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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宣曆九年正月十五,這一天的夜裏發生了許多事。


    那傳單在上京城裏漫天飛,而今關於前東部邊軍大將軍費安之事已是家喻戶曉。


    那一夜上京的百姓們圍住了金陵府衙,為的是討一份正義與公道。


    費安也在那一夜裏被金陵府衙的捕快抓入了牢中,等待隨後的審理。


    金陵城有十餘處失了火,也死了很多人,其中有上京的百姓,也有綠林匪人,據清風細雨樓在那一夜裏也折損了許多手下。


    那一夜金陵皇宮的大門關閉,在上京城的百姓看來,估計是擔心憤怒的群眾衝入皇宮導致更大的事故。


    那一夜的後半夜,當費安被帶到金陵府衙,圍觀群眾在扔了一堆破鞋垃圾之後,心裏的憤怒似乎得到了發泄,於是漸漸散去,未央湖才解了禁,於是人們知道了上元節詩會傅官又作出了了不得的詩詞。


    那首《青玉案、元夕》仿佛那一夜的東風一般吹遍金陵城的每一個角落,人們驚歎,讚美,覺得傅官果然是文曲星轉世。


    而那些尚未出閣的大家閨秀們,捧著那首詞,再一次失眠了。


    隨著那東風而來的是虞朝五位大儒對此詞的讚譽,這首詞毫懸念的登上了千碑石上元詩詞甲字第一列,將霸榜數十年的文行舟的那首《青玉案、上元》給生生壓了下去。


    這當然是值得上京百姓們稱道的事,於是原本計劃打烊的紅袖招又掛上了大紅燈籠,並由胡琴胡大家再次譜曲,首唱的卻是柳煙兒。


    隨著這消息傳來的還有一事。


    傅官所作的《虞朝少年》一文,也在那夜裏獲得了大儒們的讚譽,並登上了千碑石雜文榜甲字第一!


    上京城為之沸騰!


    “三榜第一!三榜第一啊!”


    “前古人而後來者也!”


    “你們細細品讀這篇雜文,震耳發聵,蕩氣迴腸!”


    “所以天若不生傅官,寂寞萬古如長夜!”


    “……”


    論是秦淮河上的畫舫,還是金陵城裏的青樓,這一夜裏生意好出了天際。


    然而傅官並不知道這一切。


    未央湖解禁之後,他們登上了烏篷船,抵達了彼岸。


    傅官和秦文哲等人告辭,托上官淼等人將廢去了武功的七名殺手送去金陵府衙,他和董書蘭蘇柔蘇蘇一起送燕樓迴府。


    蘇蘇和蘇柔同乘一輛馬車,而傅官與董書蘭和燕樓同行。


    董書蘭扶著燕樓,低聲道:“你這傷可不輕,明兒我請問筠找幾個太醫去燕府,可要好生調養,莫要落下病根,畢竟……”


    董書蘭給傅官丟了一個白眼,撇了撇嘴又道:“畢竟這家夥精力旺盛,折騰可勁,你若是真入了傅家的門,可得要有一副好身子才行。”


    這話的頗有歧義,燕樓一聽臉蛋兒便羞得通紅,心想書蘭也是忌,尚未成親也敢出這樣的話兒。


    隻是……他是如何折騰的呢?


    燕樓心裏冒出了這樣一個念頭,頓時垂下頭去,不敢再看二人一眼。


    “你可別瞎想,我的意思是他的事情可多了,我們要操心的事也不少,可不能拖了他的後腿。”


    燕樓有些羞愧,果然是自己想多了,看來迴去之後得再讀讀女訓。


    “嗯……!”她的聲音低如蚊蠅,又問了一句:“這麽,姐姐並意見?”


    董書蘭又瞪了傅官一眼,心裏一歎,這好男人哪個女子又不心動呢?再燕樓可不差,如果傅官真能得了燕閥的幫扶,他未來的路自然也好走一些。


    “不瞞你,我當然是不願再多一個人與我分享的。但是你今日救了他一命,這或許就是緣分。我這裏沒有什麽問題,等你好了我約問筠出來,我們仨一起喝杯茶,放心,我會幫著你的,問筠也心軟,如果知道你救了他,想來她不會有什麽意見。你現在最緊要的就是安心休養,以後的路還很長,我們得共同走下去。”


    “樓多謝姐姐了!”


    傅官覺得有些奇怪,這是我的事,居然沒有人問問自己的意見!


    他就這樣被忽視了,兩個女子也就這樣定下了一件大事。


    他當然不排斥燕樓,作為一個正常的男人,和一個美麗的女人一起經曆過許多事之後還不動心,那特麽就是矯情,禽獸不如的那種!


    將燕樓送迴燕府,傅官並不知道燕北溪和燕師道至今未曾迴府,他們離開了燕府,也未曾直接迴傅府,而是去了金陵府衙。


    金陵府衙外圍觀的人群早已散去,隻剩下外麵一地的狼藉。


    衙門並沒有關,裏麵還亮著燈火,門前的衙役手握水火棍依然警惕的站著。


    傅官一行落了馬車,看著這一地殘紅,想著自己弄的這事著實給寧玉春添了不少麻煩,他不禁笑了起來。


    “你笑啥?”


