾等人,指揮所內冷清了不少。黎元洪掃了眼被爆炸聲嚇得差點摔倒的王安瀾,問道:“楊秋怎麽說。”


    王安瀾定了定神,重複道:“大人,楊秋說42標已經全體待命,正在等待您的命令,另外還說。”


    “什麽時候了,還吞吞吐吐!”見到他說話閃爍,黎元洪狠狠一拍桌子。王安瀾哪還敢耽擱,連忙說道:“他說,不管武昌這邊怎麽樣,他定然會保護大人周全,還說無論大人作何選擇,他都是大人的外援!”


    “外援。”黎元洪念了下這兩個意味深長的字,嘴角不為人發現的一勾,繼續冷麵道:“現在匪黨作亂,各營都有唿應,爾等平日吃朝廷奉祿,受朝廷恩典,這個時候應當盡忠守節,決不能亂來!”


    劉文治聽出了黎元洪的弦外之音,連忙說道:大人放心,我41標還有兩營在外,楊秋的42標也在對岸待命,這些亂黨絕不敢輕舉妄為。”


    “是啊,還是我混成協人心齊。”黎元洪感歎一聲,揮手叫來心腹親衛飛速寫下了幾個字說道:“你去找吳兆麟,我聽說是他在指揮,你把這個給他,萬萬不可被人看到,他看到後必不會殺你。”


    親衛聽說命有保證,連忙衝出了指揮所。


    此時外麵的槍聲也變得越來越密集,幾枚炮彈再次落在了指揮所附近,劉文治等軍官更著急了,連忙詢問道:“大人,現在我們。”


    “逆水行舟不如順流而下,罷了罷了。”黎元洪說了句無頭無尾的話後擺擺手:“你們都迴去吧,切不可參與兵變,要是打上門就好言勸慰,要是他們開槍嚇唬也不要胡亂反擊,至於士兵要怎麽鬧就隨他們去,這事老夫也是管不了了。”


    聽他這麽這麽說,軍官們終於是大鬆口氣紛紛告辭,黎元洪此時也不知道去哪裏,劉文治見狀立刻說道:“大人,不妨去我那裏歇息幾天,等這裏事定了再迴來。”


    “好吧。”黎元洪很爽快的答應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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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彈來了,子彈來了。”士兵興奮地大喊聲中,正在房間裏看地圖的嶽鵬手指一顫長舒口氣,等稍稍平複走出門後才看到,幾輛馬車已經停在了軍營中間,幾個心急的士兵立刻撬開箱子,黃橙橙的子彈頓時潑灑下來。


    就在大家開始領取子彈的時候,急促的跑步聲也從外麵傳了進來,張文景的三營也終於抵達,看到人數不僅沒少反而多了好些,詫異道:“文景,你這是。”


    張文景立刻從身後拉出一位三十多歲的大漢,大漢見到嶽鵬後連忙敬禮道:“杭誌見過管帶大人,我們是漢口巡城營左旗的。”


    張文景怕誤會,連忙把事情說了一遍,原來他迴來時經過大智門火車站時,見到了正帶隊駐紮在那裏的杭誌,兩人是同鄉本來就認識,杭誌一聽說張文景是要推翻滿清,激動地立刻帶人加入進來。


    嶽鵬知道張文景辦事素來穩重,既然是他舉薦的人肯定有幾分把握,但事情還是要說清楚,所以目光一掃新來的士兵:“醜話我說在前麵,我們42標可不是其它部隊,標統大人嚴格要求命令和服從四個字!講的是令行禁止,即便前麵都是刀,有命令衝過去你們也得咬著牙過!有沒有問題?”


    “沒問題,大人放心吧,來的路上張管帶已經和我說過了,我們早就看滿韃子不順眼了。”杭誌帶著士兵激動地連忙拍胸脯保證。


    “那好,從此就是兄弟了,每人先發三十發子彈,然後立刻出發。”嶽鵬安排杭誌和士兵去領取子彈後,立刻把張文景拉到了身邊,追問道:“沒問題吧?”


