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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並沒有在員工食堂吃,而是去了保護站旁邊一家賣早餐的小店,不早不午的,店裏沒什麽人,老板是一對兒年過中旬的夫妻,很樸實,問過他們要吃什麽,就到後廚忙活了。


    言立點了東西之後,問坐在他身旁的穀梵,“想不想喝水?我出去買?”


    坐在對麵的刑霆奕明顯怔了一下。


    穀梵卻懂他,他是怕因為自己在,刑霆奕和她之間不能好好說次話。


    她心底有點感激,又怕他心裏生出什麽別的滋味來,就暗地裏就著兩人相握的手,在他掌心安撫地撓了一下,應道:“嗯,好。”


    言立不動聲色地迴握了她一下,朝刑霆奕很紳士風度地點了下頭,起身出去了。


    言立出去了,穀梵卻覺得她和刑霆奕之間的氣氛,好似更尷尬了。


    上次分別時,明明還好得很。


    兩人靜默了一會兒,是刑霆奕先笑了。


    輕笑出聲的那種,給人有點釋然感覺的那種,穀梵怔著抬頭看他,看他笑得很英氣的俊臉,聽他說:“就說女孩兒外向,怎麽,有了男朋友,和我都沒話說了?”


    穀梵看著他,也慢慢笑了,“怎麽會,你一直都是我很好很好的朋友和……哥哥。”


    一直坐得很直的刑霆奕,突然向後靠去,手捂在胸口,笑著故意做著誇張的動作,“我是不是被發好人卡了?”


    穀梵低頭笑一笑,掩去眼底的酸意,複又抬頭,眼睛明晃晃地看他,眼神很認真,“真的是很好很好的人,你,刑叔叔還有阿姨,都是。”


    刑霆奕突然就笑不出來了,人有點恍惚,眼底也閃過一抹類似自嘲的情緒。


    穀梵終還是有些難受,有些不忍心的痛,飛快垂下眼,“對不起,霆奕……”


    從很早很早以前,她就知道的,知道眼前這個英氣勃發的俊逸男人喜歡她,知道他所有的好,他陪她度過人生中最黑暗的那段時光,為她做了刑警,一遍遍地告訴她,一定會替她報仇,抓住那群惡人……


    說不感動是假的。


    可越是知道他的好,她就越告訴自己,要離他遠一點,刑叔叔一家已經幫她太多太多了,她不能那麽自私地,讓他們的兒子因為她去做那麽危險的事,雖然沒人和她說,但她知道,她分明就是一個不□□,沾上她,會倒黴的。


    但避來躲去,終究,是她傷害了他。


    刑霆奕又笑起來,盡管想讓自己能笑得能向往常一樣,但笑容裏多多少少還是帶了那麽點苦澀。


    他伸手示意她打住,“之前說的還都挺中聽的,最後來這一句是怎麽了?”


    他簡簡單單地笑著,認認真真地看著她,“你哪裏有對不起我,喜歡你是我的事,和你有什麽關係,而且今後很快就不會喜歡了,你跟我說什麽對不起?還有,我再明明白白說一遍,當刑警是我從小到大的夢想,遇上你,頂多算堅定了我當刑警的心思,你不能都往自己身上攬,我媽雖然不希望我當刑警,但也很快接受了不是?”


    他眼睛明亮真誠地看著她,到現在還在開導她,這讓穀梵心裏更難受了。


    可她不能搖頭,她隻能說是,因為這對現在的他們來說,是最好的方式。


    她笑了,聲音卻有點囊,“嗯,知道了,我收迴還不行嗎?”


    刑霆奕這次笑得能沒那麽苦澀了,還想再說點什麽,店裏的老板大叔送上來了三碗煮好的小餛飩,他轉而去道謝,就把要說的話又吞進去了。


    他把一碗推到她旁邊,一碗放在中間,是給言立留的,自己挪了一碗,順勢轉了話題,“先吃吧,不是還沒吃飯?”


    穀梵“嗯”了一聲,拿起勺子小口地咽。實際上,她哪裏有那麽輕鬆的心思吃餛飩。


    倒是刑霆奕,也不怕燙,拿起勺子大口吞著。小餛飩個頭很小,吃著又很細滑,他幾勺下去,碗裏下去一般,穀梵都懷疑他是不是沒有嚼。


    她看出他是熬夜過來的,怕他昨晚就沒吃飯,試著開口,“夠嗎?不然吃兩碗吧,這碗也給吃了。”她把原先屬於言立的那份也推給他。


    刑霆奕挑挑眉,和她開玩笑,“幹嘛,我都吃了,你讓他怎麽辦?”


    穀梵不自覺地抿唇笑,“沒關係的,他應該吃了。”其實她也不知道他吃沒吃,但她是被他叫醒的,起來時已經過了早飯的點兒,他又連衣服都換了,應該是吃過了吧。


    刑霆奕做心碎狀,“我怎麽感覺,自己被秀了把恩愛呢?”


    穀梵被他逗笑,沒好氣地道:“你到底吃不吃?”


