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一大媽這樣,易忠海是真的怕了。


    這要是真的被拉出去遊街,這張老臉是不用要了,這輩子也就這麽完了。


    握著被菜刀砍出血的胳膊,幾步上前就攔住了一大媽。


    “不要,不要,我們什麽都沒做!真的,別去街道。”易忠海懇求的說道。


    “一大爺,什麽都沒做,你怕什麽啊。膽大包天,居然敢在自己家裏搞破鞋,都不避人了。這麽多天,院子裏的人可都看著呢!這天天晚上去你家洗衣服,怎麽那麽多髒衣服啊!”人群中,一個實在看不下去的大媽張嘴就說道。


    “就是,易師傅,別把別人都當傻子啊!”有一個小年輕的聲音響起。


    “好,好,好,看來都有一段時間了。就我是個傻子!”一大媽滿眼通紅,頭發蓬亂,宛如一隻地獄的惡鬼,就這樣直直的盯著易忠海。


    見到,易忠海眼神閃躲,一大媽還有什麽不知道的。


    站直身子,慢慢的向牆邊走去,看到她沒有向外麵而去,易忠海也就沒有上前阻攔。


    慢慢走了幾步,忽然一大媽飛快的走到牆邊,拔出菜刀,就要向自己的脖頸砍去。


    從鬧劇開始,張帆就已經陪著媳婦,來到了院子裏。


    看到一大媽向牆邊走去的時候,就感覺到了不對。


    哀莫大於心死,一大媽這是想自我了結了。


    張帆飛快的出手,一把打落了一大媽手中的菜刀。


    又給自己媳婦打了個眼色,婁曉娥趕緊上前,抱住一大媽。


    這一幕,把婁曉娥都嚇得有些發懵。抱住一大媽後,趕緊說道:“一大媽,一大媽,別啊,別啊,該死的是他們!你這是何苦,這是何苦。”


    “讓我死吧,讓我死吧。死了就一了百了了!”


    “哎,何至於此,何至於此啊!”周圍的人也是小聲的議論著。


    一個個的都是麵露不忍。


    張帆走上前,對周圍的人,打了個拱手。


    對著鄰居們說道:“各位街坊鄰居,二大爺,三大爺。今天院子裏出了這種事情,本不該我來管,這種男女之間的事情也不歸我們派出所來管。但是,現在又是出現有人被砍傷,又是有人鬧自殺的,我不管也不成了。再加上現在天色也晚了,街道估計也下班了。我就出個頭,先把兩個人帶到我們所裏,先分開關起來,至於要怎麽處理,明天也自然有地方過來管。大家看看怎麽樣?這麽處理行不行。”


    “好,好,對,把這不要臉的都關起來。”


    “什麽暫時關起來,就不要放出來了。看著就惡心人。”


    “關起來,關起來,太欺負人了。拉出去打靶才好。”


    ……


    院子裏的人七嘴八舌的大聲喊了起來。


    劉海忠立刻上前一步,對著眾人揮了揮手,當官的份做足。待大家安靜下來,才說道:“張所長的辦法很好,先把人都分開,冷靜冷靜。明天再說吧,怎麽處理,相信街道,相信軋鋼廠,相信組織麽!”


    “就這麽辦,就這麽辦!張所長,就麻煩了。不過這老易受傷了!”閻埠貴看著易忠海的胳膊說道。


    “三大爺放心,就是點皮外傷,這會已經止血了。到了所裏,讓人給他包紮一下,也就是了。”柱子在旁邊說道。


    大家都認同的點頭。


    “好,那今天咱們就這麽辦。關於這些事情,大家也都清楚前因後果,街坊鄰居的,到時候,都給做個見證。街道和我們所裏的人還是會再次過來了解核實情況的。”張帆看到大家都同意,又交代了幾句。


