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飯設在食堂,言立過去的時候,其他人還沒開吃,圍著一張桌子,相互熱絡著說著話。


    錢妍雙先看到他,朝他招招手,“小老大,這邊。”


    言立看了他們一眼,沒說什麽話,一身沉靜地走過去。


    雖然他臉上一如既往地平靜,可其他人都感覺得到,這份平靜和以往也不一樣,帶著點疏離的冷意。


    大家都明白他心情不好,不想和人多說話,也都挺理解。


    言立拉開椅子,在位子上坐下。


    錢妍雙給他遞了雙筷子,關心地問了一句,“穀梵還好嗎?”


    “嗯。”言立淡淡應了一聲,也不多話,於是眾人也不再多問了。


    吃飯時,傅紅南對蔣毅簡單地說了一下目前的情況。但也隻是說了一部分,大體就是他他們一行人考察、入山遇上盜獵團夥以及穀梵被挾持,最後犯人逃了的事說了遍,事關穀梵的其他事,他並沒有,隻是跟蔣毅說,“嫌犯最後跑了,他們考察工作還沒完成,我怕盜獵團夥的人報複,所以把人送到你這,求個照應。”


    蔣毅在保護站裏做了十幾快二十年了,沒少和盜獵的人打交道,也是個不怕事兒的,當下就應了,“行,你放心,人既然送到這兒了,就一定給你照顧好了。”


    錢妍雙,祁文他們也一致表示感謝。


    飯後,蔣毅臨時有工作要處理,傅紅南表示,“你盡管去忙,正好我還有點事跟他們說。”


    蔣毅看了他們一眼,笑著點頭走了。


    蔣毅走後,他們這一行人也沒再四處走,就站在院子裏。


    相互望一望,誰也沒說話,頗有點麵麵相覷的意味。


    跟著他們順路過來的駱青陽這一路也沒怎麽說話,這會兒借著拐杖站在一邊,看了看他們,唇邊含著一絲笑,也什麽話都沒說,自己掏出煙盒點了根煙抽。


    傅紅南看了駱青陽一眼,又看向他們,“下午我和駱青陽就要走了,你們接下來要一路小心。”


    這話說得頗有點話裏有話的意味。


    祁文、鄔戌他們都不自覺地凝了眉。


    一時竟無人接話。


    言立站在他們中間,眉心沉著,冷眼去看傅紅南,“她的事,不能說嗎?”


    眾人等了一路,終於聽他問出這句話,錢妍雙他們這會兒神色都有點緊張,目光緊緊地盯著傅紅南,顯然也是想這知道這裏麵的事情的。


    傅紅南看著言立漆□□人的眼睛,有心情有點複雜,這一路他也是看著言立和穀梵那種膠著的狀態過來的,怎麽說呢,他有點疼惜那個小姑娘的遭遇,可對這事兒又有些無奈。


    他臉色沉了沉,最終說,“這事兒涉及麵有點大,穀梵的問題,上麵是下了保密令的,就連我們要給她做筆錄,都是要向上級提交申請的。”


    眾人越聽神色越嚴肅,知道這裏麵的事不簡單,卻又更想知道了。


    傅紅南沉吟了一下,接著道:“現在那保密令或許已經不奏效了,但這件事我覺得還是不該由我來跟你們說。”


    說道這裏,他看了臉色平靜卻淡漠的言立一眼,歎息了下,“她總會想明白的,你們是她的同伴,事情到了這一步,她總會給你們一個交代的,再等等吧。”


    其他人都看向言立。


    言立抿著唇,神色微冷,霸氣地說了一句話,“我問這些,不是為了讓她給我交代,隻是想了解她的過去,然後由我,給她的未來一個交代。”


    眾人心裏一震,都看向他。


    尤其是祁文、錢妍雙、鄔戌他們,要知道相處這麽久,這還是他們頭一次聽到言立說這麽霸氣的話,簡直是霸道總裁上身啊。


    因為他這樣的一句話,錢妍雙的少女心都要活過來了,哪還管穀梵是因為什麽這樣啊,隻想給他們的小老大加加油啊。


    錢妍雙激動地死死地拽緊了身邊祁文的袖子,都快要把他的衣服從肩膀上拽下來了。


    祁文嫌棄地去掙她的手,有點咬牙切齒,“你、幹、嘛。”


    錢妍雙冒星星眼,“小老大好帥!”


    祁文拽不開她的手,就居高臨下地盯著她磨牙。


    帥帥帥,你個花癡看誰不帥?


