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氏身邊的管教婆子顫顫巍巍的進了門,公孫芫抖著手指指著地上躺著的謝氏,“扶她迴去休息。”


    管教婆子應了應,上前去扶謝氏,因謝氏這幾年身子發福,她扶了半天沒扶起來。累的滿頭滿腦的汗,恰巧看見門外又有兩個倒黴蛋急匆匆的進門,遂小聲道,“你們兩個過來同我扶夫人進屋歇著。”


    又瞥了瞥公孫芫,發覺他閉門養神,並沒有阻止。


    那兩個婆子便上前和管教婆子一同扶謝氏,才將人勉勉強強從地上弄起來。


    公孫芫冷聲道,“叫你們兩個去找人,人沒找來,你們倒閑。”


    那兩個婆子立即鬆了手,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連聲不敢。


    管教婆子一時沒留意,帶著謝氏二人又摔在地上。謝氏的頭還正正的磕了一下……


    管教婆子扶著腰看了看公孫芫,不知什麽時候他睜開了眼睛冷冷看著她們四人。


    那兩婆子連聲道,“方才進門看夫人要緊,想著先搭把手,將夫人扶起來。”


    公孫芫畢竟是個男人,不在這些地方和這兩個婆子磕牙,問,“人呢?好半天不見過來?你們到底是怎麽傳的話?”


    兩個婆子彼此給了個眼色,挑了其中一個口齒伶俐些的迴話道。“我二人去清兒小姐的住處時,清兒小姐不知怎麽得了風聲。我二人才一開口,她便,她便暈過去了。”


    “暈過去了?”


    公孫芫愕然,又看了看地上暈著的謝氏。


    冷著臉,拂了拂袖袍,出門去了。


    待他走了好大一陣兒,管教婆子扶著腰連聲道,“快些扶夫人起來,你們這些糊塗東西,撒手時也不和我說一聲。”兩個婆子去扶謝氏。


    管教婆子想爬起來,動了動,腰疼的厲害,“再叫兩個人來,順帶也扶一扶我,我閃著腰了。”


    管教婆子跟著謝氏陪嫁過來,還是管教她的老嬤嬤。在家中地位不凡,這些婆子們對她的話不敢不聽。


    客廳中,又鬧騰了好一會兒,這事,便算過去了。


    婉兒又迴了莊子上的小木屋,有時去地裏幫租戶們幹些農活。大多時候都是翻過山去,到另一頭的桃源莊找歐神醫給她去蠱毒。


    歐神醫對這蠱毒有些研究,但研究的並不深,也總在她麵前說,“一看給你下蠱的就是個新手。這蠱毒雖然花裏胡哨,多了幾分狠辣,可但凡會點兒皮毛,一眼就能看出你中了蠱毒,卻不是頂厲害的蠱。”


    婉兒便借著機會打聽,到底什麽蠱毒才是頂厲害的蠱毒。


    歐神醫十分喜歡年輕人好學,聽婉兒打聽也不反感,捋著胡須道,“頂厲害的蠱毒,將身子蠶食得七七八八了,外人尚且看不住這人是中了蠱毒。用蠱出神入化之人,讓這人生便生,讓這人死便死。”


    婉兒怔了怔,“蠱也能救人?”


    “怎麽不能?”歐神醫挑了挑眉,“老朽研究這蠱毒,不正是為了救人治病。可惜……”


    婉兒急忙追問道,“可惜什麽?”


    “苗疆蠱毒舉世聞名,可近些年,那裏動蕩的厲害,幾位有名的毒王先後殞命。還有一位躲進了深山,這些年再沒有人見過他了。”


    婉兒跟著歎了幾口氣,聽歐神醫接著道,“千裏大山之中,祖家毒術最精,周遭奉祖家為首。可惜不知什麽緣故,祖家所在之地成了一片死地,生人勿進。”


    說到這裏,歐神醫神情便有些懨懨,將婉兒身上最後一根金針拔了出來,揮袖子趕人,“去吧去吧。你今日的蠱毒祛盡了,再有三日,便無礙了。”


    婉兒起身施禮告退,一路心事重重。


    她自然知道苗疆的蠱毒厲害,家中的小賈氏便是個中高手。


    當年她離府時,趙姨娘來同她說過小賈氏的一手醫術和毒術詭異。後來她手頭有了些閑銀,也曾四處尋訪名醫。


    拜了司徒南為師後,帶著這些大夫們一個個的進去瞧過。


    也有人說祖母是中了蠱毒,她便首要去了南疆。


    那一遭走得也是兇險,可到底尋到了幾位巫醫迴來。


    可那些人無一能治祖母,她便有些心灰意懶,再尋了幾位,皆是束手無策後。


    她開始尋訪中原的名醫,名醫實在太多,找來了一位又一位,再後來。


    有的留下了,她開了幾家藥鋪,供養著幾位大夫。


    有的治不好祖母,呆了一些時日,繼續雲遊去了。


    這些年,太多了……這些大夫找的太多了……


    多到她甚至開始懷疑,祖母是不是治不好了?是不是隻能癱在床上一輩子,是不是一輩子隻能受小賈氏的操控。


    每每想到這裏,她又總憋著一口氣。


    祖母那樣好勝,好強的人,即便是死了,也不能這樣活一輩子。


    便總想為祖母討個說法,總想讓祖母能開口說一說自己的委屈,說一說小賈氏的惡行。


    婉兒胸口漲的厲害,步子越邁越大,越走越快,身體裏徒然生出一團火,燒得她心煩意亂,燒得她神智瘋魔,燒得她隻想把眼前的一切都砸個粉碎才能心安,才算幹淨。


    咚的一聲,婉兒的頭磕到了什麽東西身上,眼珠子轉了轉,大約明白是麵前擋了堵黑漆漆的肉牆。


    婉兒長出口氣,抬頭看了看,司徒南皺眉看她,“丫頭,你這是怎麽了?你知不知道你險些走火入魔?”


