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進去,將他引出來如何?


    隻是不能在城中動手,白天平民太多容易傷及無辜,可夜間,巡防禁軍增加,城門緊閉,不大好下手。


    若是引他出城?


    婉兒坐下倒好一杯茶,靳準能夠做到現如今的高位,不會沒有戒備之心。


    尋常的理由必不能引他出城,可若是,若是有一個他必須要出城的理由呢?


    婉兒現下大肆購置棺木要安葬亂葬崗上的眾人,恰好她又留下了礦山上那管事的性命。


    這個時候靳準也該接到消息了。


    婉兒端起茶杯,啜了一口茶,發覺溫度正好,將整杯茶喝空了。


    吩咐道,“取紙筆來,我要寫信,快馬送迴建康去。”


    這一遭往返又是大半個月後的事情了。


    在此期間,婉兒展現出了龐大的財力,那葬禮辦得極是隆重。


    婉兒買下了那座亂葬崗,修了一座陵園,隻這陵園中好些人都沒有名字。


    婉兒雖立碑,卻不知道碑文上該刻些什麽字,故都留了白。


    短短半個月的時間,婉兒不僅備下了一場葬禮。


    還幾乎動用了漢國所有能動用的人脈,找到了很多朝中大臣的名單,去拜訪了不少人,經常是從這位大人的門前出來,便去了另一位大人府上。


    這一切自然也在靳準的眼皮子底下,靳準翻著婉兒前去拜訪的人的名冊,疑慮卻越來越重。


    這個賈易知,自己先前是不是將他小瞧了?


    賈易知前去拜訪的這些人分明是他的心腹,有些人藏得極深,卻不想被賈易知一一查了出來,現下打著拜訪的名義上門,也不過是做給他看的吧。


    隻是,這賈易知到底想做什麽?


    他此番一到左國城外先是大張旗鼓的綁了自己一個管事的,卻不殺,留著他迴來報信不說,又為那些下賤礦工們入殮,做出這副形容來。


    這是示威,還是旁的什麽?隻是一個小商人,竟敢來同自己示威?


    靳準有些拿不準,在一旁用手指敲著幾案。


    琢磨不透,可這越是捉摸不透的事情,他越不敢動手。


    那小商人是不是就是估摸好了這一點,才去挨個拜訪他的心腹?


    隻是……


    靳準眯起眼睛,身子往後靠了靠。


    這賈易知擺出一副撕破臉皮的模樣厚葬那些下賤的礦工們,卻遲遲不上門,反而做出一些試探之舉,又是為何?


    難道?


    難道這小商人有意交好?那些試探之舉,不過是為了多些交好的籌碼?


    畢竟他雖然貴為國丈,可仍是臣子,陛下若是知道他在朝中培植親信黨羽定會龍顏大怒!依著陛下的性子,還真的說不準會殺了他。


    他到底是不能冒這個險的!


    就在靳準左右拿不準主意的第二天,婉兒估摸著差不多了,帶著禮物正大光明的上門拜訪。


    站在這護軍府門前,婉兒深吸口氣,維持著笑意,隨著領路的管事的跨進了那扇門。


    不得不說,許是這靳準虧心事做多了自己也有些害怕,即便是在白天,這護軍府也是戒備森嚴,婉兒一路上看見不少府兵守衛。


    隻可惜,婉兒在這漢國經營的太小,沒有在這護軍府中安插人手,導致對這護軍府的形勢一概不清楚。


    照現下的情形來看,若是入府來行刺,怕連靳準的人都見不到,那些人手就要被射成篩子。


    婉兒暗暗打量著這府中幾處暗樓,其上架設強弩,武功再高的人怕也抵擋不住。


    入府是決計行不通的,且還有可能沒有殺了靳準,她自己的人手也會白白送命。


    婉兒暗暗鬆了口氣,幸虧自己還是定了定心,做了其他的安排。不然,一朝失手,再難有機會!


    待得見了靳準,婉兒已將這府中各種布置看了個七七八八,隻可惜這護軍府不算小,婉兒又不得擅入內院。


    行刺之事,僅剩的一絲可能也沒有了。


    婉兒進入客廳之時,那靳準浮了一盞茶端坐在正席之上,看見婉兒進來淡淡道,“大商人請坐!”


    婉兒一直垂著頭,此時聽話,找了個席位坐下。


    直到靳準放下茶盞開口道,“不知大商人何故造訪?”


    婉兒才抬起頭來看了看靳準,隻一眼,便呆楞當場,這……這怎麽會?


    靳準悠悠的抬了抬眼皮,睜開眼卻看見那名喚賈易知的商人目不轉睛的盯著自己看。他也有些詫異,這賈易知,怎會如此年輕?


    二人對視了片刻,靳準抬手掩著嘴虛咳了幾聲。


    婉兒才算醒過神來,當即緊了緊拳頭,在地上跪拜磕了個頭。“大人洪福齊天!”


