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是困獸猶鬥罷了。


    “還是不準備全都說出來麽?還在等待?是在等待食品廠的事情?”張帆正色看向秦朗,慢慢的問了出來。


    聽到張帆說到這個,秦朗明顯愣了一下,之後再也沒有了開始時候的各種偽裝,沒有了頹廢,沒有了故作堅強,也沒有了眼睛亂轉,仿佛迴憶一樣的狀態。


    是的,張帆觀察了秦朗這麽久,都不得不佩服,這個秦朗的各種表情控製,應對審訊策略,每一步的狀態跟隨,都是惟妙惟肖,甚至感情的層層遞進都是恰到好處。


    還真的是經過專門訓練的啊。


    當知道了,自己最後的後手,也被對麵的警察知道了,秦朗僅僅用了十幾個唿吸就度過了剛剛知道這個消息的震驚,之後,他整個人好像都放鬆了下來,反而長長的出了一口氣。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連黑子都已經被抓到了,周強又怎麽可能不被發現呢?”秦朗好像在對自己說。


    “現在是不是可以把整個故事重新講一遍了?”張帆說道。


    “你們是什麽時候發現我的?”秦朗沒有迴答張帆的問題,而是忽然反問道。


    張帆輕輕一笑,說道:“你這麽聰明,你自己想想!”


    秦朗皺眉沉思了一下,忽然好像受到了驚嚇一樣的瞪大了眼睛。“你們不會在我一到四九城就盯上我了吧。”


    看到秦朗的樣子,張帆等三人相視一笑。


    “怎麽可能?怎麽會這樣?我什麽都沒開始做,你們為什麽會盯上我?”秦朗有些驚嚇的說道。


    忽然又好像想到了什麽,自言自語的說道:“是王大全。是他的死亡,就引起了你們的警惕。是他的家人,說出了我?”


    “我就知道的,我就知道的。不應該心軟,不應該心軟,就應該全都殺掉的。什麽女人,什麽小孩,都應該殺掉,都應該殺掉。我的計劃是完美的,王大全,該死的王大全。”秦朗狀若瘋癲的自言自語,時而輕聲說著,時而大聲狂吼。


    “冷靜點!”李副所長走到前麵,狠狠的按住了有些瘋狂的秦朗。


    這會的秦朗,再也沒有前麵那樣溫文爾雅的樣子,眼睛通紅,手掌緊握,頭發淩亂,仿佛是一頭準備隨時發狂的猛獸,擇人而噬。


    張帆還有一點比較奇怪,就是這個三十多歲的人是如何扮演二十六七歲的年輕人,還這麽像,沒有被發現的。


    經常給自己進行頭腦風暴的張帆,甚至想到了後世的微整形,玻尿酸等等。剛剛有了這個苗頭,張帆趕緊搖了搖腦袋,製止了自己的胡思亂想。


    之後的流程就很是簡單,已經被徹底摧毀了意識的秦朗,在經過了一會,恢複了一下情緒,就對自己所有做的事情供認不諱。


    包括了他指使殺手暗殺王大全;包括了他利用劉家,幫助自己達到隱藏的目的和明麵上的身份;包括了他指使周強在食品製造廠的原料車間進行投毒;包括了他指使黑子,利用工作便利進行炸藥製作,之後通過定時裝置,炸毀戲院;也包括了他通過送花的途徑,直接在戲院內進行炸彈安置,企圖通過劉翠萍同時炸死在他周圍合影的主要領導等等情況。


    “哦呦,這個案子終於算是結案了。”出了審訊室,李副所長大大的伸了一個懶腰,嘴裏嘀咕的說道。


    “快了!快了!在抓抓緊,還有兩個,落實口供。這人證物證齊全之後,就可以上報局裏了。咱們也就徹底沒事了!”張帆拍了一把李副所長的肩膀,說道。


    幾個人點點頭,看到天都快亮了,也就沒有什麽心思在去想別的了,三個人都隨便找了間休息室,就倒頭就睡。


    或許是這個案子結了,幾個人都是心情放鬆,這一覺,一直睡到了第二天中午。


    “你們說,這個秦朗有什麽好的。怎麽他一個多月就能混到一個媳婦,我比他差在哪裏?怎麽就沒有姑娘看上我呢?難道,就是因為我腿腳不好?”程才一邊照著鏡子,一邊問向旁邊同樣在洗漱的張帆和李副所長。