    張帆本來最討厭的就是管這種家長裏短的事情,家家有本難念的經,這屋裏的事情也是最難理順的。


    可是,這會,這人腦袋都快打成狗腦袋了。張帆再不出來也不是那麽迴事了。


    左右還有傷人和自戕的事情,張帆也不算越權。


    之後的事情,就處理的很快,院子裏的幾個人幫著張帆和柱子把易忠海和秦寡婦送去了派出所,分別關了起來。


    婁曉娥等院子裏的幾個婦女,陪著一大媽迴了家。


    迴家之後的一大媽雙眼無神,病懨懨的躺在小屋的炕上,一句話也不說。


    或許是感覺這個房間常年沒有人用,一大媽躺了一會,就去了另一間房,準備抱一床被子和枕頭。


    結果,這一看不要緊,居然讓一大媽在被子的下麵發現了一條女性的碎花裏衣。


    看到這個,一大媽本來恢複了一些的一大媽,情緒再次崩潰,又是哭罵一陣。


    之後,又跑到了隔壁賈家,一邊捶門,一邊怒罵,把賈家的上到各位祖宗,下到三個孩子,都給罵了一遍。


    當然,自然包括了賈張氏這個老虔婆。


    賈張氏今天雖然沒有出門,可是在家裏也都是聽的真真的,啥都知道。


    這會自然也是不敢開門。


    又是大鬧一陣,一大媽才被幾個鄰居勸迴了家裏。


    等到張帆迴來的時候,婁曉娥著急的問她怎麽辦,還把剛剛的事情又跟張帆說了一遍。


    “咋辦啊?感覺一大媽真的活不下去了。一句話都不說,也不哭鬧,就躺在那裏流眼淚。看著挺嚇人的。”婁曉娥說道。


    這咋辦,問張帆,張帆怎麽會知道怎麽辦。


    這種事情還是要自己想通,自己想不通別人說什麽都沒有用。


    但是,張帆也怕,這一大媽想不開,等人都走了,再次來個自我了斷。


    那就真的麻煩了,怎麽說都是條人命,還是條好人的性命。


    哎!


    張帆再次出門,找到劉海忠和閻埠貴,把現在的情況跟兩人說了一下,希望兩人的媳婦,二大媽和三大媽晚上能陪著一大媽。


    別一時想偏了,這人沒了,對整個院子來說都不是好事。


    兩人也爽快的答應了。


    張帆也就放下心來,迴去跟媳婦複命了。


    其實,婁曉娥過去陪,也可以,但是張帆可舍不得自己的媳婦。萬一這一大媽晚上再發什麽瘋,傷到自己媳婦那才倒黴呢!


    一夜無話。


    隔天一早,張帆,柱子帶著一大媽就來到了派出所。


    婁曉娥也是不放心一大媽一個人,所以,也就跟了過去。


    同時叫的,還有街道和軋鋼廠的相關工作人員,院子裏的兩個管事大爺,也跟著來了。


    張帆昨天出手,就是實在看不下去了,今天可是真的不想再跟這些事情沾邊。


    可惜啊,天不遂人願,大家都說他也是院子裏的人,還是讓他組織。


    沒有辦法,趕鴨子上架。


    “好,各位所有相關的人和單位都來了。那我們就開始。昨天的事情,院子裏的各位都清楚具體情況,街道,軋鋼廠的各位領導,也都聽說了。這次的事件,是由幾個事情共同組成的。並不是單一的事件,所以,咱們就一件一件的來說清楚,第一個是關於我們派出所的管轄範圍,就是易忠海被砍傷的事情。”張帆開了個頭,後麵的事情,就是各個單位部門管理各個單位部門的事情了。


    “劉小花同誌,請問,易忠海的傷是你用菜刀砍傷的麽?”張帆問道。


    “是我看的,菜刀是我家裏的。”一大媽想都沒想直接說道。


    說完這個後,她就想說別的,婁曉娥拉了他一把。


    一大媽也就沒有說別的了,這會,既然是要處理事情,那就把事情都分清楚,一件一件的來處理。


    再重新攪和到一起,事情也說不明白,處理也不方便。


    “易忠海,請問,你是否對劉小花同誌對你的傷害,進行追究?”張帆轉頭問向易忠海。


    “不追究。”易忠海看到這麽多人都來了,知道自己也不會有什麽好結果了。


    “好,柱子,趕緊出一份和解書,讓雙方簽字。”張帆說道。


    這東西,柱子早就準備好了,雙方簽字,事情結束。


    “好,這起因為家庭糾紛而引起的傷害事件,到這裏就調解完畢。我在這裏多說一句,劉小花同誌,以後無論遇到什麽事情,都不要有傷人的行為。如果傷者追究,我們也會追究你的責任。”張帆說這些時候,並沒有看一大媽,而是盯著易忠海。


    易忠海趕緊低頭,避過張帆的眼神。


    “那麽下一個事情,就是軋鋼廠一車間的易忠海與軋鋼廠一車間的秦淮茹兩人,不正當男女關係的事情。王大媽,這個事情,是你們街道的事情,您看,這下麵的事情,是不是您來主持。”張帆看向街道代表王大媽說道。