    “放心,是自家兄弟,絕對沒問題。”張文景拍拍嶽鵬肩膀後,問道:“對了,大人那邊怎麽樣了?”


    “何熙帶一營正在攻打漢陽縣城和巡城營,雷猛和新來的季福成攻打龜山炮台的江防營,蘇小虎撿了個便宜,大人把他暫編為**營去接收槍炮廠了,連煉鋼廠都要趁機會洗一洗!”


    “何熙、季福成、蘇小虎。三人都不是大人嫡係,可他還敢放權,真是讓我佩服。”張文景感歎一聲後,又問道:“對了,大人自己呢?”


    “已經去了武昌城。”嶽鵬臉色一沉,張文景聽到猛然跳了起來:“什麽!怎麽能現在去武昌趟渾水?蕭安國他們在幹嗎?為何不阻止?”


    嶽鵬剛才聽到這個消息後也是極為擔憂,不過在他看來,楊秋是那種不是那種莽撞的人,行事細致僅僅有條,他既然堅持去武昌,必定是有大事。


    “大人,漢口城內出現了大量暴民和土匪,一隊按照命令沒先動手,派人迴來詢問是不是。”匯報的士兵打斷了兩人的思緒,嶽鵬拍了拍張文景:“大人那樣做肯定有自己的注意,我們還是在他迴來前搞好漢口吧。”


    張文景也知道此刻拿下漢口最重要,連忙說道:“杭誌剛才和我說,漢口巡城營這邊有有兩挺機槍拱衛,我們現在沒有大炮,光靠炸彈和步槍,恐怕。”


    剛領取完子彈的杭誌聽到後,立刻說道:“有大炮。”


    “有大炮?在哪裏?快說!”嶽鵬本來就著急火力不足的問題,聽到杭誌說有大炮,一個箭步衝到了他麵前,倒把杭誌嚇了一跳,撓撓頭笑道:“昨天招商局來了十門江南廠仿造的德國造克虜伯山炮,聽說本該是這幾天補充給混成協炮營的。”


    “這是真的?”


    “這事可不敢說假話,我在招商局有幾個拜把子兄弟,是他們昨天喝酒時告訴我的。”


    聽到杭誌這麽說,嶽鵬也知道假不了,招商局本來就可以說是朝廷官辦的軍火商,這些年八鎮很多采購都是經他們手采辦,所以立刻說道:“文景,你帶隊先把巡城營圍起來,剩下人按照計劃占領海關大樓、藩庫這些重要地方,我親自去招商局取大炮。”


    張文景剛要走突然想起了剛才士兵匯報的事情,連忙拉住他問道:“土匪和暴民的事情?”嶽鵬早知道知道他會有這麽一問,壓低笑道:“滿韃子都要被推翻了,漢口自然需要一個新的秩序!”


    “看來我們自命清高的嶽大人,也要汙濁了,哈哈。”張文景不是迂腐的人,何況他之前還是軍中的書記官,自然知道養一支軍隊需要多少錢。


    漢口和漢陽槍聲同時響起的時候,湖廣總督府內瑞澄已經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外麵不斷響起的爆炸和機槍掃射更像針一下往他心裏紮,一個勁在書房內走來走去。別看他和張彪鬥得不亦樂乎,不遺餘力想要複興滿清,可論打仗卻不精通,所以督府防衛全需要靠南湖炮營事件後被張彪調來的原29標標統李襄麟。


    李襄麟還是蠻盡責的,從三鎮巡城營調來的一千多士兵和軍警,還親自上陣督戰,隻是這些部隊戰鬥力很差,幸好有機槍助陣,這才擋住了倉促間缺乏協調和指揮的起義軍。但他還是怕得要死,畢竟打仗不是內鬥,這可是動輒掉腦袋的事情。更重要的是,李襄麟他們即使打敗了被抓也不一定死,而它這位旗人那可是必死無疑啊!


    “大人,退了,退了!”正在擔憂間,李襄麟已經一身殺氣走了進來,見到瑞澄連忙報喜道:“大人,標下已經打退了他們的進攻,這裏暫時安全了。”


    “太好了,太好了!”