    兩人相視一看,都無奈的笑了。


    這個程才真的不是沒有姑娘看的上他,這可是個戰鬥英雄啊,這個年代,如果可以公開征婚的話,估計也好嫁個他的姑娘都能排隊。


    可惜啊,因為長期從事隱蔽戰線的工作,這性格上就有些問題,謹慎,細膩,甚至能夠從別人的一個表情中分析出對方的心裏狀態。


    別說是跟他談朋友的女同誌,就是在局裏,就是張帆自己,都很不願意跟他麵對麵的聊天,真怕被他看到心裏在想什麽。


    如果一個人的身邊有這樣一個隨時隨地都在觀察的人,誰都生活的不會很舒服。


    也就是因為這樣,他談了幾個女朋友,最後也都吹了。


    再加上,因為他的身份問題,對他另外一半的身份背景審查,組織上也是嚴之又嚴。


    這不就一直耽誤到了現在。


    當然了,張帆把這一切都歸功到了程才自己的性格上。他也是無力改變。不過,已經共事這麽長時間了,程才也在不斷改變,現在已經不像以前那麽陰鬱和不愛說話了。


    現在也經常跟大家開開玩笑,還經常的走出他的檔案室,跟同事們交流和說笑。


    張帆估計,再過一段,程才的桃花也就開了,就算他自己開不了,組織上也會給他解決的。


    幾個人簡單收拾了一下,就繼續投入到無數的卷宗之中。


    不要以為人抓了,事情就結束了,後期的事情同樣是巨大的,繁瑣的。整理口供,捋清證據鏈,人證,物證,旁證等等。


    專案組的人員依舊要加班加點的進行,一個案子辦的是否漂亮,不僅要有雷厲風行的抓捕行動,這文字上的功夫更是一點都馬虎不得。


    如果這後麵的事情出現了紕漏,很可能導致整個案件都功敗垂成的。


    就以秦朗這個案子為例,雖然所有的證據都顯示清楚,鏈條清晰。但是,還有一些東西還是要仔細推敲,小心求證的。


    比如,在秦朗派人暗殺王大全的案件中,是如何進行信息傳遞的。在那個時候,秦朗還沒有來到四九城,那麽他人在哪裏,是通過什麽渠道對四九城內的潛伏殺手進行通知和任務匯報的;


    比如,在王大全傷而未死的時候,對他的進行的醫院刺殺,是秦朗的命令,還是殺手的個人主張;


    比如,在秦朗通過劉家對他的身份進行幫忙的過程中,是否有金錢交易;在這個過程中,劉翠萍是主動幫忙,還是秦朗慫恿為之;


    比如,在秦朗指揮周強和黑子進行兩邊行動的過程中,是如何傳遞消息,如何通知雙方,這些還都沒有查驗清楚;


    比如,四九城內,是否還有他們的潛伏特務,他們還知道什麽?


    等等等等,還有很多細節,都需要大家再次進行走訪調查,口供補充。


    不過,好在,危險已經解除,這些細節,大家可以一點一點的補充和完善,雖然還要加班加點,但也不用像之前那樣,全天都蹲守在所裏等消息和開會處理問題了。


    到了傍晚,張帆看了看手中的資料。


    沒有再讓自己如此忙碌,張帆收拾了一下,就準備迴家了。


    對於一條鹹魚來說,繁忙都是短暫的,躺平才是主流。


    跑到供銷社看了一下,果然不出所料,已經沒有剩下什麽好肉了,隻有幾塊骨頭了,張帆也沒有買,就買了一隻雞,又買了一點糖果,就向家裏走去。


    “張所長,有日子沒看到你了!這麽忙麽?”剛剛到門口,就看到閻埠貴在門口轉悠著。


    “沒辦法,這剛剛開年,事情就多的忙不完,快連睡覺的時間都沒有了。院子裏怎麽樣,有什麽事情沒?”張帆把車子停在前院,拿下掛在車把上的雞,叫過了小豆子,讓他去收拾一下,就跟閻埠貴聊了起來。