    “你們瞧瞧,這地上可不止破碎的花燈,還有很多雞蛋糕點酒瓶破鞋甚至……這太過份了,居然是褻褲!還是挺美的!”


    董書蘭臉兒一紅瞪了傅官一眼,也噗嗤一下笑出聲來。


    傅官忽然在董書蘭耳邊低聲問道:“你猜猜這褻褲的主人是被動還是主動?”


    董書蘭扭頭,咬著嘴唇,杏眼一楞,“你這腦子……怎的就這麽、這麽荒唐!”


    “我猜是主動。”傅官站直身子哈哈大笑起來,“走,我們進去瞧瞧府尹大人!”


    ……


    蘇蘇站地上沒動,等傅官和董書蘭進了那衙門,才偏著腦袋看著蘇柔,問道:“三師姐,他通過什麽判斷是主動的呢?”


    “……”


    蘇柔瞥了蘇蘇一眼,這丫頭跟著傅官太久的話,遲早會被那廝給帶壞!


    “三師姐,你還沒迴答我呢。”


    “因為那褻褲沒有破。”


    “哦……”蘇蘇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


    府衙後院。


    寧玉春與霍淮謹相對而坐。


    桌上連花生米都沒有一粒,隻有兩瓶酒,兩個酒杯。


    “哎……這破事,現在可就麻煩了,霍老弟啊,請神容易送神難,我現在也不知道怎麽搞啊。”


    “想那麽多幹啥?事涉前大將軍,不是你這衙門能夠審理的,吏部天一亮就會來提人。”


    “嗯……!”寧玉春倒了一杯酒,和霍淮謹遙遙舉杯喝了一杯,砸吧了一下嘴,卻冒出了一句:“我擔心的是,吏部根本不會來提人。”


    霍淮謹正要問一個為什麽,不料門口傳來了一個聲音:“寧大人所料不錯……”隨著聲音而來的正是傅官和董書蘭,他們走入了屋子,坐了下來。


    “不是,你堂堂一金陵府尹,日子過不下去了?”


    “屁啊,我特麽剛剛才閑下來!”


    “哦,”傅官扭頭對董書蘭道:“書蘭,你去叫蘇蘇去四方樓買一桌席麵送來,把那西山天醇也送一箱過來。”


    “四方樓恐怕打烊了。”


    “沒事,蘇蘇有的是辦法讓四方樓開門。”


    董書蘭很是疑惑的走了出去,寧玉春取了幾個酒杯,又拿了一瓶酒,遞給了傅官。


    “你子在蘭庭集出盡風頭,我和霍兄今晚可是喝了一肚子的冷風,所以吃你一桌席麵並不為過。”


    霍淮謹此刻也看著傅官,這家夥,可真特麽厲害!


    那首青玉案他們也都知道了,寧玉春一看這詞,就肯定是千碑石甲字第一,肯定把文行舟的那首青玉案給壓下去。果然,隨後傳來消息,非但這首青玉案登上了千碑石上元詩詞甲字第一,就連他作的那篇《虞朝少年》也一並登上了千碑石雜文榜甲字第一列。


    所以,這家夥本應該是一個書生!


    但是,這家夥前些日子卻與彗親王的騎兵在十裏長街一戰。


    “傅兄,我現在弄不懂你了——聽今晚你又遇襲了,看你現在活蹦亂跳想來有驚險,來來來,我們喝一個。”霍淮謹舉杯,傅官樂嗬嗬與二人同飲了一杯。


    “那幾個家夥審了沒有?”傅官問道。


    “急個屁,讓我喘口氣先。”


    “我不是這意思。”傅官又倒了一杯,“來來來,再幹一個。我的意思是你啥時候審的時候通知我一聲,畢竟他們是來殺我的,我總得知道一點什麽吧。”


    寧玉春拿傅官沒轍,“行行行,喝酒喝酒,不談公事。”


    可不談公事吧三個人又不知道該什麽了,傅官想了想,對霍淮謹問道:“你這過年也沒迴去?”


    “想的美,過年時候禁衛可是最忙的時候。”


    霍淮謹見傅官一臉茫然,又解釋道:“為了安全,十萬禁衛得輪番巡城。內城三萬禁衛,每日至少得派出五千分為十隊巡邏這金陵的大街巷。而城外的七萬禁衛,每天至少得派出一萬,分兩隊繞城而行。駐守城門的禁衛也得增派三倍人手,你想想,我哪裏能夠走得了?”


    傅官就覺得奇怪了,看向寧玉春,“那麽,你這南北兩衙究竟是幹什麽的?”


    “來你現在也是中書省的諫議大夫了,你這官兒可當得舒坦。南北兩衙負責的是治安,可淮謹的禁衛負責的可是叛亂,比如今晚,如果陛下下旨,就可以定為叛亂。”


    完,寧玉春麵色變得猙獰,“若是讓我知道是誰發的這幺蛾子傳單,我特麽一定要讓他把這牢獄裏所有的刑罰都嚐試一遍!”


    傅官沒敢吭聲,咽了一口唾沫,覺得屁股有些發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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