    瑞澄激動地像個孩子跳了起來,可他特意留在身邊的“後路”,楚豫艦管帶陳德龍可不好糊弄,問道:“標統大人,難道說這些亂黨就這麽眼巴巴退了?”


    李襄麟瞪了眼陳德龍,心道大家都是混個差事,何必呢!見到瑞澄朝自己看來,連忙說道:“大人放心,他們雖然正在組織第二次進攻,但標下有機槍助陣,提督大人那邊也拖出了不少叛軍,肯定能確保大人安全,直到朝廷大軍來源。”


    “那就好。”瑞澄也知道李襄麟真盡力了,心底歎了口氣又囑咐了一通,許了一大堆虛的允諾,才讓他出去繼續抵抗,可人一走他臉色就垮了,拉住張梅生問道:“梅生啊,你看今夜可如何是好!”


    張梅生隻是個書生,幕府師爺,對軍事一竅不通,還以為隻有幾百叛變軍人,所以很堅決的迴答道:“大人。學生愚見,叛軍不過是群膽,缺乏統一指揮,所以隻要大人在這裏,就能安定人心,加上現在外麵天黑太亂,張大人和黎大人調兵不便,隻要堅持到天明,這些叛軍自然不敢再戰。”


    陳德龍一聽就火了,他是個純粹的武夫,最討厭文人這套,大喊道:“大人身係鄂省安危,今夜暴亂很難預料,絕不能讓大人不能冒險,還是先到我的艦上,在那裏大人照樣可以指揮平叛。”


    張梅生書生脾氣,既然開口了就要堅持到底,所以也不讓:“大人不能走!大人一走,督署人心必散,定失無疑!”


    外麵打得熱鬧,裏麵吵得更是火藥味十足,瑞澄也不知道聽誰的隻好躲到內室想圖個清靜,沒想到裏麵也亂成了螞蟻窩,正在指揮丫鬟們收拾細軟的廖克玉見到他進來連忙問道:“大人,外麵怎麽樣了?可是。”


    “夫人放心,暫時還是安全的。”


    瑞澄把張梅生和陳德龍的意見都說了出來,廖克玉聽到這裏後也是暗暗焦急。心道如果繼續守在這裏,恐怕真是個魚死網破的局麵,男人大不了吃顆子彈就了事,可她一個婦道人家,又常聽外麵說暴民鬧事後是如何對待婦孺的,那真是死都死不了的慘狀,連忙說道:“張師爺是個書生哪懂兵事,我看還是陳管帶說得對!再說,大人在此,我等家眷都拖累著你,你還怎麽專心守衛?趁現在亂兵還沒有全來,不如立刻離開!不要聽他們的!”


    瑞澄何嚐不想走,可要是走了就是臨陣脫逃的罪名,北麵那幾位本事沒有,可殺起人來可不會手軟,就在他最猶豫的時候,隻聽到外麵傳來一聲巨大的爆炸,一枚炮彈落到了花園裏。這下他的連霎時白了,大炮都來了還怎麽守得住啊,連忙說道:“夫人快收拾好,大件都不要了,把我換得那些銀票都帶好就行了。”然後立刻跑到前麵找到陳德龍說要離開。


    陳德龍又不是陸軍,兵荒馬亂待在陸地上哪有安全感,所以聽說瑞澄終於決定走,頓時喜上眉梢,讓帶來的七八個水兵去後院打個洞,準備從鑽洞離開。


    張梅生見到瑞澄都要走自然也不敢留下,他做的壞事可不少,留下來肯定死無全屍,所以也捧著自己早已收拾好的細軟家當鑽出了大洞。可當他剛重新抬起頭時,就看到四周黑影亂晃,沒等叫喊腦袋就被黑烏烏的槍口頂上了,然後一個熟悉的聲音響了起來。


    “這不是瑞大人和張師爺嗎?這位恐怕就是楚豫艦管帶陳德龍大人了吧。”森森夜幕中,楊秋滿口白牙從黑暗中走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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