    王大媽在街道主要就是負責片區的家庭關係。


    王大媽聽到張帆說完前麵的話,立刻接口開始發言。


    額,就算是發言吧。其實就是一份罵人稿,易忠海,秦淮茹被從頭到尾罵了一遍。


    “李副廠長,我們街道決定對兩人進行遊街一個星期,並且參加勞動改造和理論學習為期一個月,你們這邊有什麽看法?”王大媽罵了個盡興,才想起來還有這麽多人在呢。


    在街道工作,各種家庭問題,他都處理過。可是像易忠海和秦淮茹這樣的,她還真的是第一次遇到。


    早上知道的時候,就被氣了個倒仰。這會終於可以說話了,自然說了個盡興。


    這也就是解放後,老太太的脾氣也好了不少,這要是解放前,當時火爆脾氣的王大媽,估計都準備直接捶一頓易忠海。


    “我們軋鋼廠同意街道的處理意見。並且對易忠海,秦淮茹停職反省一個月。易忠海降職為五級鉗工,秦淮茹降職為學徒工。一年之內不準參加考級。”李副廠長說道。


    其實,當知道這個事情的時候,李副廠長已經和街道進行了一定的交流。處理意見,也是雙方都研究了的。


    軋鋼廠的停職反省,就是街道的學習和勞動改造時間。


    雖然雙方都定下了處理意見。


    但是,當事人還沒說話呢。


    “劉小花同誌。你對這個處理意見還有什麽想法,都說出來。今天各方麵的領導都在,你們院子裏的人也在,都可以做個見證。現在是新社會了,咱們婦女也能頂半邊天,可不能被人欺負了去!”王大媽看向一大媽,這事情自然還是要征求她的意見。


    “我,我,我想跟他離婚!”一大媽雙眼含淚,磕巴了幾次,才把這個句話說了出來。


    本來就已經很寂靜的調解室,在聽到一大媽的話後,更加安靜了一些。


    “你,你,你差不多就行了!離婚,不可能,我不同意。”易忠海忽的站了起來,指著一大媽怒吼著。


    對於,從舊社會生活過來的人,隻有休妻的,哪有被休的。


    易忠海憤怒的原因,並不是離婚,而是他感覺自己沒了麵子罷了。


    對於易忠海來說,拋棄了一大媽更好,反正現在跟秦淮茹的事情鬧開了,大不了就一起過。


    但是,這也不是一大媽可以提出來的。


    “坐下!你以為這裏是那裏!”張帆聲音冰冷,嗬斥一聲。


    易忠海臉憋的通紅,還是坐了下去。


    街道的兩位工作人員,互相看了一眼。


    王大媽開口說:“小劉啊,我比你年長一些,就叫你小劉了。咱們可以到隔壁單獨聊聊麽?”


    一大媽沒有迴答,點了點頭。


    之後,兩個街道的工作人員,軋鋼廠的婦聯人員,還有一大媽就向外麵走去。


    婁曉娥看了看屋子裏,也跟著過去了。


    大家都沒有阻止,一大媽這邊也是需要有人在旁邊的。


    “張所長,咱們也出去透透氣?”李副廠長看向張帆,說道。


    張帆安排了幾個人看好易忠海和秦淮茹。


    本來,今天這個事情,也是通知了賈張氏的,但是賈張氏說家裏孩子沒人看,也就沒來。


    “你們院子這個秦寡婦啊!怎麽老是出事情,要不是有些顧及,我都想把他開了!”張帆帶著李副廠長來到辦公室,給他倒了茶水,開了煙。李副廠長就開始忍不住的吐起槽來。


    “嗐,能怎麽辦呢!也不容易,家裏一個婆婆年紀大了,三個孩子又還小。她要是被開除了,這一家子可怎麽活?”張帆也是煩躁,可是事情就是這麽個事情。


    也不是他倆可以解決的。


    “昨天真的動刀子了?”李副廠長有些八卦的問著。


    “可不是,滿院子的追著砍。後麵還差點自戕了。”張帆說道。之後還把後麵一大媽又在家裏找到東西的事情也說了。


    “那看來,這個劉小花,真是的鐵了心要離婚了。”李副廠長說著。


    這日子還怎麽過,兩個人本來就沒有孩子,就兩個人生活,可是,出了這種事情,這已經不是一點錢物的事情了,就算這個事情過去了,兩人還是一起過日子,可是,還能像曾經一樣麽?