    “吃啊,”刑霆奕說著就把言立那碗也拖到手邊,“他現在情場得意,應該也不介意被我多吃碗餛飩了。”


    穀梵淡淡笑了笑,看著他低頭大口吃起來。


    言立迴來的時候,他們已經吃得差不多了,看到屬於自己的那份被刑霆奕吃了,並沒有多大反應,神色自然地在穀梵身邊坐下。


    穀梵看他手裏也沒拿水,就問了一句,“水呢?”他沒去買水,那剛剛去哪兒了?總不會一直在外麵轉吧。


    “小賣部太遠了,走一半想起來店裏就有水賣,又迴來了。”然後他又低頭問她一遍,“要喝嗎?叫老板拿?”


    穀梵忍著唇邊的笑,壓住他欲抬起的手,“不用了,剛剛喝了餛飩的湯。”


    言立看著她麵前基本沒動,隻少了些湯的餛飩,淡淡“哦”了聲。


    刑霆奕心裏其實並不太好受,這種半路殺出個程咬金,被截胡的事,是非常讓人鬱悶的。但他心裏又明白,輸了就是輸了,身為男人,不能輸不起,更不能做什麽下三濫的事,就衝他們都喜歡上同一個女孩這點上,他就不該對他產生一些小人的偏見,那不僅是讓他自己掉價,也是對他們共同喜歡的那個女孩的傷害。


    但就這麽一點兒事兒都不挑,也太憋屈了,於是這個年輕英氣的刑警,做了件特別幼稚的事,他看著被自己吃光的兩碗餛飩,故意客套地問言立,“言教授吃過早飯了嗎?”


    他記得眼前的男人是什麽動物學家來著,叫教授應該也不算錯吧。


    言立:“沒有。”


    穀梵意料之外地看他一眼。


    刑霆奕笑了,裝模作樣,“不好意思,太餓了,小梵就做主把另一碗也給我吃了,我也以為你吃過了,實在不好意思。”


    言立看身邊人一眼,後者有點小愧疚地看著他,帶著點討饒的意味。


    言立不動聲色,“沒關係,我昨晚吃得很飽,還不餓。”


    昨晚吃得很飽……


    想到什麽的穀梵,臉上轟的一下就熱了,也不去看刑霆奕,悶頭拿勺子懟碗裏的餛飩。


    刑霆奕沒能領會其中深意,隻挑了挑眉。


    就又聽男人風輕雲淡地道:“而且,我可以吃她的。”


    說著,就見言立伸手拖過來了穀梵麵前那碗基本沒動的餛飩,還順勢接過了她手裏“不務正業”的勺,動作連貫地埋頭吃了一大口。


    刑霆奕:“……”


    穀梵:“……”


    ——


    這一天,刑霆奕沒走,和他們一樣,在保護站的招待所住下了。


    晚上的時候,兩個男人很有默契地先後來到了大院,在一塊草皮上坐下。


    不同於以往,今天晚上,天上沒有月亮,連星星都沒有一顆。


    連天氣都是沉悶的,更別說誰的心情。


    刑霆奕坐在這兒等了他好一會兒了,這會見他過來,笑一下,“你終於出來了。”他都以為他要白等了。


    言立不想刺激他,沒說話。


    刑霆奕好像也知道他為什麽這麽晚才出來,轉頭望向黑漆漆的天,喉結滾動了一下,也不說了。


    兩個年紀差不多的男人,席地坐在一起,一個英氣勃發,一個沉穩內斂,兩種不同的氣質,卻都是那種讓人不會輕易移開目光的人。


    “第一次見穀梵,我二十歲,那年她才十七,被我爸爸接迴家。剛逢巨變,整個人一點生氣都沒有,表情呆滯得像個破布娃娃,要人和她說好幾句話,她才會反應慢半拍地迴應一句。”刑霆奕點了一顆煙,邊抽邊說。


    “她以前能比現在胖一點,臉上還帶點嬰兒肥,也是短發,模樣萌萌的,很可愛,也很可憐。”刑霆奕吐了個煙圈,陷入了迴憶,“我想讓她開心點,就經常去逗她,煩她。有一次,將她惹惱了,抓住我手臂就咬上來,惡狠狠的,一點情麵兒沒留,咬得我差點掉下一塊肉,但我沒疼哭,她先嘩啦啦流了滿臉的淚,還一點哭音都沒發出來。”


    言立雖然沒看見,心裏卻悶悶痛了一把。


    “那是我第一次抱她。”


    言立看向他,目光不明。


    刑霆奕“嗬”地笑了下,有點自嘲,“也是最後一次。”他轉過臉,“就是心疼,之前隻是覺得她可憐,年紀那麽小,父母就出了那樣的事,還是一夕之間都不在。但那天,真的是心疼,特別疼,就從來沒想過,一個人會哭得那麽悲傷,那麽絕望,那麽讓人手足無措,讓人心疼得想跟著流眼淚。”


    “也是那一次,我告訴她,讓她別哭,我會替她報仇。”


    言立從他身上收迴目光,顴骨有點隱忍地動了動,依舊沒說話。


    他心裏有點悶,也有點疼。


    好長一段時間裏,兩個男人都沒再說什麽話。


    ……


    好久,刑霆奕才又說:“你要照顧好她……”


    聲音像從很遠的地方飄過來的。


    言立沒應。


    他當然會照顧好她。


    以今生所有的信仰與執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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