    婉兒歪了歪頭,渙散的瞳孔中重新恢複一絲清明。


    心頭的那口氣出了,再環顧四周,樹斷桌倒,她正在一塊巨石前用拳頭砸石頭。


    她後知後覺的抱著手,一雙手上血淋淋的還在滴血,婉兒癟癟嘴,聲帶哭腔,衝司徒南道,“師父,手疼!”


    司徒南用兩根手指屈起,啵的一聲敲在婉兒頭頂上,看婉兒淚花直冒,“習武之人要固守本心,為師平日裏都是怎麽教得你?還知道喊疼?下迴再這樣走火入魔,為師定親手廢了你的武功。”


    “知道了師父。”婉兒下意識的把手上的血跡在身上蹭了蹭。


    司徒南又是一皺眉,“走罷,去包紮好,為師有事同你說。”


    “哦。”婉兒乖巧的跟在司徒南身後,乖巧的坐坐好,等司徒南替她包紮好傷口,狗腿道,“師父包紮的真好,一點兒都不疼的。”


    卻換來司徒南冷冷的一瞥,“是比不得你砸石頭時的疼。”


    婉兒訕訕的笑笑。


    聽司徒南接著道,“咱們守在公孫府外的人捉到了一隻鴿子,將上麵的內容謄抄了一份,又按你的吩咐將鴿子放迴去了。”


    婉兒應了聲,接過那張絲絹。


    看過後,婉兒半響沒說話,又將絲絹看過一遍。


    終於將絲絹收起來問,“師父,春桃的家人,你可安置好了?”


    司徒南輕輕一頜首,“那你要和那丫頭說麽?”


    “暫時不說罷,若是說了,便是我不在意,她也活不下去了。”婉兒歎了口氣,“師父,我小時候,家中曾為父親安排親事。有一位方家的小姐,我很看得上眼。在祖母麵前,替她多說了兩句。由此惹得家中大姐不喜,設計了個圈套來害她。”


    “那時她也知道自己手底下的丫頭,出賣了她,可她也沒有說。”


    “我想了很久都不明白為什麽……”


    “現在我忽然有些明白了。”


    司徒南看著她,“明白了什麽?”


    “明白,情誼深厚的丫頭,和自己如同親生的姐妹一般的丫頭。即便做出了什麽事,怕也是不得已。若我不知道,她興許還能騙騙自己。在我身邊時,縱然心中愧疚,總也能保住一條命去。”


    司徒南搖搖頭道,“你身邊留著這樣一個吃裏扒外的丫頭,總歸不妥當。”


    “不會太久了。”婉兒低頭看著手上的紗布,“咱們接走了她的家人,小賈氏很快就會知道。再有此次的事情,小賈氏近來會對春桃動手。”


    “那這迴,那兩個丫頭,不往府裏送了?”


    “送啊。不過,現在不能送。”


    司徒南頓了頓,隻見婉兒笑道,“春桃既然給小賈氏報了信兒,那就等她將新進府的丫頭們好好清理清理吧。”


    原來是這樣……


    司徒南恍然道,她知道春桃暗通小賈氏,將計就計。待小賈氏將府中的丫頭排查幹淨,府中人手不足再挑人進去的時候。


    再送丫頭進去,反而叫送進去的丫頭不惹人生疑。


    想到這裏,司徒南點了點她的額頭,“你這些心思什麽時候全用在習武上,還怕武藝不能精進?”


    婉兒勾了勾小拳頭,“師父,徒兒的武藝已經很厲害了。”


    司徒南慢吞吞笑道,“哦?很厲害了?”


    看司徒南笑眯眯的活動了下手腕,婉兒不禁打了個寒噤。


    “師父,徒兒太過淺薄了。”婉兒正色道,“師父常常教導徒兒,學無止盡,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徒兒覺著自己的領悟還是不夠通透。這便去閉關,嗬嗬,閉關……”


    說罷,一溜煙兒的跑遠了。


    司徒南在原地坐了坐,想了想,找歐文伯喝茶去了。


    另一頭,婉兒爬山迴去,在院門前看見有個小廝鬼鬼祟祟的探頭探腦。


    於是繞到他身後,陪他蹲在一處輕聲問,“兄台在看什麽?”


    “來為我家公子送信。”那小廝下意識的答了一句,意識到有人在身旁,不禁倒抽一口涼氣。


    “你你你你……”


    婉兒攤開手,“送什麽信?給我罷……”


    “你你你你……”


    婉兒皺皺眉,“你什麽你,我在那裏住,你不是要給我送信?”


    那小廝終於迴過神來,起身跳開,“你怎麽走過來的,我怎麽一點兒都沒察覺。”


    婉兒歪頭想了想,“你是個聾子。”


    “你才是聾子……”那小廝氣急敗壞道。


    婉兒聳聳肩,“我累得很,你若是不給我信,我迴去睡了。”沒且走幾步,迴過頭笑笑,“對了我屋前屋後到處有陷阱,陷阱裏盡是毒蛇毒物。你靠近時,且小心著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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