    “挺好,挺好,都沒什麽事情。”閻埠貴笑著跟張帆說著院子裏的事情。東家長,李家短的。


    張帆笑著跟他聊了一會,停了一下,沒有什麽事情發生,都是一點小事。就跟他告別了,推車向中院走去。


    到了家門口,剛準備上前開門,卻發現門沒以後鎖。但是屋裏又沒有亮燈。


    張帆估計了一下,估計是婁曉娥過來了,就是這會沒在家,那就應該在柱子那邊。


    就鎖好車,向柱子家裏走去。


    “柱子,我買了隻雞,等下弄上,我讓小豆子去收拾了。”張帆站在門外就說了起來。


    撩開簾子,走進房裏。


    果然,婁曉娥,柱子,小雨水,三個人在桌子邊,說著什麽,三個人臉上都帶著笑容。


    “迴來了!”婁曉娥趕緊起身。給張帆撣了撣身上的土。


    “張哥,我都有好久沒有看到你了!”看到張帆迴來,小雨水噘著嘴吐槽著。


    “這不是忙麽!總算忙完了,怎麽,小雨水,這是想我了?”張帆上前摸了一把小雨水的腦袋。之後,拿出了身上的糖果,遞給了雨水。


    “你就慣著她吧,這個年紀,正掉牙呢!到時候吃出一口蟲牙。”婁曉娥在身後笑著說道。


    “那你就給他藏起來,表現好了,就給她一顆。”張帆笑著說道。


    “不要,不要。我自己藏起來。我會省著吃的。”小雨水聽到這個,就趕緊把拿到手裏的糖塞進了口袋裏麵。


    “不是怕你吃。到時候你牙疼,我們可不管你。”婁曉娥打趣著小雨水。


    之後,就轉頭對張帆說道:“你先迴去洗洗,換身衣服吧。等會就有飯吃了。”


    “好,那你們忙活著,我迴去收拾收拾。這身上都有味了。”張帆偷偷給婁曉娥眨了眨眼睛,就向家裏走去。


    弄的婁曉娥好一陣紅臉。


    “柱子,最近工作怎麽樣?”吃飯的時候,張帆同柱子一邊喝著酒,一邊閑聊著。


    “挺好,我們食堂主任說我表現好,準備讓我當個小組長。”柱子開心的說著。


    “不錯,不錯。都成幹部了!這以後工作,更要好好努力了。”張帆說著。


    “哦,對了,柱子,你好像不認識什麽字吧?”張帆好像忽想到什麽,就問道。


    聽到這個問題,柱子鬧了個大紅臉,訥訥的說道:“嗯!”


    看到自己哥哥的樣子,小雨水噗嗤一下笑出了聲。“讓你跟我學習,你還嫌棄我是小學生。”


    “柱子,沒有別的意思。這以後,你就是小領導了,跟以前就不一樣了,還是要加強學習的。你看那個車間領導,是個不認字的。”張帆說道。


    “那怎麽辦啊?讓我學,也學不會啊?”柱子有些無奈的說道。


    “別急,別急。這街道不就有掃盲班麽?你先過去跟著報名學習,先把字都認全了。之後,軋鋼廠還開辦了夜校,你把字都認全了之後,就到夜校去繼續學習。你還年輕,這些都能慢慢的補起來。”張帆安慰的說道。


    聽到張帆的辦法,柱子眉頭也鬆了下來,感覺這條路是可行的。又不是要學習成什麽樣子,總要把字認全。


    否則這以後真的當了領導,結果還不認字,那就丟人丟大了。


    因為很久沒迴來了,所以,在吃飯的時候,張帆問了大家很多問題,柱子的工作,小雨水的學習等等。


    小雨水這個小丫頭還是個聰明的,學習上根本就不用操心,雖然比同班的同學都小一些,但是這學習成績一直都是班裏的前幾名。


    “娥子,你學校選好了沒?要我幫什麽忙麽?”在送婁曉娥迴家的路上,張帆問道。


    再過幾個月,大學就進入新的學期了,新生也要入校了,婁曉娥既然要讀大學,這會也應該進行一些學習和考試了。


    對於這個年代的大學招生,張帆不是很清楚具體是什麽程序和過程。最近又忙,沒有過去仔細了解。


    這會空閑下來了,自然要關心一下自家媳婦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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