    靳準挑了挑眉,他現下不過四十來歲,相貌也極英俊,穿著一身家常的雲錦袍子,坐在那裏顯得十分華貴。


    正如他現在挑一挑這眉,平白的竟少了幾分陰鷙,有了幾分別樣的風流味道。


    婉兒頭磕在地板上,心中暗罵老天爺不長眼。


    這靳準,這靳準竟有成為天子的氣運!


    他那頭頂的紫氣雖不及李雄的濃厚顯得很稀薄,可那也不是一般的皇親貴族能有的。


    哪怕,哪怕他是當朝國丈。可大成的大皇子李越還是皇帝正兒八經的兒子,也沒有這等紫氣。


    小人當道,蒼天不公!


    靳準開口道,“大商人為何行此大禮?還是速速起身罷。”


    婉兒整理著思緒,總算沒忘了來此的初衷。


    恭敬的起身身子道,“這禮是一定要拜的,原本該對大人行三跪九叩之禮,隻是現下,時候還欠缺,未免大人受人非議,小的隻好失禮了。”


    靳準聽這馬屁拍的舒坦,不由心情好的多和婉兒說了一句,“行三跪九叩之禮,是對天、地、君、親、師,大商人對我用這禮,依著的是哪個禮法?”


    “大人雖在凡間貴極無雙,可大人畢竟還是一介凡夫俗子,用天地之禮,自然是不恰當的。”


    跳過君字,婉兒接著道,“小的雖仰慕大人風姿,可卻無緣拜入大人門下,故此這拜師,也是不妥。”


    “至於為父為尊,小的自然願意同大人結這門親,可小的身份卑微,也不敢提此請求。”


    “故此……”婉兒頓了頓,“小的對您行的是參拜九五之尊的大禮!”


    “放肆!”靳準著實吃了一驚,那杯子被袖袍掃落到婉兒麵前,卻終究因為靳準心神不寧,沒有多大的力氣,最終隻是摔在了婉兒麵前,沒有砸到她身上。


    婉兒將身子挺得更直,“小的所言句句屬實,大人確有成為九五之尊的麵相。小的先前曾有幸拜通天大法師張觀聖為師,也曾和道長學過一些皮毛,這觀相一門上尤其精通。”


    “小的在此,恭賀大人洪福齊天。”


    靳準原本早就有此念想,隻是一直猶豫不決,現下,現下忽然像是吃了一顆定心丸。


    這樣很好,這樣很好。


    那糊塗皇帝早就該死了,他不死,自己始終要在一人之下!


    不然,若不是有那糊塗皇帝壓著,這小商人耀武揚威的,早被他弄死了,還至於忌憚捅到陛下那裏去?


    可眼下,靳準看著眼前這個小商人,很順眼,十分順眼。


    遂和顏悅色問,“此話當真?”


    “小的不敢說假話,這可是掉腦袋的大事!”


    靳準又將臉色繃了繃,“今日之事對誰也不許說起,否則……”


    “小的明白!”


    靳準敲著幾案,聲調飛揚,“坐迴去,你說的對,這禮數,還是到了那個時候再拜,提前拜本官,本官也不能受。”


    又問婉兒,“大商人此番是為了那礦山來的罷……隻是那礦……”


    “那礦本就應該獻給大人!”


    語畢,靳準愣了愣。


    婉兒接著道,“也是礦上的那幫礦工們不曉事,小的那時又不在大成境內,竟不知道是大人要接手那礦。若是知道了,小的定然雙手奉上,也不至於髒了大人的手。”


    靳準好笑道,“你倒是機靈。”


    婉兒討好的笑笑,“生意人沒別的本事,自然是要機靈一些的,現下誰不知道這大成是大人做主?”


    說罷,又從袖中抽出一張地契,“這座金礦一直隱蔽,因避諱著外人隻私下開采,產量不多,現下知道大人貴極,小的願再奉上一座礦山!”


    金礦?


    靳準不禁站了起來,“獻上金礦?”


    “不錯!”


    婉兒誠懇道,“小的敬仰大人多時,此番,還請大人笑納。小的旁的不做他想,隻求大人對小的關照一二,除了這兩座礦,其餘再有些什麽收益,小的願奉上五成!”


    靳準眼前亮了亮,這小商人很會做事!


    婉兒繼而道,“大人,小的專精此道,生意場上怕是也沒有誰有小人精通。小人願做大人的一隻錢袋子,日後為大人起事,獻一份綿薄之力!”


    怎麽算也不算虧!


    靳準走了兩步上前將婉兒扶起,語氣悠長,“你有心了。”


    婉兒隻唯唯諾諾道,“應該的,應該的。”


    靳準笑著道,“礦上那些賤奴該殺,隻是你為何還要替他們修墳造墓?”


    這怕也是靳準最後的幾絲懷疑了。


    婉兒奸笑兩聲道,“大人在官場多年,應該深知馭人之術,小的不過是學了個皮毛。收買那些賤民的心罷了。”


    靳準盯著婉兒接著問,“你前去拜訪的那些人,你可知他們同本官有什麽關係麽?”


    “那些不盡是大人的心腹之人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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