    站在一旁的一直沒說話的駱青陽,聽了他的話,不知想起什麽,兩指夾著煙,笑了一下。


    幾口抽完一支煙,駱青陽拄著拐杖,挪到傅紅南身邊,身體狼狽,神色卻一點也不狼狽,依舊帥得掉渣,他笑著,“行了傅隊,目前我們能做的也就是這些,就別操心了,走吧。”


    傅紅南看看他,又看看神色認真嚴肅的言立,有些恍惚地點了點頭。


    一會兒,他也笑了,“行,走了,你們多注意點就是了。”


    言立看著他們,沒說話。


    駱青陽笑笑,拄著拐杖轉身,跟在傅紅南後麵,要去跟站長蔣毅告別。


    錢妍雙看著他們倆的背影,有點悵然若失,“這就走啦……”


    也不知道是不是聽到了錢妍雙的喃喃自語,拄著拐杖的駱青陽停了下來,轉身看向他們,看向言立,“如果有事需要我幫忙,隨時到嵐市找我。”


    錢妍雙他們都笑了。


    人生的際遇就是這麽奇妙,天南地北的人也會因為一些機緣相遇相知,有些人,雖好似隻是在你的人生中路過,卻也會帶給你一番不一樣的新鮮體驗,這期間,誌趣相投了,那就是知交。


    ——


    太陽偏西了,明媚刺眼的陽光變得柔和,金黃色的光芒灑進窗戶,那份親和力,讓人想伸手去捕捉。


    穀梵在這金黃的夕陽的餘光下睜開眼睛,柔和的陽光照在臉上,像在被親吻。


    她怔了怔,坐起來。


    竟然又睡著了。


    可睡了那麽多,她還是覺得好累。


    心好累。


    她呆呆地看著外麵,像一個失去靈魂的破布娃娃,怔怔地,思緒不知跑到了哪裏。


    她又開始想她的爸爸媽媽了。


    她的爸爸媽媽看到她現在這個樣子,會心痛的吧?


    可這樣想著的她,卻有點委屈了。


    因為她的惶恐,她的不安,她此刻所有的難過,都是他們留給她的……


    她突然有點……真的想拋棄他們……


    “嗡嗡”的手機震動聲,拉迴了她的思緒。


    穀梵輕微地眨了下眼,眼底含著水光,還沒有落下來。


    她轉頭看過去,是刑霆奕的電話。


    穀梵怔怔地,不知是怎麽想的,一時沒有去接。


    “嗡嗡”的手機聲停了,隨後,它又重新震了起來。


    穀梵伸手,慢動作似的,將手機拿起來,劃開屏保,舉起,放到耳邊。她的聲音很輕很柔,唯獨少了平日裏的清脆,“喂……”


    “穀梵!”那頭的刑霆奕,卻是火急火燎的狀態,但聽到她明顯不同往常的聲音,他頓了一下,才問:“你沒事吧?”


    聲音裏的小心翼翼,並不難聽出來。


    穀梵不知道他問的是哪個沒事,是指她被挾持有沒有事,還是……被他們找到有沒有事,但她都“嗯”了一聲,吸了下鼻子,“我沒事。”


    刑霆奕怎麽可能聽不出她的異樣,他的聲音又急起來,“穀梵,你聽我說,我剛剛才接到我爸遞來的消息,他說,你在西雙版納遇上了五年前逃掉的那夥人了,是不是真的?”


    穀梵望著窗外,她看到言立他們的身影了。


    他們從外麵迴來,站長站在他們身邊,和他們說著話,穀梵猜,站長下午一定是帶他們參觀保護站了。


    她看著那群人裏,氣質最為出眾的那個人,他站在那裏,背對著她,背影一如既往地寬厚結實,卻給人感覺是那麽的落寞。


    穀梵眼底的積攢的水光因為看到這樣的他而不停地顫動著。


    她吸了下鼻子,迴應刑霆奕的話,“嗯,應該是吧。”她聲音輕輕地,然後收迴視線,微低了頭,任由眼淚啪嗒地落下來,“他們知道我母親的名字,認出了我。”


    “那你沒事吧?”


    穀梵想笑,卻沒笑出來。


    以往刑霆奕也會經常問她,穀梵,你沒事吧。


    她都是笑著迴應,我沒事。


    這次,卻笑不出來了。


    但她還是迴答,“嗯,我沒事。”


    但那聲音裏隱忍的委屈,卻讓聽著的人,心痛如絞。


    刑霆奕那邊沉默了好久,他同樣在隱忍,在壓抑心底那份痛感。


    好久,穀梵聽到他通過手機話筒傳過來的,低低的誘勸聲,“穀梵,離開吧……”


    穀梵一怔,她有些懵了,隻覺得耳朵裏嗡嗡地響。


    “現在就從西雙版納迴來,然後從春城離開,我讓我爸爸安排,安排你去別的地方,暫時躲開他們,好不好?”


    ……


    穀梵懵懵地坐在那兒,手機裏刑霆奕還說了什麽她已經聽不到了,隻聽到他說讓她離開。


    離開啊……


    她轉頭望向窗外,那裏,言立他們和站長已經說完話了,他們告別站長,往這邊走來,她看到言立幾乎是一轉身,目光就落到了她這扇窗前。


    漆黑的,深情的眸子,正一瞬不瞬地望著這邊。


    他在看著她。


    她靠在牆角,她知道,他看不到她的。


    可他仍然用那樣漆黑深情的眸子看著她。


    穀梵心中一痛。


    握著電話的手,在絞著。


    離開這裏,離開他,她怎麽可能舍得。


    她心尖痛得在發顫:“……霆奕,讓我再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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