    很顯然不可能。


    “分了也好,這日子過的,還不如一個人呢!”張帆直接說了自己的看法。


    反正屋裏就他們兩個人,張帆說話也隨意了一些。


    倆人說了幾句,就開始說別的事情了。


    當然,這個時候,最讓李副廠長頭疼的並不是這些小事,最大的事情還是吃飯問題。


    軋鋼廠上萬人呢,這肉食的問題就是頭等大事。都是重體力勞動,要是沒有油水,可是頂不住。


    這幾年,李副廠長每天睜開眼就的第一個事情,就是去哪裏搞肉。


    “老弟啊,你是不知道,我都想把我自己給同誌們燉了!”李副廠長一臉愁苦的說道。


    “可別,你這身子骨,怕是沒有多少肉。”張帆開著玩笑。


    李副廠長身材瘦高,還真沒幾兩肉。


    “不是,老哥,你跟我訴苦,也沒用啊,我這也沒有啊!去年的打獵情況,你也知道,估計今年深山裏麵都沒有東西了。”張帆也吐槽著。


    “這不是想看看你小子還有沒有什麽辦法麽?”李副廠長打趣著。


    “我能有什麽辦法!要不,你帶著人去周邊打魚吧!後海那邊應該還有魚吧。你們這麽大的廠子,弄點大型的漁網還是有辦法吧!”張帆忽然想到。


    這個時代,在四九城裏麵釣魚的,都是魚竿。沒有人在城裏用漁網捕魚。張帆也不知道為什麽。


    這會也就是突然想到,就說了出來。


    “捕魚,捕魚,這個成。就是不知道,這河裏還有沒有魚!”李副廠長喃喃的說道。


    “有棗沒棗打一杆子,這有魚沒魚你下一網不就知道了。”張帆笑著說道。


    兩人正在研究解決吃喝問題呢,柱子迴來了,說街道的人迴來了,讓他們過去。


    幾個人起身,再次迴到調解室。


    話說,幾個街道的人也沒有想到事情會變成現在的樣子,所有的人也都一樣,寧拆一座廟,不毀一樁婚的。


    本來準備把一大媽帶到隔壁,幾個女同誌之間也好說話,就勸說勸說,說說什麽以後還要過,這個年紀了,離了怎麽辦之類的。


    可是,幾個做婦女工作的人還沒有開口,一大媽就開始說了起來。


    家裏如何如何,易忠海對賈家種種,還說了孩子的事情,最後又把昨天晚上在家裏炕上發現東西的事情也都說了出來。


    前因後果,種種事情,幾個人一聽,連勸說的都沒有了。


    要不是幾個人還有公務在身,估計都會直接說明支持一大媽了。


    “小劉啊,你能想到離婚,說明你對這方麵的情況也有所了解。說說,你有什麽條件,咱們姐妹們看看還能幫你什麽。畢竟,你結婚之後,這麽多年沒工作了,這以後還是要生活的啊!”王大媽說道。


    “我也打聽過的,說這夫妻的財產,兩個人都有份,現在是他的問題,導致的離婚,我可以多分一點。”一大媽根據迴憶,慢慢的說道。


    當時去街道諮詢的時候,一大媽怕街道的人知道她家,之後上門勸說,所以,特意去的其他片區的街道。


    最後,幾個人還是摻和起了分家的事情。


    房子,一人一半,雖然離了,也要有個地方住不。家裏兩間房,雖然是軋鋼廠分的,但是今天軋鋼廠的人也在,正好把這個事情說了,也省得還要打報告了。


    家裏的錢,一大媽要一千塊,大概是易忠海一年的工資。其實也不過分,兩人共同生活了十多年,離婚了要他一年工資,這也正常。


    幾個大媽還有些不忿,覺得一大媽要少。


    一大媽又是委屈的說了,家裏這些年的存款都去了哪裏。


    簡單的說,都補貼給賈家了。


    這是個正常人聽了都會生氣,幾個大媽更是為一大媽這麽多年的生活覺得不容易。


    最後,王大媽拍板,家裏的錢,必須要一千五,並且,家裏的廚房所有用品都要歸一大媽,其他的物品平分。


    “好了,各位領導,今天是在我這裏,我就再做個主持。不知道街道,軋鋼廠,劉小花,這邊,研究的怎麽樣了。”張帆問道。


    王大媽和軋鋼廠婦聯的人,都直接幫助一大媽主張離婚。


    易忠海雖然反對,但是在多方的壓力下,也是捏著鼻子認了。


    最後,就是財產分割。


    分的易忠海陣陣肉疼,可惜,今天所有的人都在這裏。易忠海也是沒辦法。


    事情很快,半個小時,事情就解決了。


    之後,就是街道直接來了人,在派出所這邊現場辦理,直接將戶口本拆成了兩個,一人一本,都是單獨的戶口了。之後就是糧本,也是一樣。


    兩人從這一刻開始,就沒有任何關係了。


    李副廠長這邊辦的也很快,他自然知道,以易忠海的級別,是應該分到這樣兩室房子的。


    現在隻是把房子分給了兩個人,很是容易,都不用開什麽辦公會,他就能做決定,讓人迴廠裏叫來了辦公室主任,事情也就辦完了。


    一套房子,兩個人名字,麵積平分。


    這會的住房也是單位和街道共同管理的,雙方都有對房子的分配權,平時也是互相溝通的,哪裏分出去了,哪裏還有房子什麽的。


    所以,對於生活這一方麵,兩邊的人都在一起,是最為方便的。


    最後,就是分錢了。


    所有人都跟著兩人,一同迴到易忠海家。


    一大媽當著所有人的麵,從廚房的一個地方,拿出了易家的所有存款。


    點出了一千五,其他的給了易忠海。


    所有人做為見證,都在上麵簽了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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