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連接到了沉幻症中的原因,我猛地坐起瘋狂的捶打著胸口,那股脹裂感仿佛在胸腔裏埋了一個炸彈一般。我不停的咳著,不斷有液體從我的鼻腔裏流出來。


    這是哪裏,怎麽會這麽黑?別說伸手不見五指了,就算我把手放在眼前來迴晃著都看不到一絲一毫的光線變化,倒是能感覺到因為手掌活動扇出來的風。我努力的眨了眨眼睛,終於是有了什麽感覺,眼皮好像是被強力膠水粘到了一起,總是睜不開。


    什麽情況啊,我一手捂著口鼻咳個不停,似乎要把整個肺都要咳出來,另一隻手摸向自己的眼睛。本來隻是無心的動作,一個詭異的發現差點讓我咬斷了自己的舌頭。


    我的眼皮上都是針腳,甚至可以摸到線頭。換句話說,我的眼睛被縫上了。


    這太扯了吧,看不到當前的場景我有些心亂如麻,鬼知道我現在在什麽破地方,周圍全部都是深及半指的水,我來迴劃著卻也沒摸到什麽東西。


    唯一的好消息是胸口不似之前那樣難受了,看來應該是肺裏不小心灌進了地上的水,導致我的反應有些劇烈。


    水?不對,這不是水!所有人都喜歡最直觀的感覺,談起一個物體首先會評價其外觀,因為那就是最直觀可以看到的。但當視覺一旦丟失,對物體的判斷就會出現一個短暫的失衡,隨後其他感官會補助視覺的缺陷。這也就說明了為什麽有些盲人聽覺異常靈敏,有些失聲者眼神異常銳利。


    我周圍的水有一股味道,刺鼻且令人作嘔。我本不願意想起,但奈何這股味道我非常熟悉,甚至構成了我曾經的夢魘。


    這是福爾馬林,也就是防腐液,醫學上用來浸泡屍體或者人體器官的。我尤記得當初解剖課時,那隔著幾層消毒口罩依舊能鑽進鼻腔裏的惡心味道。


    我翻過身劇烈的嘔著,鼻腔和嘴巴裏不停地流出摻雜著辛辣的液體。我感覺幾乎都要把胃吐出來了,這才感覺好上一些,但嘴裏的味道卻不曾散去。


    “喂!”我喊了一聲,這根本不是我的聲音,異常沙啞,好像嘴裏含了一把土。


    “喂!”周圍迴聲四起,慢慢疊加在一起變得異常怪異。


    看來這裏空間很大,我撐著地麵緩緩地爬起來,還好除了眼皮以外,沒有什麽影響我行動的負擔。但是看不到就很讓我頭疼了,鬼知道我現在在哪裏。唯一能確定的是,絕對不是什麽好地方。


    地上濕滑異常,我向前踏出一步,險些沒有摔倒。


    我突然有些迷茫,都這樣了我該去哪裏?還是頭一次在夢裏這麽束手無策。


    算了,先走著吧,想辦法把眼睛上的線頭挑開,隻要能看見就會好辦很多。想著我又邁出一步,踩在水裏的腳猛地頓住,有什麽東西在我的腳掌之下。


    我他娘的就知道不會這麽簡單,這可是噩夢,一個法醫的噩夢會是什麽呢,答案是顯而易見的。我沒有蹲下身去查看,因為我踩著的東西五指分明,那是人的手掌,並且冰涼無比,就好像一腳踏進了雪堆裏一樣。


    一瞬間曾經的記憶猶如潮水般向我襲來,我想起了自己舉著解剖刀顫抖的手,想起了教授那被口罩遮住僅僅漏出的眼睛,想起了同科學生的尖叫,想起了那個等著我下刀的無神之物。一時間我抖個不停,我本以為已經放下了那段恐懼,我以為已經不再怕了,沒想到真當這種事情發生在我腳下時,我竟然怕到無法移動半分。


    頭上的冷汗混合著福爾馬林流進我的嘴裏,一股古怪辛辣的味道在嘴裏蔓延開來,和恐懼混合在一起擰成一股難以明說的滋味,這使得我慢慢抬起了腳。


    我原以為就會這麽結束,大不了換個方向,還怕走不到邊?誰知剛剛被我踩過的那隻手突然抓住的我的腳踝,那股力道死死的箍住了我的身體,使我抽身不得。


    本來就地麵濕滑,再加上這突然一擊,腳下一個不穩仰頭摔在地上,身遭的福爾馬林湧上了我的身體,驚得我後退連連。


    “啊——”我大叫著,大腦一片空白,像是瘋了一樣用另一隻腳踹著那隻冰涼的手掌,生怕它把我拖到哪裏。


    也許是我的努力出了起效,那隻手終於放開了我。得此機會,我急忙起身向身後躥著,卻冷不丁撞到了一麵牆上,一時間頭暈目眩分不清東南西北。


    我能感覺到巨大的恐懼裹挾著福爾馬林向我壓過來,急忙甩了甩濕漉漉的腦袋,向一邊莽去,卻冷不丁的被腳下的物體絆倒。


    那還是一具屍體,胸腔破碎不堪,我閉著眼睛都能感受到死狀的慘烈,因為我的手正杵在它的胸腔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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